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楊帆由獨孤世家派車送回公孫府,進了府門便向他與小蠻所居的後跨院走去,剛一過月亮門兒,一個人影便飛快地撲過來,楊帆雙掌陡然凝力,隨即便認出來人是馮元一,急忙又撤了力道。
馮元一被那兩個小丫環說的無地自容,一時之間什麼人都不想見、也不敢見,他現在只想逃出去,逃離所有認識他、知道他是個閹人的人。
馮元一正自淚流滿面地向府外狂奔,忽然看見楊帆,生怕撞上了他,急忙把身一轉,但是因為跑的速度太快,馮元一立身不住,旋着身往花叢里摔去。
他的身剛剛一歪,臂膀便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楊帆訝然道:「元一,你怎麼了?你這是……誰欺負你了?」
「楊大哥,你讓我走,我不想待在這裏……」
馮元一泣不成聲,用力掙扎,楊帆眉頭一皺,道:「你過來,跟我好好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楊帆不由分說,拉着馮元一閃進旁邊林中一座小亭,把他摁坐在座位上,在他旁邊坐下,凝視着他道:「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馮元一隻是流淚搖頭,雙眼垂着不敢與他對視,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這時,阿奴、公孫蘭芷帶着那兩個闖了禍的小丫頭也匆匆跑來。
楊帆把馮元一帶回府後,對於他的身世和經歷自然不會瞞着小蠻和阿奴,阿奴聽過就算,沒有對人張揚。小蠻是個快做母親的人,心腸尤其軟,對馮元一更是疼愛不已,不過有關馮元一的來歷和身世,她對師姐說過的。
小蠻與公孫蘭芷是師姐妹,而且情同親姊妹,準確說來,公孫世家、公孫蘭芷。還是她的大恩人。如今不但她一家人住在這裏。馮元一也要住在這裏,把馮元一的事情說與此間主人知道,那是應該的。
而且小蠻也是想籍此引起師姐對馮元一的同情。公孫蘭芷雖是大大咧咧的性,可心地極好,聽了詳情對馮元一果然大起同情。她還特意囑咐在客舍做事的那些雜役僕婢們對馮元一這個小傢伙要多加照顧,誰也不許欺侮他,有什麼髒活累活也不可以支使這個小孩去做。
問題是。公孫蘭芷可沒把馮元一是個閹人當成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為了喚起這些奴僕下人的同情心,這件事她也說了出來。
在客舍里做事的這些奴僕下人由此對馮元一果然特別的關照同情,可是人家背後的議論感嘆,那就難免想到什麼說什麼了,反正馮元一不在身邊。他們措辭語氣更不會想到要照顧他的情緒,結果這番議論恰被馮元一聽了去。
馮元一灑淚而去,兩個小丫環知道自己闖了禍,趕緊去稟報自家小姐。公孫蘭芷和阿奴、小蠻正在一起說話聊天,聞訊大驚,小蠻挺着個大肚行動不便,阿奴和公孫蘭芷就趕緊追了出來。
馮元一正在哭泣,一見又圍攏過來一大群人。更覺難以見人。乾脆捂住了面孔,只有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連臉都不肯讓人看見了。楊帆見阿奴她們追過來,疑惑地向阿奴遞了個眼神兒。
阿奴呶呶嘴,向他示意了一下,楊帆安撫地拍拍馮元一的肩膀,起身走過去。阿奴嘆了口氣,小聲把經過說了一遍,楊帆這才恍然。公孫蘭芷脹紅了俏臉,訕訕地道:「這一次,是我的錯!」
楊帆搖搖頭,又轉身走到馮元一身邊坐下,斟酌了一下,緩緩地道:「元一,受酷吏陷害,遭受不幸,這不是你的錯!有些事,是已經沒法改變的,可是以後的路怎麼走,卻在於你自己!」
他攬住馮元一的肩膀,輕聲道:「想想看,你當初以石刀刺殺欽差,那是何等勇敢、何等氣魄?誰敢說你不是一個大丈夫?秦舞陽是史上留名的一位勇士,可他也不過十三歲才敢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一個潑皮,說的不好聽點,那不過是兩個潑皮街頭鬥毆罷了,你的所作所為比他高明百倍,這若不是真男人、大丈夫的話,那誰才是?」
馮元一聽了,哭泣的聲音輕了一些,他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而已,而且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是楊帆幫助了他,所以對於楊帆的話,他特別能聽得進去。
公孫蘭芷內疚不已,見狀也上前勸道:「元一,你說什麼才是男人?什麼樣的男人才是光宗耀祖、不叫祖宗蒙羞?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節恕勇讓,任何一條做得好,都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漢!」
阿奴道:「楊大哥和蘭芷姐姐對你說的話,都是做人的道理!衡量一個人的標準,是這些高貴的品德,是他一生中做了些什麼人所不及的大事。已經發生的事情,你改變不了,可是你的未來是什麼樣,取決於你自己。元一兄弟,按楊
大哥和蘭芷姐姐說的去做吧,你一樣能夠成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成為一個真正的男漢、大丈夫!」
馮元一緩緩地放下雙手,淚眼迷離中,看到他們真誠而關切的目光,這讓他無比敏感卻也迫切需要關懷的心中,生起一股暖意。
楊帆見他態度有所暖化,便向公孫蘭芷和阿奴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們暫時離開。然後又對馮元一道:「楊大哥現在什麼都不說,只在這兒陪着你,你好好想想楊大哥和兩位姐姐對你說的話,想想做人的道理。」
阿奴拉了公孫蘭芷一把,轉身就欲離開,走出兩步,稍一猶豫,又站住身,對馮元一道:「小蠻姐姐聽說你跑了,很着急。她有孕在身,不能追上來,我先回去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擔心。阿奴姐姐和小蠻姐姐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餐!」
馮元一怔怔地看着阿奴、公孫蘭芷帶着那兩個闖禍的小丫環離開,兩個丫環姐姐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着他,滿臉的歉疚。
等阿奴一行人走遠了,馮元一緩緩低下頭,沉思良久,才抬起頭來,期盼地看着楊帆,道:「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節恕勇讓,先生也曾和我說過這樣的話!楊大哥,你說……做得到這些,就一定是真男人、大丈夫嗎?」
楊帆摸摸他的頭,肯定地答道:「不錯!太史公『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後世之人提到他時,不管是文人士還是販夫走卒,誰不崇敬尊重?誰會在乎他曾受過宮刑?是不是男兒大丈夫,看的是他的品格、他的作為,而不是皮相!」
「嗯!」
馮元一用力點了點頭,眼中漸漸煥發出神采!
這時,一位公孫府家人從小徑中走來,無意中往林間小亭上一望,「啊」地一聲站住腳步,忙從樹叢中穿過來,到了小亭前,垂手站立道:「原來楊郎中在這裏,小的剛剛接到一份請柬,是請楊郎中赴宴的。」
家人說罷便把一份請柬呈了上來,又詫異地看了一眼滿臉淚痕的馮元一。楊帆接過請柬,打開一看,卻是林雄替李慕白下的一封請柬:李太公要過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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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持着請柬回去,特意向公孫不凡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李太公的真實身份是隴西李氏的閥主。李慕白過大壽,公孫不凡自然也要去,不過他卻不知道就連楊帆也有份兒,更沒想到楊帆還有請柬,這可把他嚇了一跳。
以李老太爺的身份地位,他過大壽,能得一份請柬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知道人家李老太爺要過生日,得上趕着去送禮、祝壽,要是能進了李家的大門喝杯水酒,那都是莫大的榮耀和資本。
想等着李家下請柬你再去?根本不可能!可偏偏楊帆就有一份請柬。
照理說,以李老太爺的身份,只有宰相級別的官員才有資格得到李府的一份請柬,楊帆這個五品刑部郎中要是主動登門賀壽,能不能討上一杯水酒喝都是兩說的事情,公孫不凡實在想不出自己這個乾女婿為何如此受李家重視。
等到赴李家壽宴的那天,楊帆又把公孫不凡嚇了一跳。楊帆帶的壽禮居然只是一份壽糕、一對壽燭,禮物倒是綑紮得板整,上邊還貼了一個紅紙剪成的壽字,拎在手裏,搖呀搖的頗為喜慶。
公孫不凡大驚失色,這只是民間最普通的壽禮,不要說今天的老壽星是李老太爺,隴西李閥的閥主,就算是其他人,楊帆如今一個刑部郎中,既然上門拜壽,送這樣一份壽禮也嫌太寒酸了些。
公孫不凡趕緊道:「二郎家在洛陽,又是自南方公幹回來,倉促之間想是無力準備一份豐厚些的壽禮。這可就是賢侄的不是了,手頭緊的話你可以跟伯父說嘛。伯父馬上叫家裏再給你準備一份……」
楊帆打斷他的話,笑道:「伯父不必客氣了,這就是我給李老太公準備的賀禮!李老太公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就算我精心準備一番,想來也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公孫不凡為難地道:「可是……你這壽禮實在是太簡單了些。」
楊帆笑道:「我準備再豐厚的壽禮,也難引起他人注意,何不提上一份簡單些的壽禮呢,如此一來反而人人矚目,那是何等風光?哈哈,伯父不必替小侄擔心,咱們走吧!」
楊帆不由分說,拉起公孫不凡就走。
公孫不凡苦笑不已,心中只想:「一到李家,就得趕緊和他分開,千萬不能走在一起,我公孫不凡一輩要強,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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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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