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字斟句酌:「你和陸兄,都是我的兄長,我的親人。」
「兄長?親人?」李植苦笑一下,「兄長和親人來看你,需要你每次都換上外裳到花廳來待客嗎?」
劉青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她是女子的事豈能對人言?
「愚兄還想問,如果是寧王來探你,你也需要這樣嗎?」李植直視劉青,問道。
「……」劉青瞠目結舌地看着李植。李植,你太犀利了吧!
她清了清喉嚨:「當然需要。」
李植聽到這個回答,似乎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從懷裏摸出一封信,放在桌面道:「這是一字謎,還望子衿能給愚兄解出來。」說完也不等劉青說話,抬起腳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劉青拿起那封信,從裏面抽出一張紙,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道:「何水無魚?何山無石?何樹無枝?何子無父?何女無夫?何城無市?」
什麼嘛?劉青哭笑不得。她實在想不到,這平日裏看着溫文爾雅的李植,竟然還有這麼腹黑的一面。這哪裏是要她猜謎,明明是要引她入彀嘛!不過他也太看得起她的才學了。這樣一句謎詩,如果不是她前世在網上有興趣搜過這方面的有關東西,她還真看不懂。
第二天午飯時,李植又來了,這回送的是人參烏雞湯,味道倒還不錯。
李植看着劉青把湯喝完,才道:「不知昨日愚兄送來的謎子衿猜出來沒有?」
劉青搖搖頭:「小弟愚頓,實在猜不出。」
「如果遵循一定的思路去想。這小謎對子衿來說,也就小事一樁。愚兄提示前兩句。其餘的子衿再想想。你想啊,何水無魚?當然是雨水無魚啦;那麼何山無石呢?」李植轉頭看着劉青。卻見劉青仍然一臉的茫然,只好自問自答:「當然是泥山無石。」
「李兄聰穎,小弟佩服!」劉青滿臉真誠地拱手。
「唉,」李植搖頭嘆息,「子衿何等睿智?這等小謎怎麼可能猜不出,莫非是在故意逗弄愚兄?」
知道你還問?劉青腹誹。卻連忙擺手道:「小弟是真的不會猜謎,哪裏敢故意逗弄李兄?小弟冤哉!」
「罷了,罷了。」李植向站在一旁板着臉的乙影道:「你去拿文房四寶來。」
「咱們主子飯都沒得好生吃!」乙影心裏一路罵着李植出去。
待東西拿來,李植提筆在紙上寫道:「雨水無魚。泥山無石,低樹無枝,老子無父,天女無夫,荒城無市。」
「哦,原來如此。」劉青佯裝恍然大悟。
「子衿……」李植把紙遞給劉青,坐下喚了她一聲,卻又欲言又止。他終於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認真地對劉青說:「子衿。這謎底每一句詩的最首一字連着念,便是愚兄對子衿的心意。」說完,臉已漲得通紅,也不等劉青說話。一拱手轉身飛快地跑了。
劉青一個人坐在廳里,望着門外搖曳的樹枝,無力地深深嘆息。「雨泥低老天荒」。它的諧音不就是「與你地老天荒」麼?李植啊李植,我一直裝聾作啞。無非就是想給彼此留下相見的餘地。誰知,你連我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硬是要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去撕裂這維繫得並不牢靠的感情,何苦來哉?
拒絕了你,是不是以後連兄弟都沒得做了呢?
李植此去,一連兩天都沒有來。倒是陸寶成來過兩次,送些補品,陪劉青聊聊天。
這些天乙影看得劉青甚緊,怕她傷神,連書都不讓她看,幾個影當影子當慣了,沉默寡言的,劉青實在悶得慌。所以對於陸寶成的來訪,她還是挺歡迎的。至於李植,她倒希望他永遠別來。面對面的傷害,何其殘忍!
然而,這天午飯時分,李植還是親手提着湯來了。見到劉青,他的神情頗不自然,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給劉青倒湯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劉青儘量裝着跟往常一樣,接過湯碗,說聲「謝謝」,慢慢把湯喝光,又在乙影的伺候下淨了面和手,這才屏退左右,伸手端過茶碗靜坐着等李植開口。
「子衿,你……」李植低着頭盯着茶碗看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吞吞吐吐道:「你可願與愚兄……與愚兄……你,你明白吧?」他的耳朵、脖子都變得通紅。
劉青輕呷一口茶,沉吟了一下,問:「李兄,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在你眼裏,我劉青是男是女?」
「啊?」李植抬起頭,詫異地望着劉青,道:「為什麼這麼問?你當然,當然是男的。」他眼睛忽然變得明亮,「難道,莫非,子衿你……」
劉青打斷他的話道:「既然認為我是男人,你為什麼會對我有這種想法?難道,李兄你喜歡男人?」
李植忽然好像生氣了,臉漲得通紅,直視劉青道:「你……你就這麼想?」他極為難過的轉過身去,半晌,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道:「我不是喜歡男人,我只是喜歡你!子衿,子衿,無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這番話說出了口,他似乎鬆了口氣,伸手去拿茶杯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卻不料手抖動得太厲害,杯蓋「噹啷」一聲差點摔到桌子上。他乾脆放開茶杯,握了握拳,坐直身子,又開口道:「剛開始,我發現自己的感情時,我也覺得自己很不正常。我甚至想去娶個女子來糾正自己。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子衿,我真的做不到。後來,我想,那我就一輩子不說出來,默默地守在你身邊吧。只要你開心就好。可是,可是那天我去宜興,你卻趕緊迴避於我,以至險些喪命,我……我……」他閉了閉眼,轉過頭來看着劉青,眼神漸漸堅決,「子衿,愚兄只有一個請求,只希望你讓愚兄一輩子守在你身邊,可好?」
如果說,以前劉青把李植對她的這一份感情當作麻煩的話,那麼現在,聽了這番話,劉青心裏,全是感動。
李植前段時間的痛苦和掙扎,她其實都看在了眼裏,這說明,他本來是一個性取向非常正常的男人。如果她不是所處這個時代已經七年,她真的不能想像,李植的這份感情,需要他付出多大的勇氣!他的這份愛,已是超越了生理與世俗等所有外在的東西,比男女之愛都要純粹深摯。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深到了什麼程度?!
如果她再把自己的秘密隱瞞下去,劉青覺得,她一定會遭天譴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個女人,你會怎樣?」問完,她緊緊地盯着李植,生怕自己漏過他臉上的表情。她不知自己想在他臉上看到什麼——是遺憾,還是堅定。只是她知道,聽到這話後的第一反應,便是他的真實想法。
李植先是愕然,然後是一陣狂喜:「你……你說什麼?」他「騰」的站了起來,想伸手去握劉青放在桌上的手,臨到面前又縮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氣,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劉青,摒住呼吸,像怕嚇着劉青似的輕聲問:「你是說,你是說,你是女人?」
看着劉青點點頭,他呆了一下,然後興奮得在原地轉了一圈,說話的聲音顫抖又高昂:「子衿,子衿,你千萬千萬,別跟愚兄開玩笑。」
「是真的,沒開玩笑。」劉青心裏嘆息,頭開始疼——看着欣喜若狂的李植,她不知道,她這實話說出來,倒底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但李植連她是男是女都不在乎,這事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她晚上還會因內疚而睡不着覺。
面對吧,大家都直面問題之所在吧!
「但是,我卻不能跟李兄在一起。」殘忍的話,她還是要說出口。
「為……為什麼?」李植臉上一滯,一下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我對李兄,只有兄弟之情。」說完,她不等李植說話,便站起來作了個揖,「李兄,子衿身體不能久坐,先回房休息去了。請容子衿失禮。」然後慢慢走出了花廳。
身後的李植像泥塑一般,無聲無息,一動不動。
接下來的兩天李植都沒有來,劉青不禁鬆了口氣。但聽到陸寶成用疑惑聲音問她那天發生了什麼事,說李植自回去之後就像失了魂一般,不吃不喝不動彈時,她的心又懸了起來。
可是,這種事情,除非她違背自己的心意答應他,否則除了李植自己痛過之後想開來,任何人的任何勸解都毫無幫助。
在這早婚又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要尋一個二十多歲未有妻妾而又與她志同道合的人,劉青一直知道會很難。可現在眼前就有一個,她卻沒法理智地去接受他。感情這東西,真是沒半分道理可言,絲毫也勉強不來。
唉,遠離吧!劉青此刻想回家的**更強烈了。但傷沒好徹底前,她卻不敢輕舉妄動。古代醫療水平低下,這傷口稍有不慎就會喪命。雖知道人死之後有可能會再投胎轉世,可劉青還是很珍惜自己這條來之不易的小命。
(這周沒推薦,推薦票少得可憐。親們手裏有推薦票的,給泠水投兩張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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