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言一出,王燕青看似表情沒有變化,但她的血色童孔卻微微顫抖,好似在說明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她過了良久才逐漸平復好心情,朝李觀棋笑着搖了搖頭,「不可能,我親手幫他的半截屍身下葬,他的下屬和金晶城的百姓,親眼看見他被南疆那個五行級的異血武士,一劍斬碎了頭顱,然後又被一名五行級的咒術師粉碎了靈魂。
他已經死了,不可能還活着,早在五年前的4869年,他就已經戰死在大洛邊疆的金晶城了。」
師弟,何必拿這個騙我?」
「我絕不會用這種事情騙我師姐。」
李觀棋看着面前的王燕青,眉心閃爍藍光,將自己的一部分記憶,以靈魂力量稍加掌控,化作一副動態的投影畫面,呈現在了對方面前。
畫面內容,赫然是他當初在藍心島遇見赤元安的那一幕。
「」
王燕青頓時童孔驟縮,滿臉的難以置信!
「還記得我們當初殺死的那一對焚靈山師姐弟嗎?」
李觀棋認真地看着她,「那對師姐弟,一個叫水谷香奈,一個叫高木健斗,當年你被王家老祖帶走之後,我就從高木健斗的空間戒指里發現了一封信。
是赤元安以藍心島總衛官的身份,在4871年的3月12日,向他這位焚靈山煉器師發出的煉器委託。
他沒有死。
當年金晶城一戰之後,他的靈魂並沒有徹底消散,那個國際通緝犯嬴梟拿走了他的一塊碎肉和一縷殘魂,然後以一種未知的手段救活了他。
赤元安醒來之後,就發現他被嬴梟丟在了東洋群島,然後他這些年就一直住在東洋群島之中,一個叫做藍心島的島國。
師姐,他還是你記憶里那個善良的英雄,他是在海獸突襲之中,救下了藍心島,然後才在藍心島居民的希冀下,留在了那裏。」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不回來見我?」
王燕青眼眶泛紅,聲音苦澀。
此時李觀棋放出來的記憶畫面,已然停滯不動。
整段記憶的內容,就只有李觀棋找到赤元安,然後赤元安坦白自己沒有死的內容。
至於李觀棋質問赤元安為什麼不回去找妻子的內容,則是全都沒有放出來。
因為在李觀棋看來,那些話有點糟糕,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呈現給師姐。
就算赤元安真的對師姐的強勢感到疲倦,真的覺得變成廢物的自己,無顏再面對師姐的娘家,那也應該由赤元安自己親口告訴師姐,而不是通過他李觀棋來轉達。
「他就在藍心島。」
李觀棋看着面前的王燕青,輕聲道:「師姐,讓我和小嬴霜離開,我去藍心島一趟,把赤元安帶回來,好不好?」
「不,不要。」
然而王燕青卻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這位大楚女帝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用那雙猩紅色的童孔望着李觀棋,輕聲道:「無論是什麼原因,結果就是結果,他還活着,卻不願意回來見我,甚至連一條報平安的信都不曾帶給我,既如此,我又何必強求?」
「不是這麼簡單的!」
李觀棋聽得此言,連忙解釋道:「他、他現在赤元安現在的情況很複雜,他雖然被嬴梟從鬼門關里撈了回來,但他也失去了繼續修煉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他這一輩子都只能停在五行級。
師姐你知道他的,天賦那麼出眾,內心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個無法繼續修煉的廢物,他不是不願意回來見你
,而是不好意思回來見你!」
「真的?」
王燕青轉過頭,遙望即將破曉的天空,輕聲呢喃,「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難怪他不回來,既然無法修煉了,那他也就無法做到他最想做的那件事了吧?」
「什麼事?」
李觀棋有些疑惑,不明白王燕青為什麼是這一副反應。
「你不知道?」
王燕青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我還以為你見到元安之後,會問他很多事情,至少會問問他為什麼不回來找我,然後他起碼會跟你聊聊這些呢?」
「」
李觀棋面色微變。
他想起來了,當初赤元安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元安想揚眉吐氣,想做一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主人公。」
王燕青搖頭輕笑,「他想有朝一日,帶着我回娘家的時候,我爹、我娘、我家裏,那些所有曾經瞧不起他赤元安的王家人,見了他都得笑着喊一聲赤大人,我不在乎這些,可他自從那天提親失敗之後,他就一直很在乎,有時候我會想,他之所以那麼渴望去軍隊裏求功名,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
李觀棋無奈嘆息。
原來師姐一直都知道。
是啊,像師姐這般心思細膩的女人,赤元安這些年來的心中積怨,師姐又怎會忽視?
此時此刻,當初在彼時彼刻的藍心島上,那位紅髮青年面目猙獰,歇斯底里對李觀棋咆孝喊出的一句句話,仿佛音猶在耳。
「她不在乎,我在乎!」
「我永遠記得,當年我第一次去王家找她,她們王府的管家,看着我的紅頭髮,嗤笑着說,區區赤家的小崽子,也敢覬覦王家女子,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永遠記得這句話,還有那管家的鄙視嘴臉。
我更記得,我去找她父親提親,帶來的彩禮被他無視的眼神!
還有那一顆我耗費大筆錢財,用盡人脈才求來的千年丹陽果,我甚至都不捨得送給我爺爺,可她父親卻將它拿起來,說了句『就這個還行』,然後隨手餵給了腳邊的一條狗。
那是他媽的一條狗!!!
李觀棋你懂嗎?啊?!
當時我那尷尬,卻強行掩飾的心情,我永遠記得永遠可我不想這樣啊!
我本來有機會的,有機會揚眉吐氣的可是可是現在都沒希望了。」
當初赤元安說到最後,情緒已經從憤怒變成了絕望。
而彼時李觀棋的心情,也從期待變成失望。
他最敬愛的師姐心心念念的夫君,他本以為會更加耀眼,可是當他百聞不如一見之後,才發現那個驕傲、耀眼、意氣風發的赤元安已經留在了過去,死在了大洛邊疆的金晶城。
後來留在藍心島的,僅僅是一個失意落魄之輩。
離開藍心島之後,李觀棋常常會想,現如今的赤元安所畏懼的,究竟是回來找到師姐之後,會讓師姐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頭,還是他赤元安自己作為一個廢物,自己在王家人面前抬不起頭?
而現在看來,很顯然,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桉,無論是李觀棋還是王燕青,其實都更傾向於後者。
「可是,不一樣了。」
李觀棋看向面前的王燕青,不死心地繼續勸說道:「師姐,現在什麼都不一樣了不是麼?你是大楚女帝,你是覺醒了上古血脈的半神,你強大無比,王家之人再也不敢對你倆的婚姻說三道四。」.
「是啊,都不一樣了。」
王燕青微微一笑,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金色帝袍,「如今的我是半神,是大楚的皇帝,而他,僅僅是一個此生永無晉升希望的五行級,一個彈丸島國的漁民。
也許對凡人來說,五行級和飛天遁地的神明沒什麼區別。
可是對九宮級來說,對我來說,五行級和凡人同樣沒什麼區別。
除此之外,對赤元安而言,如今的我,也和一個遮天蔽日的巨人沒什麼區別師弟,你不妨設身處地的替他想想,以他的性子,如今的他,該如何面對我呢?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他的結髮妻子,曾是他最親近的枕邊人,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他了。
所以,與其重逢之後各自痛苦,不如再也不見。」
說到這裏,王燕青擺擺手,「此事無需再提,天快亮了,我們還是準備辦正事吧,轉讓國運之後,你帶着那孩子離開,不要再想着把那個男人帶過來了。」
「」
李觀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話到嘴邊,又好似一下子無話可說。
他最終只是無聲嘆息。
「師弟,世界上的一切都會變。」
這時,王燕青仰頭望着天空,抬起右手在空中輕輕揮動,好似想抓住什麼,「知道嗎?很久很久以前,我覺得他身上有光,光彩耀人,令我從小到大都移不開眼睛,迷戀又執着。
可是,這股光好像慢慢慢慢的,變暗澹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從我第一次帶他回到王家,見我父母的時候。
又也許,是他第一次向我父母提親,結果卻被羞辱拒絕的時候。
又或者,是他第一次跟我說,說他要從軍報國,為國爭光,但實則是想在軍中起步,開始求取權勢的時候。
呵,又或者,又或者是他身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光。
愚笨的,是我。
騙人的,是我。
私奔成親之後,看着在軍隊裏越來越陌生的他,是愚蠢的我在自己騙自己,騙自己說男孩長大了都這樣,變成男人之後,他們就不會再執着情情愛愛,而是會想着披甲出征,期待着位高權重,很正常。
可我只是在騙自己。
不是所有男孩都這樣的,這根本不正常。
是他變了。
又或者,他其實從未變過,只是我在騙自己。
赤元安,他根本不會滿足於和愛人朝朝暮暮,一輩子都過着平澹又幸福的生活,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渴望着權勢,渴望着他人的尊重和崇拜,渴望着成為強者,渴望着率領赤家成為大洛的第十七姓,渴望着踏上王朝之巔的最高殿堂,成為那個與大洛皇帝侃侃而談的王朝權貴。
而我呢?
我其實只想和心愛的男人隱居田園,生一對可愛的娃娃,相夫教子,僅此而已。
沒有誰對誰錯。
他沒錯。
我也沒錯。
我們只是從最開始就不適合,是我一直在自己騙自己。
如果、如果能重來一次,當他提親失敗,然後跟我說他要參軍的那一刻,我就會選擇離開,讓那個最美好的赤元安,讓那個最陽光燦爛的男孩,永遠留在我的心中,留在我的記憶里,如此,尚能留念,尚能懷念」
說到這裏,王燕青閉上眼睛,右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輕聲嘆息。
她的眼角,有兩行清淚划過。
「」
聽完這番話,李觀棋也是低着
頭,心中很是無力。
難怪神戶一族的預言壁畫,跟藍心島的赤元安完全沒有半點關係。
最開始的時候,他本以為尚且存活於世的赤元安,會是讓師姐恢復正常的一個關鍵人物,預言壁畫應該就是和赤元安有關,可結果並非如此。
而現在看來,神戶一族的預言壁畫其實沒有問題。
因為對如今的師姐來說,赤元安早已不再是那個能讓她拋棄一切,不管不顧的心上人了。
「喂,你之前在森林裏還說大哥哥虛偽,可你現在不更虛偽嘛?」
這時,小嬴霜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李觀棋疑惑地看向身旁。
只見這個小女孩仰頭望着王燕青,皺了皺小鼻子,滿臉鄙夷,「女魔頭,你明明就想征服世界,想做全世界的皇帝,現在又說什麼,只想和心愛的男人隱居田園,生一對可愛的娃娃,相夫教子,還說什麼『僅此而已』?
你開玩笑呢?
你真想這麼做,那還征服什麼世界,還當什麼皇帝?直接換身衣服走人,然後去找個喜歡的男人成親生娃不就好了?誰能攔你?虛偽的女魔頭!」
「」
李觀棋的表情愈發震驚。
是啊!
師姐剛剛這番話明顯不對勁啊!
想到這裏,李觀棋連忙轉頭朝王燕青望去,而後頓時面露喜色,「師姐?!你、你的眼睛!」
只見此時的王燕青,已經重新睜開了雙眼,眼角掛淚,神情茫然。
而她的那一雙美眸,此時居然已經重新恢復成了略微偏黑的深棕色,再無半點猩紅之色!
並且她的肌膚也變得更加白裏透紅,而不是過度白皙,朱唇也不再那麼紅艷,就像一個沒塗口紅的正常嘴唇。
除此之外,此前王燕青那猶如厲鬼般又尖又長的紅色指甲,此時也徹底不復存在,完全恢復成了正常人的指甲。
此時的王燕青看上去,再無半分上古惡魔種的特徵!
「師姐,你回來了?!」
李觀棋滿臉喜悅,衝上去雙手抓着王燕青的肩膀,激動無比。
「師」
王燕青茫然地望着他,「師弟?你怎麼在?」
「對!」
李觀棋見此,愈發欣喜,「是我!李觀棋,你的小師弟!」
「師弟!」
王燕青的臉色忽然變得焦急無比,還伸出手,似想推開李觀棋,「師弟,你快走!快離開她,不」
「唔?!」
李觀棋的眼睛勐然瞪大!
因為王燕青手上的動作,忽然從「推」變成了「摟」,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腰,並且還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然後,這位絕美女子就這麼笑眼彎彎地望着他,笑顏如花。
「師姐」
李觀棋看着面前的王燕青,愕然且無措。
「哎,師姐在這兒呢。」
王燕青抬起右手,輕輕撫摸着李觀棋的臉龐,望着對方,面帶笑意,「怎麼,不夠呀?是不是還想要一次親親呀?嗯?我的好,師,弟?」
話音剛落,她的眼睛一瞬間由黑轉紅,重新變成了先前的猩紅血眸,且朱唇如血,嘴角微勾。
而她撫摸李觀棋臉龐的這隻手的五指指甲,也緩緩延伸變長,化作又尖又長的紅色指甲,讓他的臉龐泛起輕微痛感。
「」
李觀棋的童孔驟縮。
「怎麼樣?」
這位大楚女帝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輕笑道:「先前在森林裏,你問我們惡魔是不是都喜歡從別人的內心做文章,攻心為上?
我現在正式回答你。
不是所有惡魔都有這種愛好。
不過,反正我確實非常非常喜歡這麼玩兒。
你那時候還說,『很可惜,我攻擊不到什麼』,嗯?真的嗎?我什麼都攻擊不到嗎?那剛剛呢?
我的好師弟,你剛才是不是以為你記憶里的好師姐又回來了?嗯?是不是還開心的——不得了哇!」
說這,這位女惡魔的臉上笑意愈發明媚動人,右手在身旁一上一下擺了擺,「然後現在心情又一下子從這麼好,變成了這麼差,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亂顫,高興無比。
而她面前的李觀棋,則是早已面目猙獰,滿頭白髮飄揚亂舞,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里,翻湧着近乎沸騰的狂熱殺意!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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