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五天的準備時間……
第一日、第二日,軍中有人聽到街頭童言傳唱,『援陽必秀、亡王必劉』。
想起此前劉秀大白天的居然就能如此大搖大擺穿過敵營而去,做到了此前王統領等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兒,讓軍中諸多軍士都對此熱議不已。
覺得童謠所傳就是即將應驗的預言,仿佛劉秀一夜之間突然就真成了昆陽的希望、成了綠林軍的救星。
王霸原本還擔心如此吹噓劉秀會引來綠林軍高層嫉恨,不利於內部團結,導致適得其反,但事實上王鳳王常在聽說了童謠之後並沒有反感,甚至在背後一定程度的推波助瀾了一波。
究其原因,一則是王鳳王常暫時還沒想着投降,綠林軍確實需要士氣,二則是只因綠林軍的首領也姓劉,正是日後的更始帝劉玄。
救昆陽的會是劉秀,成為戰役的轉折點,所以王莽害怕他,但毫無疑問,坐皇位的會是劉玄。
他劉秀何德何能,救下昆陽這千古奇功讓給他,已經是他祖上八輩子燒高香了,皇帝?跟他有什麼關係?
想都不會有人那樣想,童謠不是說了嗎:亡王必劉,否則怎麼不說亡王必秀呢?
劉秀救昆陽,劉玄代替王莽坐江山,沒毛病!
軍中一時間熱情高漲,對劉秀搬來援軍、大破新軍的呼聲和期待與日俱增,到了遠比此前誇張的地步。
但這樣的雞血顯然只能保值個一兩天,而趁着這波熱情,王霸主動請纓,率舂陵軍協防南城門的請求,也被王鳳王常順口應允。
正愁人手不夠呢,此前只是想着讓舂陵軍舊部當劉秀的人質,既然人質肯主動幹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第三日,嚴尤、陳茂增援的8萬軍團抵達昆陽城下,增援東側和南側的圍城之軍,將昆陽城徹底圍了個水泄不通,一眼望出去,漫山遍野皆是新軍。
此時吹捧劉秀的熱情已經褪去,城外圍城新軍越來越多,劉秀的援軍卻遲遲不到,新軍的士氣終於開始漸漸回落了。
但有此前的童謠造勢,跌落得並不算快,至少在城頭上仍舊還能看到戰士們眼中有神,只是私下不免會有一些擔憂的言語。
於是等到夜深時,有城外新軍紅袍將軍飛箭傳書,射中城頭旗杆,力射穿杆,耀武揚威而去。
信中所言,奉大司空之令,破城之日,將屠盡綠林軍上下和昆陽所有百姓,以正新朝武威。
坦白說,綠林軍高層對這封信的真偽是十分存疑的。
哪有大半夜來下戰書挑釁的道理?
但箭書就擺在眼前,不是新軍的意思,那就是綠林軍自己人幹的,是某些極端分子為了讓城中士卒誓死抵抗?
王鳳王常可不想……這三日來,新朝的援軍源源不斷,如今已過二十萬之多,且還在不斷增援,這實力懸殊也實在是太大了。
童謠什麼的,他們也編過,深知其中真偽和目的,真真假假一切都得看結果說話,你造謠提振士氣無可厚非,但要說造謠堵死大家投降的退路,那就是用心險惡了。
於是王霸獻計,讓王鳳王常遣密使出城求和,既可試探新軍的態度,也可以給綠林軍高層謀一條退路,結果……
第四日,名震新朝的巨毋霸率猛獸軍團入駐城南,站在城頭上,便可看到南邊陣營中那平地而起的巨型獸欄,有猛虎獅獸數百頭、巨象八百隻,日夜嚎叫,震懾人心。
而與此同時,派出的密使也被斬,新軍將使者的首級用箭給射回了城頭上,並附上了戰書,將於5月18日,也就是大後天開始攻城,要屠盡昆陽上下,以正視聽。
那語氣,與昨天晚上射上城頭的戰書如出一轍。
消息回來時,王鳳王常震驚,那大晚上下戰書的事兒,難道還真是新軍做的?
王霸則是心中暗喜,已經將林書航視為了天人。
求和的計策是他獻的,說王邑王尋視昆陽為盤中餐、口中食,為求軍功,也顯手段,也為了給綠林軍立威,是斷然不會允許投降的。
這大司空和司徒的小心思……真是被林憶奴拿捏得死死的,所言所行,分毫不差!
事已至此,王鳳王常也只能下令堅守,
此時城中士氣已經快要跌落谷底了,猛獸的日夜嘶吼讓人心悸,屠城的傳言更是讓軍中人心惶惶。
什麼童謠預言之類,現在還肯堅信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數人都是對此報以質疑的態度,唯一比林書航上次模擬時強一點的,就是軍心還沒有崩潰而已,但也已經只在一線之間。
王霸有些憂心忡忡,林書航倒是並不急,可以讓綠林軍這種即將崩潰的情緒再發酵一會兒。
要想給人信心,說白了就是要將他們的信心不斷的摧毀再重建,絕境時候誕生的奇蹟,絕對要比尋常時誕生的奇蹟更加讓人印象深刻、記憶猶新。
這幾天的謠言散佈用不上他,除了獨自修行之外,林書航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兒,那就是準備第五天晚上夜襲的道具——黑火藥。
硝石、硫磺、木炭,三樣火藥的基本材料。
木炭就不說了,最容易找到的東西,硫磺也不難。
防治蟲害、治療疥癬、濕疹、皮膚瘙癢等,是古人常用之物,昆陽城中的藥店就有不少,當然是被王霸大手一揮全部徵調了。
難找的是硝石。
早在戰國時,其實就已經有硝石問世,那時候稱之為消石,多用於醫藥用途。
此後秦朝方士將硝石用於煉丹所需,也曾多有生產,可惜昆陽城中並沒有方士,找遍城中藥店,搜集到的硝石也並不多。
好在林書航有製作方法。
熬硝的原料多是硝土,也就是『地霜』,在各種豬圈、馬廄、廁所的牆角最多。
靠着王霸這兩日在王鳳王常處頗為受寵,舂陵軍幾乎剮遍了全城的牆角,收集的硝土倒也不少。
將硝土按比例加清水,倒進硝池中攪拌均勻,使硝土變成液態,然後再用大鍋熬煮,最後得出的結晶就是硝石了。
舂陵軍數百人,有約莫五十人被王霸安排來做這事兒,十幾口大鍋加班加點的熬製,然後將硝石、硫磺、木炭全部研磨成粉。
而林書航要做的,則就是將它們精準的調配為火藥,準確點說,是黑火藥!
所謂一硝二硫三木炭,一斤硝石配上二兩硫磺和三兩木炭,便是黑火藥的最佳配方,遠勝過唐朝時才剛剛出現的普通火藥。
考慮到對歷史進程的影響,這事兒林書航可不敢假手於人,黑火藥的配方是絕不能公開的,否則若是對歷史造成了嚴重影響,那可無法預料後果。
甚至就連王霸都不知道他要利用這些東西做什麼,只知林書航的計劃是夜襲猛獸營,因此還以為是林書航在製作麻痹野獸的毒藥一類,畢竟熬硝這種事兒,往往都是那些神神秘秘的煉丹方士做得最多。
獨家配方嘛,神秘點也正常,王霸對此倒是毫不介意,光是此前的童謠預言,以及反其道而行之的求和之策,已經足以證明此人胸中韜略、學究天人。
王霸現在是完全信任林書航了,管他製作毒藥還是什麼藥,只要管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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