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見是一群衣着華貴的男施主,中間的一位更是容貌絕倫,氣度雍容,而且如此還由知客管事慧定師太親自領着,便知道對方身份肯定不凡,不敢再看,趕忙低頭退到一邊。大筆趣 www.dabiqu.com
曦之不過愣了片刻,便醒悟過來,微不可查地略一點頭,就隨無垢退到了一旁,穆燁亦對她輕輕一笑,兩人雖然並沒有說話,但這一眼便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一切的擔憂與喜悅,都在這一眼之中了。
從後殿出來,曦之再也沒有去別處游賞,今日能遇見穆燁,於她便已經足夠,並沒有奢求更多了。見她回來,錢心蘭才停止了與慧因師太的禪理討論,笑道:「怎樣?今日沒白來吧,這寺里的風景不比別處差吧?」
「嗯,確實不錯,尤其是後殿裏頭的壁畫,簡直就是精美絕倫,叫人嘆為觀止了。」曦之點頭贊道。
慧因師太忙在一邊吩咐送一桌上等的素齋來,很快就有幾個小尼姑提了食盒過來,每上一道菜,慧因師太便為曦之介紹一番。
西山道觀里也一樣有素食,但念靜比較注重清淡養生,看重食材的新鮮與養生作用,所以西山道觀最有名的便是藥膳。但白衣觀顯然不同,很看重菜餚的色香味,每道菜色都精緻可口,一看都是費盡心思了。想來是因為白衣觀地處京城之中,經常接待一些達官貴人所致的吧。
吃過午飯,兩人只略坐了一會兒,喝了碗寺里特有的佛香茶,這才不急不忙地離開,此時寺中依然是人聲鼎沸,許多普通的民間婦女,都成群結隊地來燒香拜佛。曦之注意看了看,發現基本上都是些小媳婦,並沒有什麼閨閣女子。
因此便好奇地問道:「大娘,怎麼那些來燒香的,都是些出了閣的,難道出了嫁便會信佛麼?」
錢心蘭聽了,忍不住笑起來,但卻只是用手絹掩嘴,笑而不語,弄得曦之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話。
旁邊錢心蘭的大丫頭釧兒見曦之有些尷尬,便在那裏笑着解釋道:「四小姐不知道,因為今兒是觀音娘娘的誕辰,民間有傳言說,這天來求子最是靈驗了,所以她們都是來祈求娘娘送子的。」
曦之聽了這才明白原委,難怪大娘要笑話她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笑就把話題給岔開了。
來時曦之是心思重重的,但回去之時,卻滿心歡喜。儘管只是看了穆燁一眼,但見他雖然明顯消瘦了些,臉上氣色卻不錯,而且隱隱有喜氣,看來辰妃娘娘確實已經完全康復了。曦之也便徹底放心了,只要她的燁哥哥沒事,她的心裏便能如往日一般平靜淡然。
春來春去,轉眼又是春花凋零梅子金黃的暮春時節,這天傍晚,曦之如往常一樣,躲在園中某個隱秘的角落練習暗器,跟隨芙殤學習功夫也有一年多了,雖然還談不上有多麼精通,但至少如今已無需她在一旁隨時指導。
但見曦之翩若驚鴻地旋身拋出一把銀針,身姿秀雅絕倫,就仿佛在翩翩起舞一般,但出手卻是精準,對面一株紫薇樹的葉子上,瞬間扎滿了纖細的繡花針。
曦之走過去看了看,搖搖頭,唉~準頭雖說是有了,但力道卻不夠,連樹葉都只沒有穿透,如果是扎在人身上,恐怕起不到什麼效果。但繡花針實在輕飄,使不上勁,何況曦之練習內功才一年多,這個問題暫時根本沒辦法解決。
最近一段時間,眼看着時局比以前穩定了許多,芙殤也就不怎麼安心待在林府了,經常跑出去,這幾天乾脆連人影都不見了,曦之一個人躲着練功,總有點提不上勁來。
「怎麼啦?不好好練功,在這裏發什麼呆呀?」突然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曦之心中一喜,轉身笑顏如花地看着來人道:「芙殤姐姐,你回來了。」
來人正是芙殤,但見她一身短打裝扮,看起來英姿颯爽,瞥了一眼紫薇樹笑道:「不錯嘛,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有如此準頭,真是難得了。」
「可是~就我這力道,到時候要是真的遇見壞人,只怕連人家的衣服都扎不過吧。」曦之聽了,不但不高興,反而有些沮喪。
芙殤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千萬別喪氣,其實你的進展真的已經很不錯了。但你不能學外功,而內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一朝一夕之間,也不可能就練出什麼成績來,得慢慢來。」
「其實我也明白這個道理,練功一定得循序漸進日積月累的,才能見效。」曦之聽了,微微嘆息一聲道:「只是有時候難免有點心煩意亂,所以就忍不住發發牢騷而已,過後就好了,芙殤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沒事兒的。」
「嗯,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所以對你一直都很放心。要說心法和技巧,其實你都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了,就靠你已經慢慢領悟和練習了。」芙殤點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
曦之冰雪聰明,而且與她朝夕相處一年多,熟悉她的性格,從她的話里敏銳地撲捉到了不對勁,疑惑地揚眉看着她,這才想起自從芙殤進府之後,一直都沒有做過江湖打扮,今天卻破例了。
「芙殤姐姐,你……是要離開我家了,是嗎?」很快,曦之就猜到了。
「是的,今天我來,就是專門和你道別的,不管如何,你我相處了這麼久,你一直真心真意地拿我當姐姐待,所以我也不能不告而別。」芙殤表情略微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就瀟灑地一甩頭,眼神坦蕩地看着曦之說道。
曦之心中有些傷感,但卻仍然努力地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臉:「從你進我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這深宅大院的,委屈姐姐了,你遲早是要離開的。」
「曦兒妹妹,你別這麼說,說心裏話吧,當初禹師叔讓我來的時候,我確實有些不願意,不過自從見了你,我就改變了主意,能和你做姐妹,我心裏高興着呢。」芙殤說着拉起她的手,真誠地說道。
「我知道。」曦之點頭,亦回握住芙殤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定她:「我出身在世家大族,但心裏卻一直羨慕着,像你這樣子的人,逍遙自在快意恩仇。」
「我也明白這只能是個夢而已,就連我母親現在也是身不由己,何況是我呢。」曦之臉上湧起淡淡的惆悵,旋即又笑笑說道:「可是自從你來了之後,雖然我還是不能像你們這樣,但至少也讓我觸摸到了那個世界,知道那個世界也不是像我相像的那麼簡單。」
芙殤嘆口氣,看着她道:「曦兒妹妹,其實現在的江湖已經變了,變得連我都不再認識,我大師兄這些天專門回了京城一趟,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聽說雲隱山莊現在的情勢不太好,我不放心,打算回去看看。」
說到這裏,抬頭看着她欲言又止,曦之明白她的心思,遂笑道:「芙殤姐姐既然想家了,那就回去吧,我這裏不用擔心的,出門時讓我爹多派幾個人跟着就是了,何況而今京城裏也比從前安穩多了。」
芙殤知道這是曦之安慰自己,怕她心裏不安,再說她本來就是個灑脫的性子,不拘小節慣了的,於是點頭道:「嗯,我不在你身邊貼身保護了,你記得出入都自己小心點兒,如今禹師叔正是關鍵時候,弄不好會有人不明所以,遷怒於你們兄妹也說不定,你也記得提醒一下兩位公子,讓他們這段時間也小心一點吧。」
曦之聽了心下一緊,她已經太久沒有母親的消息,雖然陶嬤嬤每過一段時間,都會給她捎信過來,但奶娘總是報喜不報憂,主要都是問她的情況,根本就不說她和母親的事情。
現在聽芙殤的話風,母親的處境好像不太好,想到芙殤性格直率,又與自己姐妹相稱,向來都是無話不談的,所以便試探着問道:「芙殤姐姐,我母親她……現在情況不好嗎?」
「也不能說是不好吧,禹師叔神機妙算,一直隱在暗處操縱,面上雖然是聽從那個什麼皇帝的命令,但實際上卻是想藉機重整江湖。」如今禹冰繯的事情,曦之也早就多多少少猜到了,所以芙殤也就不打算隱瞞她。
「這一年多以來,江湖上已經亂成了一團糟,而今禹師叔聯合了一些門派掌門,以及一些有名望的前輩高人,在天山召開江湖大會,徹底解決這些爭端。」芙殤眉頭一皺,嘆息道:「可這樣一來,禹師叔便從幕後走到了人前,一些人便傳言說,這一切都是她弄出來的,目的就是要幫朝廷滅了江湖,所以我有些擔心有人會針對你們~」
曦之一聽,急得脫口問道:「那我娘會不會有危險啊?」
「你放心,這個肯定是不會的,禹師叔身邊現在有好幾位隱世高人跟着,還有我們雲隱山莊保護,不可能有危險的。」芙殤趕緊解釋,生怕她又白擔心。
曦之點點頭,向芙殤釋然一笑,心裏卻依然有些隱隱的擔憂,只是不好再接着追問了,畢竟有些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
然後芙殤給她指點了一些武功上的小紕漏,兩人又略微閒聊了會兒,看看天色已晚,芙殤這才笑道:「我要走了,可能不會再來這裏了,將來若是有機會,你可以到雲隱山莊去找我。不過~恐怕是不會有那樣的時候了吧。」
芙殤說着自嘲的一笑,不等曦之回答,便運起輕功,身如驚鴻一般,輕輕一點便消逝在樹叢中。曦之靜靜地一個人佇立風中,聽着沙沙的樹葉摩擦聲,一股惆悵湧上心頭,也許這一生她們都再也沒有相見之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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