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一直沉浸在剛才的氣感里,此時手被這一隻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用力往外扯,她頓時一愣,轉過頭來,看到朱權眼裏的深情,再看看緊握住的兩隻手,只好毫不反抗的跟着朱權快步向外走去——這姿勢太過曖昧,有問題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說吧。
待到趔趔趄趄地被朱權拉着轉了個彎,劉青才想起張宇初來,叫道:「你幹嘛呢?不要你師父了?」
朱權「啊」的一聲,才想起把師父給忘了,忙放開她回過頭,卻發現朱安、朱義等人陪着張宇初跟着走在後面呢。
張宇初一臉「我理解」的表情拍拍朱權的肩道:「丹丘好徒兒,放心吧,為師已從子衿拳法中悟出很多東西了,待會兒師父全教給你,不用着急啊!」
站在一旁的朱安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這老道士,還真是個武痴,難怪終生未娶呢!咱家雖是太監,也還知道這男女之情,合着這老道於女人竟然是個白痴!
「子衿啊,來來來,咱們走。我剛才看你練拳,又有了一些領悟。咱們回去好好談談。」張宇初見劉青停住腳步,連聲說道。
劉青此刻心裏真亂得很,很想住在歸園茶居不去寧王府了。但張老道哪裏肯放過她,她只好緊跟在老道身邊,一路陪着他談武論道!
回到寧王府,張宇初強烈要求跟劉青同住在虛竹院裏,好白天切磋武藝,晚上抵足談心。劉青大喜:「抵足談心就不要了。小子我不太習慣跟人同床而眠。真人您睡我隔壁吧,說話也是一樣方便。有事喊一聲就行。」她看朱權那眼神,實在是怕他晚上來跟她說些什麼。在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之前。她還是不想跟他在一起。張老道見劉青這樣說,也不堅持,樂呵呵地同意了,全沒看見朱權那鬱悶的臉。
劉青又問:「張真人,您不是去探望倪大師的兄長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轉來了?」
張宇初道:「倪家離南昌也就幾十里遠,咱們走的同一方向。我到那倪家不久倪真人便仙逝了,我送完了他,正想到南昌玩玩,道上遇到許雍。聽他說丹丘狀態不好,老道我便來看看我徒兒。」
「許雍呢?」朱權問,轉頭對侍立一旁的小六子道:「傳他進來。」
張老道哼道:「那老頭,非說你心情不好,需要安慰。我看臭小子你心情好得很,我才需要安慰哩。」
正說着,許雍進來了,給每人見了禮。只見他越發瘦了,臉面蒼白。滿臉病容。朱權皺眉責道:「怎麼病成這樣了還到處跑?本王不要讓你好好養病嗎?」
許雍笑道:「許雍的病無妨。謝王爺記掛。」
朱權點點頭,溫言道:「其他事情你不用操心了,且回家好好休養一陣。」許雍謝過後,朱權又揮揮手。「行了,你去休息吧。」
「等一下。」張宇初叫住許雍,「你這老頭兒。鬼鬼祟祟的,老實交待。王爺有心結需要開導,你為什麼不直接去松谷找我。而是滿天下去找劉小友?難道劉小友更會開導人?」
是啊!劉青也滿腦子疑問。
「這……」許雍似乎挺為難,看了看朱權。
朱權擺擺手,笑道:「別看我,不是我吩咐的。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許雍想了想道:「天師行蹤不定,劉公子有跡可尋。」
「放屁!你到了松谷找到劉小友便走,連問都沒去問我在不在草堂。要不是半路遇上,恐怕這事你還瞞着我吧?說實話!」
許雍又看了朱權一眼,終於一付豁出去的樣子,道:「尋到劉公子,勸解了王爺,咱們寧王府最多多一個側王妃;找天師您,勸解了王爺,咱們寧王府只會少一個王爺,世上多一個道人。」
對面三人一聽,都愣住了。朱權最先反應過來,滿臉笑意地點頭讚許道:「考慮得很周到,去領個一等封。」
許雍大喜,謝過朱權,不等張宇初開罵就麻溜兒的跑了。
身後是張宇初跳腳的聲音:「好你個臭老頭,前些年就滿肚子陰謀詭計,現在竟算計到我頭上,有膽嫌棄我老道了。臭老頭,你別跑……」忽然想起什麼,轉過頭來看着劉青:「側王妃?」
嚇得劉青直擺手:「不是,不是我。」要是被世人戳穿了女子身份,她哪裏還能像現在這般,想跟誰交往就跟誰交往,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世上的人早已把她封殺了。想到這裏,她不禁回頭瞪了朱權一眼。
張老道狐疑的打量了劉青一陣,又盯着朱權看了一會,搖搖頭不再說話。
這時飯菜送來了,有張宇初在,朱權自然不能給劉青夾菜。張老道似乎心中有事,時不時看看劉青和朱權,滿臉鬱悶。朱權和劉青被他看得甚不自在,也都沒心情說話,這頓飯吃得甚是沉悶。
接下來的兩天張宇初依然跟劉青練拳喝茶,但不像原來那樣拍胳膊摟肩膀,也不再提什麼「要抵足而眠」的話。
劉青很滿意!
這老道果然是聰明人,難怪人家能在全國幾萬道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四十三代天師呢!他不說破,劉青也樂得裝糊塗。一老一小相處甚是融洽。
可朱權卻鬱悶了。有美在側,不能相擁,連一訴衷腸的機會都沒有;還被張老道考校武功,呼來喚去的。劉青這時才知道,原來張宇初是朱權的武功師傅,從朱權六歲起就教他武功,直到他十八歲。看朱權被張老道訓斥的老實樣子,劉青不禁莞然,朱權那時不時露出的赧然神情,可比他冷峻的樣子可愛多了。
張宇初的拳法套路與劉青不同,朱權打拳時陽剛之氣十足,虎虎生威,讓人看了豪氣頓生。加之他長身玉立,相貌英俊,十分的讓人賞心悅目,惹得劉青的小心肝又嘭嘭亂跳。
「丹丘,你跟子衿比劃比劃。」張宇初看看朱權又看看劉青,眼珠一轉,說道。
「行啊,青兒,過來。」朱權自是巴不得。劉青對他這幾天時不時冒出來的稱呼無可奈何。看朱權上了場,她趕緊也站到了他對面,心裏對與朱權敵對有些期待。
朱權的拳法以攻為主,當下喊道:「來了,小心。」一拳攻過來,自是放輕了力道,怕傷着劉青。
張宇初此生最是痴迷武道,功夫高強,在全國也是數得着的,他的徒弟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不過朱權向來以帶兵為主,學的拳法以實用為好。所以朱權的拳風剛猛強勁,招招致敵要害。
此時跟劉青過招,朱權自是十分小心,但他看自己一招過去,劉青便輕飄飄地閃開了,當下放下心來,把功夫一點點放開來打,試探劉青的深淺。劉青在歸園茶居雖有精彩演試,但實際對敵與練拳全然不同,他實在不敢掉以輕心。其實武功練到他那境界,自然可以收放自如,但關心則亂,他還是怕傷了劉青。
然而他卻越打越鬱悶。他的拳法講究的是短平快,瞬間擊倒敵人。而且此時的劉青卻如一塊狗皮膏藥,牢牢地粘着他,讓他想打又打不着,想甩又甩不掉;每拳出去,無論速度如何快疾、勁道如何剛猛,都會偏上那一丁半點以至總落在劉青身旁。打了這麼許久,連劉青的衣角都碰不着。
其實劉青也有苦說不出。她自己是個異數,練功七年,內功就比較深厚了,至少比她遇上的那些練了二三十年功的歸園茶居的護院要深厚。而朱權竟然也不同一般,內功比起劉青來,深了三四成。
這三四成的功力給劉青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雖說太極拳是借力打力,以四兩拔千斤,但朱權實戰經驗太豐富了,劉青又太青澀,要想借朱權的力去打他自己,實在不是易事。劉青只好使出陳式太極的纏絲勁,這纏絲勁開始的時候她還有些生澀,使到後面越打越好,終領悟到「無始無終,無端無倪,相互穿插,相互交錯,如絲僂,如雲煙,裊裊娜娜,儀態萬千,千象共生」的太極奧妙。這種領悟是她一個人練習時從未領會到的。
這也是劉青的機緣。她想要得到這番領悟,必須得與內功比她強卻又不會傷害她的人實戰,方可無需付出任何代價而有所獲。原來她想與張老道對練的。但在比劉青內功高太多的張老道看來,他與劉青比功力簡直是欺負年輕後進,所以他們的切磋也只限於招式上的探討。
拳風剛勁自然費力,縱使朱權內力深厚,兩人糾纏了一個半時辰後,朱權的速度還是漸漸地慢了下來,拳腳開始露出疲態;而劉青卻越來越氣定神閒神,甚至已俱大雅風範。她看朱權拳法已露破綻,倒不宜勝勇追窮寇,削了對面那霸王面子就不好看了,找了個機會閃身跳到場外,叫道:「不玩了,累死我了。」
「哈哈哈!」張宇初看到徒弟灰頭土臉的樣子,不但不生氣,反而撫須大笑,甚是高興,那兩人一場對戰下來,他老道又有大收穫了。劉青這小子,竟還有潛力可挖掘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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