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人邊走邊商議,一一擬出名字:山上那亭,提匾「與誰同坐」,取蘇東坡的詞句「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之意;池塘旁那小樓,叫「留聽閣」,為的是「留得殘荷聽雨聲」;山下小樓,名「自在處」;湖中小榭,謂之「清風榭」。
李植對這園子不但作了改造,還隔出了三個小院,一個偏僻的院子給小廝們住,還有一個小的給姑娘們住。另一處則在小山的一側,這個小院有三間屋子,每間屋子都有東西廂房,房間比較寬裕,給劉青、陸寶成來時住,他自己是要每天回家請安伺親,倒不住在這裏。當下把劉青帶到小院,又叫廚房多做了幾個好菜,為劉青接風洗塵。
吃過飯,李植道:「劉兄孤身一人,也得有幾個伺候的人。劉兄看是否要召集小廝們過來,讓劉兄挑選挑選?」
「不必了。」劉青擺手,「我一個人自在慣了,不喜歡身邊有人呆着。這個小院除了陸兄過來,平時也不需安排人手。」
「可是,這裏比較偏僻,劉兄一個人住在這裏……」
「呵,沒關係,李兄不必擔心。我一人行走江湖,遇不上客棧時,荒郊野外哪裏沒住過?現在有這樣的院子住,已是十分難得的了。」說到後面,劉青有些感慨。奔波了一兩個月,能有這麼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讓她略帶疲憊的身心得以休憩一下,她覺得極為滿足。
「劉兄,我看你年紀好似極小,也不過十五、六歲吧?為何要一個人流離奔波呢?你的家人怎麼放心你?」李植看着劉青感慨而又滿足的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劉青歪着頭嘆了口氣,道:「我今年十六了,因為想要在這大明朝創點茶業,就出來了。我哥哥其實不放心我的,我一定要走,他也沒辦法。」臨走前劉大春疼愛擔憂又無奈的眼神出現在她眼前,劉青想,劉大春他們在家不知多擔憂她呢。古代通信不方便,她二十天前寫了一封信託人帶回大圩去,也不知劉大春收到沒有。現在她安頓下來了,今晚得再寫一封信,找個人專門跑上一趟,拿到回信才好。
「十六?」李植盯着劉青看了兩眼,讚嘆道,「真是年少有為啊!跟你比,在下實在慚愧。虛度二十載,還一事無所,見識能力各方面,跟劉兄相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呃。」劉青摸摸鼻子,「李兄再這麼夸,劉青就要找個地縫鑽下去了。」
李植笑了起來,他看到小廝已把廳堂收拾乾淨,又讓一個任命管事不久的名叫小林的,前來聽候劉青吩咐,這才告辭而去。
「這小院小的帶着小廝們今兒又打掃了一遍,劉公子請放心住着。公子看看還缺了什麼,小的去給公子送來。」
劉青看了一遍屋子,滿意地點點頭,道:「別的不用了,你讓人送兩桶熱水來,我要沐浴。明天在廊上放個水缸,每天讓人午時來把水缸挑滿,戌時讓人送兩桶熱水來,其餘時間我不希望有人進這院子。當然,陸公子來時除外。」
「是。」小林也不知是哪家被賣出來的奴僕,倒也訓練有素。劉青這規矩雖然古怪,他卻一聲不問,照着吩咐執行去了。
劉青踱進東廂,摸摸乾淨整齊的鋪蓋和陳設,輕舒了一口氣。她推開窗,看着滿木蒼翠,聽着風兒吹着樹梢沙沙的聲響,恍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西山村的閨房。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原以為她這一出山,真是「天高任鳥飛」了。卻原來自己只是一隻風箏,無論飛得再高再遠,這線,卻永遠牢牢地拽在那個偏僻小山村的親人手裏。這就是親情,永遠割捨不斷。在外漂泊的過程中,想到自己還有根,還有一處溫暖的家和疼愛她的親人等着她隨時回家去,這種感覺,真是很窩心。
第二天一早劉青練完拳,吃過早飯,李植便來了。劉青拿出那二十套蓋碗茶具,與李植一起去見了那四位姑娘和眾位小廝,開始重溫前世的教師生涯。
劉青要求茶居的所有人員,包括茶藝姑娘、茶小二、門僮、粗使奴僕、廚房人員,都要參加培訓。
所有人里除了四位姑娘和偽男人劉青,其餘全是男性。古代人因為有「男女受授不親」的觀念,所以年輕男子與女子接觸得很少;正因如此,一旦偶有接觸,就容易產生男女之情。否則,《牡丹亭》裏的杜麗娘也不會為一個夢裏的男子害相思而死了。
考慮到這個問題,劉青乾脆把培訓的時間分成三塊。早上八點到十點給茶藝姑娘培訓,十點到十二點給李植單獨授課,下午兩點到四點給男服務員們上課。
劉青要上的第一個內容便是禮儀。身為服務人員,不但行為舉止要儘量做到得體有度,而且談吐也必須禮貌優雅。再就是茶的知識。作為茶館的服務人員,各種茶的種類、級別、新陳的辨別,起碼要懂得一些。第三個內容是學習水的知識,要求他們能做到正確選取沏茶的水,把握各種茶葉沏泡時所需的溫度,正確通過掌握水與茶的比例來調節茶湯的濃淡。而茶藝姑娘要學的除了這些,便是茶藝表演。
劉青一早給小廝們訓完話,又給四位姑娘上了一會課,正看她們收拾茶具,忽見李植進來,臉色似有不對。她忙讓四個姑娘退下,給李植斟了杯茶,問:「李兄,我看你臉色不好,是否身體不適?」
李植搖搖頭,拿起茶喝了一口,嘆了一口氣。秋日的陽光照進茶室來,照到李植的臉上,使他國字臉上輪廓分明的五官線條更為明晰。在朱紅的雕花透窗背景的映襯下,劉青有一剎那的恍惚。她到明朝六年了,慢慢融入了這個時代。但她認識的人中,最讓她有古代人感覺的,就是李植。在他身上,她總能讀到一種類似於歷史的厚重味道,這或許是因為李植是典型的明朝讀書人的緣故吧,讓她把他與腦海里所知的古代讀書人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發生了什麼事?」劉青看着對面默不作聲的李植,開口問道。
李植長嘆一聲,拱手道:「劉兄,我辜負了你和陸兄的厚望,沒把事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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