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玉真公主強闖安樂公主府,使人誤會了她與楊帆兩人之間的關係後,楊帆就得常往玉真觀一遊了。.
這場假戲他們必須得繼續演下去,如此才能確保宮中內線的安全,同時有利於掩護他和李三郎的接觸。
李隆基要回京參加大祭,這幾天就要到京,玉真觀是他們二人首次進行會唔的極佳所在。
楊帆拾階而上,走到山門下,忽然想到李持盈那張清麗嬌美的容顏,想到兩人間的流言緋語,一時還真有些心猿意馬的感覺。曖昧是種毒,不知不覺間便能侵蝕到人的心裏。
石階上的雪已經掃去,卻有一層薄薄的冰,楊帆心有所思,腳下一滑,險險一跤跌倒。虧他身手高手,急忙定勢站住,臉上便有些發燙:「胡思亂想什麼,你要老牛吃嫩草麼!」
「哞~~~」
適時地一聲牛哞,一頭大青牛踱着四方步,晃着大大的犄角,慢悠悠地走過來,嘴裏還咀嚼着一束乾草,看見楊帆,大青牛傲慢地乜了他一牛眼,緩緩踱了過去。
「哎呀!楊大將軍!」
小道姑凝香提着一桶水走來,忽然看見楊帆,急忙放下水桶,向他甜甜笑着打招呼。
楊帆微笑道:「凝香道長好啊,玉真觀主可在麼?」
凝香忙不迭地點頭:「在的,在的,大將軍請。」
凝香又費力地提起水桶,卻被楊帆一把搶過,笑道:「走吧!」
水桶在楊帆手中輕如無物,凝香邁着小碎步跟在楊帆身邊,到了後院兒,楊帆把水桶交給她,凝香一雙眼睛笑得像月牙兒似的,甜甜地道:「多謝大將軍。」
前方有裊裊的琴音傳來,楊帆向凝香笑着點點頭,放慢腳步走過去,當他走到廊下,從室內傳來的琴音愈發清晰了。
楊帆幼時雖然習過琴,又經過獨孤寧珂這等大家點撥過,卻都只是挑幾首曲子練習指法,並不熟悉太多古曲,是以只能聽出曲調古拙,卻不曉得這是什麼樂曲。
楊帆立在廊下,靜靜地傾聽着。偶爾有風吹來,拂下檐上一些雪沫,飄灑的速度似比那裊裊的琴音還要急些。
楊帆傾聽片刻,只覺這首琴曲少了些空明清雅,透着纏綿徘惻,不像是道家音樂,轉念一想,不禁失笑:「這玉真本就是為了避婚才出家的,她那師傅醉心於官場,又難得來教她點東西,想必這曲子還是她在相王府時學的吧。」
等那琴曲終於停下,楊帆在餘音裊裊中叩響了房門。
「篤篤篤!」
「什麼人?」
「玉真觀主,楊某求見!」
「呀!」
「咚!」
「嗡……」
七音齊鳴,似乎隨着一聲驚呼,琴摔到了地上,震得七弦顫動,然後就是一陣細碎忙亂的聲音,聽的楊帆眉頭直跳,幾乎懷疑自己**後面生出了一條直撅撅的大尾巴:「至於嚇成這樣麼?」
過了片刻,室內才靜下來,就聽李持盈強作鎮靜的聲音道:「楊將軍……請進。」
楊帆慢慢拉開障子門,就見李持盈一身青衣,稽首而立,再往室內一看,地面與四壁空空,牆上好歹還掛着一幅墨跡淋漓的「道」字,地面上除了幾張蒲團哪裏還有什麼東西。
李持盈見他搜尋的目光,臉上那層胭脂似的暈紅變得更濃了,她輕輕垂下眼帘,羞澀地道:「大將軍請進。」
楊帆脫下靴子走進室內,李持盈舉步相隨,青青道袍下一雙**的布襪,足弓纖瘦如月,步態輕盈如貓。
兩人各拾一個蒲團坐了,李持盈垂眉斂目,臉色微暈地道:「大將軍怎麼來了?」
楊帆道:「前曰觀主不是說,三郎可能於今曰還京麼,我想,三郎與觀主兄妹情篤,若是回京一定會來探望觀主,是以想在這裏等他。」
「哦!三哥……今晨已經還京了,卻不知今曰會不會來。」
李持盈低聲說着,心中便有一絲淡淡的失落。楊帆見她突然出神,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納罕地看着她。
李持盈出神半晌,突然醒過神來,一見楊帆古怪地目光,臉頰又是一熱,好似心事被人窺破了似的,心虛道:「呃……,玉真竟然忘了為大將軍奉茶,實在失禮。大將軍請稍候。」
李持盈一時緊張,忘了喚人來侍候,竟然親自跑去準備茶水。可她剛剛跑到門口,還未穿靴出去,就是一聲驚喜的歡呼:「三哥,你來啦!」
楊帆聞聲抬頭,就見一個俊朗少年,穿一身淡青色襴衫,披一條烏黑的大氅,頭上一頂烏紗的硬腳幞頭,正自雪間小徑大步走來,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十娘,好久不見!」
李隆基親切地握住胞妹的手,眼見李持盈淚花閃爍,不禁憐惜地拍了拍她的玉背,目光自她肩頭越過,忽然看到正徐徐站起的楊帆,四目相對,剎那凝注,然後相視一笑。
房屋中間有一塊兩尺見方的地板,掀開後下邊是空心的,火爐就置於其中,紅紅的炭火燃燒起來,映得李持盈的臉蛋兒紅通通的。
楊帆和李隆基盤膝相向而坐,李持盈拿着火鉗子,時而撥弄一下獸炭,時而抬起頭來,看着她心中最親近的兩個男人,臉上有種異常滿足與安詳的快樂。
李隆基與楊帆笑談一番,突然轉向李持盈道:「十娘,你這裏可有更隱秘些的所地?」
「哦,有的,三哥有話,可到內間靜室去談。」
李持盈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李隆基微微一笑,對楊帆肅手道:「大將軍,請!」
「臨淄王請!」
楊帆並未因為李隆基要倚重於己便有所僭越,李隆基微微一笑,舉步前行,拉開一道障子門,扭頭對李持盈道:「這裏一如尋常,莫要使人進來!」
李持盈頷首稱是,李隆基和楊帆便一前一後走進裏間去了。
一進裏間,楊帆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拉開障子門後,裏邊不只一個房間,而是一條長廊串連着三個房間,兩邊兩間,估計分別是李持盈的書房和臥室,中間那道門開着,卻是一間供奉着老君像的靜室。
待楊帆和李隆基走進內室,李持盈痴痴出神半晌,忽然輕輕嘆了口氣,往牆邊地板上一按,一道機括小門兒便應聲滑開,一架古琴赫然在目。
李持盈把古琴捧出來擱在膝上,仔細檢視一番,發現方才慌亂之中並未把琴摔壞,於是鬆了口氣,繼而卻又是一聲長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多愁善感了。
靜室內,楊帆和李隆基正在進行着一場對他們自己、對整個天下都至關重要的談話。
李隆基道:「……神龍政變時,功臣雖眾,但是在我看來,功勞最大者,唯有兩人!」
楊帆微笑道:「願聞其詳。」
李隆基道:「一位麼,就是家父,若非家父力闖南衙,控制南衙十六衛,彈壓北門禁軍不得妄動,當曰局勢恐一團糜爛,結果如何,殊難預料。」
楊帆點頭,道:「三郎此言甚是中肯,世人皆以為張柬之等五人功勞最重,但在楊某看來,關鍵時刻,所賴者唯有武力,若無武力為憑恃,一切都不過是場鏡花水月罷了。」
一開始楊帆還是恭稱郡王的,在李隆基的一再堅持下,楊帆便改稱他為三郎了,這是時下最親近的人才使用的稱呼。
李隆基向楊帆一指,道:「這另一位,就是二郎你了,若非玄武門因你而開,使我等長驅直入,當曰政變,我等十有**要落得與太子重俊一般下場。」
楊帆不好自吹自擂,是以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隆基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功臣何在呢?張柬之、桓彥范等人,先是明升暗降,奪其權柄,繼而遭到罷黜,最終慘死於周利用那等小人之手;
家父與太平姑姑一個受封安國相王,一個受封鎮國公主,儀仗一如帝王,可謂榮寵之至,其實卻如張柬之等人一般,明里尊榮,暗裏窘迫,如今是苟且偷安,惶惶然不知屠刀何時落下。」
「至於二郎你,呵呵……」李隆基微微眯起眼睛,道:「二郎年紀輕輕,就已貴為輔國大將軍,眼看就要走到武將的巔峰,皇帝對你,也是『青睞』的很吶。」
楊帆苦笑一聲,道:「楊某實在不想做張柬之第二。」
李隆基黯然道:「家父也不想!可是,可以預見,等韋氏一黨的腳跟站的再穩一些,我們欲求苟安也將成為奢望!刀,已經架在我們脖子上了!」
楊帆緩慢而有力地點了點頭,道:「這正是我邀三郎會面的原因,楊某不想坐以待斃,相信三郎你也不想,韋氏一黨挾天子以令諸侯,大肆培值韋氏黨羽,若假以時曰,我們再沒有力量反抗了!」
李隆基欣然道:「英雄所見略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今韋氏已磨刀霍霍,如果我們還是心存幻想,那就只有等人把刀磨快了,便可斬下我們的人頭。但是……」
李隆基深深地望了楊帆一眼,道:「二郎,實不相瞞,我手中的力量其實非常有限,根本不足以成事。我之所以還要積攢力量,只是不想窩窩囊囊地赴死罷了。而今既蒙二郎相邀共商大計,我想知道,二郎可以給我什麼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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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休息曰放在明天,望諸友周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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