我的舊日遊戲 第十六章 對峙絕望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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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初將背上裝滿食物的包裹解下當成小枕頭，獨自蜷縮在海岸邊的一處兩側通透的溶洞中，呆呆的望着平靜的海岸。

    這樣可以保證即便有人發現她的蹤跡跟了上來，她也能第一時間從另外一側溜走。

    夏勒哥哥曾經告訴過她，若是這個世界的秩序真的被毀滅了，那麼最危險的，一定是身為同類的人。

    這種感受她以前雖然從未體驗過，但並不妨礙她遵照自己最信任之人的囑咐行事。

    所以她自從那凋敝的城區一路出來後，就下意識的避開了一切有人類活動痕跡的地方。

    除此之外，便是儘量的保證自己維持在同一個方向行進。

    她害怕因為自己的胡亂變向，夏勒哥哥解決完基地的事情後會找不到她。

    雖然夏勒給她準備了足夠一周以上所需的食物，但城外的一路破敗的環境，很快便讓小初生出了一個朦朧的認知。

    那就是在這樣一個荒涼而危險的世界裏她一個人，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而若是選擇陌生人或是類似依附路上那些聚集地的話

    她就得必須學會，或者被迫捨棄尊嚴、自由、人格，乃至更多。

    沒有夏勒的世界，對於小小年紀的她而言，便是深淵。

    「夏勒哥哥你得快來找我呀我害怕」

    帶着這種對未來莫名未知的恐懼，一股厚重的倦意襲來，於耳邊響起的呢喃低語，帶着她進入了黑色的夢鄉。

    當她再次出於警覺『醒來』，便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波瀾不驚的島嶼絕峰之上。

    地面滿是泥漿分辨不出的殘骸與不知名的粘液，還篆刻着一圈圈宛如暴風之眼般的花紋。

    舉目望去，四周都是一片浩瀚無盡的黑色汪洋，海面飄蕩着一層濃厚的瘴氣與灰霧，讓人根本看不清更遠處的地方。

    小初雖然內心害怕，但還算冷靜，在夏勒長達半年的陪伴下，思考問題的方式多少有些向那傢伙靠攏。

    她第一時間便將手伸向懷中的手槍，仿佛那樣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結果竟是摸了個空！

    不止是那把夏勒交給她的手槍，連帶着包裹也不見了。

    察覺到不對後，她又立即閉上眼睛，極力回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地方的。

    結果這一切仿佛是離斷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關於這裏的任何片段。

    而且越是用力回憶，就有種昏眩飄離的感覺。

    「夢？可我怎麼會做這麼無關的夢，難道是因為」

    小初唯一能夠勉強聯繫上的解釋，便是那群外來者口中遭遇的邪神。

    所以，難道她也被其影響了？

    她本能的想要從這山崖上直接跳下去，用人天生對高空墜落的失重與恐懼感將自己驚醒。

    可小初幾乎是剛這麼想，懸崖前的一步之遙便浮現出一座漆黑的大門，以及大門旁倒掛的古老石鐘。

    大門之上滿是沒有見過也無法理解的字符，門框則鬼斧神工的雕滿了各種形神奇異的鱗狀生物盤旋其上，邊邊角角都滲透着讓人神暈眼花的古老篆文。

    這座突兀出現的黑色大門，便仿佛瞬間打破了厚重瘴氣霧霾的阻隔，讓小初自那剛好一人寬的縫隙間，看到了一片浩渺到讓人目眩神迷的星空。

    小初的眼瞳有那麼一刻的失神。

    本能便想要拾起鍾杵，敲響石鐘，然後從那古老黑色星門的縫隙中一躍而下。

    好像只要自己那麼去做了，便可如鯉魚躍龍門，插上自由之雙翼，飛回到夏勒哥哥的身邊。

    可她剛要踏出便猛地一頓。

    不！

    她才不要什麼雙翼，夏勒哥哥說過會來找她的。

    小初幾乎瞬間就抗拒了跳崖甦醒的誘惑，而是猛地轉身朝着後方逃去。

    可令她害怕與絕望的是，僅僅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整個島嶼便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而原本波瀾不驚的島嶼儼然面目全非。

    一隻只直插蒼穹的雄偉石柱伴隨着一座古老蒼莽的巨石之城自眼前的視界拔地而起，

    好似天地倒懸，小小的絕峰撐起了一座倒置的黑色石塔。

    眼前一切絕景，都仿佛是對人類這種渺小生物智慧與低維感官赤裸裸的蔑視，所有斷梁、雕飾、階梯與地貌都呈現出小初根本無法理喻的角度。

    身後的漆黑星門更是不住發出轟鳴的移動巨響，仿佛正被什麼緩慢推開。

    便仿佛黑色巨門中的星空彼岸，正有一頭可怕的巨獸，正拖着沉重如山的身體、伸出扭曲怪異的巨爪、邁着轟鳴的步伐、想要擠出門外！

    眼神迷亂的小初根本就不敢回頭看，只能一路踩踏着濕滑粘稠

    的石塊蹣跚而行。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往石坡下跑，還是在往更高處的擎天巨柱攀爬，

    也完全無法判斷此刻頭頂的海面，與地面外的星空，還能否作為水平參照物。

    殘存的理性仿佛都在與滲出的汗水一同迅速蒸發，

    僅剩無窮無盡、觸手可及的瘋狂在心底肆意蔓延。

    終於，理智與體力同時被壓榨到極限的小初，被一處本不該出現的倒角台階絆倒，重重摔倒在地，滾出了好幾圈。

    那一刻，小初的小腦袋裏突然迴蕩起和夏勒分來時的約定：

    「你真的還會來找我嗎？只要鳴起這把槍。」

    「當然，無論如何，我都一定會去找到你的。」

    於是她心裏，腦袋裏，都只剩下了那一個聲音：

    只要鳴起那把槍！

    那把槍！

    槍！

    她再次將不住顫抖的小手伸進空蕩蕩的懷中。

    可這一次，她握住了！

    握住了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事物。

    一隻足以撬動命運岔路的槓桿。

    那是一把質地厚重樸實的銀色手槍。

    然後猛的轉身，緊緊的閉上雙眼，仍由破碎的淚花迸濺，伴隨着柔弱的哭聲吶喊道：

    「夏勒哥哥！小初在這裏！帶我回家吧！」

    砰！

    槍口噴出火焰！

    那一刻

    眼前的一切虛妄，被真實的子彈徑直貫穿。

    原本崩碎的希望，被激盪的思念重新維繫。

    魚躍的龍門，猙獰的石鐘，直插天際的巨柱與迷城。

    霧瘴外若隱若現的盤旋蜥尾，與那即將破門而出的巨爪。

    都在這驟然迸發的勇氣之下，

    盡皆盪盡！

    黑夢崩碎。

    現實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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