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麗莎的復國日記 第二十四章 太陽王（1）

    黑泉部落前方的平原，近日格外寂靜。在廣袤的河流沿岸，覓食的野獸失去了蹤跡；天空的飛鳥盤旋着、久久不肯在地上停留；就連狼群和熊這些頂級的捕食者，在經過附近時也匆匆地離去。

    如果有有心人仔細地觀察地面，就會發現這片平原上有許多新翻的泥土，一個接着一個。如果再細心些，還能找到一些模糊的腳印。不過，不管是新翻的泥土、還是地上的腳印，它們數量每一天都在減少。到了最近幾天，幾乎已經難以發現了。

    ——這片草原上，埋伏着上千名阿茲特蘭士兵。

    再向前行走，就到了山脈與平原的交界。平原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展出一條道路，在群山的監視下向南方延展。這細長的山脈是黑泉部落的勢力範圍，要走到平原的盡頭，才是阿茲特蘭帝國的疆域。

    ——平原旁的山坡上，同樣是寂靜無聲。

    在黑泉部落修整的這幾天，特索索莫克所在的特拉科潘邦的援軍終於追上了艾拉的隊伍，這為艾拉增添了上萬的兵馬。如今，這些兵馬全部被部署在平原和山坡之上，就像是一張張開的蜘蛛網，等待着獵物的到來。

    一隊士兵托着盤子走到了等在山坡上的艾拉身旁，給她遞上了一杯清水。然後又來到特索索莫克身旁，給擔架上的他遞上了一杯熱巧克力，又往巧克力里撒了一些辣椒粉。

    特索索莫克喝了一口熱巧克力，頓覺神采奕奕。

    「神使大人，」他對艾拉說道，「太陽王真的會在這幾天經過這裏嗎？」

    「那是當然，各種情報都顯示內薩瓦爾科約特爾已經撤退了不是嗎？」艾拉一邊喝着清水，一邊死死地盯着特索索莫克手上的巧克力，「如果不是前線大規模潰敗，他跑什麼？」

    送走兀兀伊的那天晚上，達斯特看到了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的火焰。順着這條線索，艾拉找到了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的駐軍點。不過當偵察兵到達那裏時，內薩瓦爾科約特爾已經離開了。總總跡象顯示，內薩瓦爾科約特爾已經離開平原，向西進入了山地——換句話說，就是遠離了戰場。

    而艾拉對內薩瓦爾科約特爾這個舉動的解釋，就是太陽王率領的阿茲特蘭帝國軍隊主力已經被海斯泰因所擊潰。

    「太陽王被擊敗了，內薩瓦爾科約特爾得到消息，知道已經控制不住局面，所以才突然撤退。他和我們有過節，走黑泉部落怕被我們伏擊，所以才繞了遠路。此外，他壓下了太陽王潰退的情報，就是為了讓我們在這裏阻擋海斯泰因的軍隊。這個推論完美無缺！所以一定沒問題！」

    艾拉一邊得意洋洋地解釋着，一邊不時瞥幾眼特索索莫克手上的熱巧克力。

    「那個蹩腳詩人怎麼也想不到，我們和海斯泰因是有聯繫的。太陽王潰敗，軍心大亂，我們正好來個伏擊，將太陽王控制，獲得他的兵權。特索索莫克你用我們提前設置好的防禦工事擋住海斯泰因的進攻，然後再由我出面牽線，給你們兩方締結合約。那之後，特索索莫克你就是新的太陽王。而海盜王國也可以漂亮地從這片大陸的戰事中抽身了。」

    「我不是懷疑神使大，是太陽王手上不止是有他本部的人馬，還有各邦的聯軍，來我們島上參與儀式的那些領主的兵馬也都被內薩瓦爾科約特爾調過去了，這麼多人，真的會那麼快潰敗嗎？」

    「那你說內薩瓦爾科約特爾是想幹什麼？總不能是回家過生日吧？」

    話音剛落，就有士兵跑了過來，喊道：「報告！前方發現了一支部隊！正朝着這邊走來！」

    「好吧，神使大人的判斷果然沒錯。」特索索莫克將杯子裏的熱巧克力咕嚕咕嚕地喝完了，「準備作戰了！」

    艾拉敏銳地注意到特索索莫克的杯子底部還殘留着一些黑紅色液體。

    在新火儀式前，祭司身份的人必須齋戒、節制飲食。艾米在的時候還能給艾拉偷偷開點開小灶，艾米一走，除了玉米餅外，艾拉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到過其他食物了。

    她現在看什麼都眼饞。

    「特索索莫克，把這個杯子給我看看？」

    「這個杯子有什麼問題嗎？」

    特索索莫克提起杯子看了一圈，在把剩下的一點巧克力喝乾淨之後，他把空杯子遞給了艾拉。

    「諾，巧克力已經喝乾淨了，不過還是得小心。在新火儀式前，神使大人一定要遠離這些物品。」

    「已經不用了」

    艾拉悲憤地咬了咬牙，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匯報中的部隊正朝着這邊接近。首先是走在前方的幾個零星的斥候，他們小心謹慎地摸過埋伏着兵馬的草原、並從艾拉隱藏的山坡下經過。過了小半天后，一隻人數在千人上下的阿茲特蘭軍隊朝這個方向走了過來。指揮部隊的將領身強體壯，看起來很是彪悍，臉上蒙着色彩斑斕的木質面具，頭上帶着鷹狀的頭盔。隊列里還還跟着着上百個帶着同樣頭盔的武士，全都都穿着棉甲、拿着馬夸威特，看起來威風凜凜。每一個武士身邊都跟着幾個扈從，裝備略微簡單，但一個個全都精神十足。

    艾拉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支精銳部隊。

    「那個帶着面具的是太陽王嗎？」她小聲詢問特索索莫克。

    「不是，那是太陽王麾下鷹武士的頭領。經常在作戰中充當先鋒。」特索索莫克回答道，「太陽王的身材更健壯些，而且跟在周邊的不是鷹武士，而是豹武士。太陽王是豹武士出身的。」

    說完，他又喃喃地嘀咕了一句：「他在這裏，那太陽王自然是跟在後面了。沒想到太陽王居然真的被擊敗了。」

    「特拉托阿尼。」一個士兵壓着身子湊上來提醒道，「這支部隊已經快走出我們的埋伏圈了。」

    特索索莫克就像沒聽到一樣愣愣地看着前方。

    「特拉托阿尼？特拉托阿尼？」

    「我們的目標是太陽王。就算是潰軍，也不能打草驚蛇。等太陽王出現再說。」

    艾拉替特索索莫克揮退了那個士兵，然後有些擔憂地看着特索索莫克：

    「你在想什麼？」

    「進攻太陽王，這一步一走出，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所以花了點時間下決心。」特索索莫克搖了搖頭，「不過沒事，我並不是什麼優柔寡斷的人。等太陽王一出現，我們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