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師父, 古往今來這麼多皇帝,怎樣才能算是最好的皇帝呢?」
「時代不同,君王之道亦有不同,不可混為一談。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那師父, 您所期待的好皇帝, 應當是怎樣的人呢?」
慕容辰至今還記得, 第一次學習《君王策》時, 他近乎天真地仰着頭,詢問着自己最為敬愛的師長。
「所謂君王, 乃萬民之主、才德之聖,與道教中的『聖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宛若謫仙般的女子捧着書冊, 背對着他, 光影在記憶中模糊成水墨暈開的畫,「所謂聖人, 通達天地之理, 教化眾生之智, 統帥萬物為王之德,而君王,也理當如此。」
「都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慕容辰皺了皺眉,一張俊俏的臉都擰巴了起來, 「師父, 那想成為『聖人』, 是不是意味着不能犯錯?」
「至公至理, 至仁至善。」那人容『色』淡淡地說着,「道教認為,人會犯錯是為七情六慾所累,恩生於害, 害生於恩。因此得情而忘情,識盡而無擾,便可得太上忘情之道。忘情而至公,若能做到這一點,便可入聖人之境。」
「師父,這又是何意?」小小的男孩感到了苦惱,為那過於高深的道義,也為了那過於晦澀的言語。
「當你有了心中所愛,你便無法忍受他人傷她、害她。任何傷她害她之人,你都會心生怨憎,做不到至公至理。」她道,「因為人心永遠是偏的,所謂帝王無情,不過是因為無情方可成就帝王而已。有時候,有些事,它可能不是正確的,也可能會傷害到什麼人。但是對於大眾而言它是有利益的,那帝王便要做出取捨,哪怕有可能會傷害到所愛之人。」
「可是,如果連所愛之人都無法保護,那為什麼所有人都想當皇帝呢?」男孩感到不解,「為什麼世人會憧憬皇帝呢?」
「聖人不能犯錯,但世人都憧憬聖人。只因為不管是聖人還是帝皇,其本身都是眾生對『至高』的憧憬。」她淡然地道,「人主之好惡喜怒,乃天之暖清寒暑也,不可不審其處而出也。當暑而寒,當寒而暑,必為惡歲矣;人主當喜而怒,當怒而喜,必為『亂』世矣。」
「所以,四季輪迴罔替,自有其命定之理,不要因為一己私情而『亂』了人間寒暑,逆了天道命數。」
「這大概,就是為師認可的明主。」
「夠了!停下!」
一聲厲斥如破空而來的雷霆,撕碎了眼前『迷』夢一樣的幻境。
望凝青穩穩地抽劍,劍刃自咽氣的屍體中寸寸退出,污血沾滿了她的發、她的鞋,連修剪得圓潤的指縫裏都凝固着塊狀的血。慕容辰自身後緊抱着她,死死地握住她持劍的手,像抱着一樽佈滿裂紋的瓷瓶一樣,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師父,已經夠了。」
望凝青咳出一口血,胸前的創口源源不斷地往外滲血,讓她喉間更噎着血水,說不出話。
「夠了,已經足夠了。」慕容辰死死地將人抱在懷裏,掖着衣袖摁住她出血的傷口,「師父,接下來就交給徒兒吧。」
這人在說什麼鬼話?望凝青一口血噎在喉嚨口,欲嗆不嗆的,很是難受。她想掙開慕容辰的手,但方才的廝殺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氣力,慕容辰為了給她止血又把人摁得死緊,讓望凝青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他的桎梏。
望凝青神『色』不動,面上卻有不明顯的輕『惑』,她不明白自己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為什麼這個人還喊自己「師父」?雖說她殺的是「楚國餘孽」,但在賢妃和慕容辰尚未撕破臉之前,這些人可都是他的得力下屬。即便他對她的教導之恩尚有眷戀,但割袍斷義都過去那麼久了,該看淡的也已經淡了。原定命軌中的宸帝殺伐果斷,就連生母都能狠心下手,沒道理會因為一點桃李之情而心慈手軟。
原定命軌中的宸帝正如燕皇所說的那樣,與年輕時的燕皇極為相像,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勝一籌。燕皇雖然涼薄而又無情,卻總有手段表現出身為君王的仁義,當斷的時候也能舍能離,僅從這點來看,燕國的君主都擁有「人主」該有的品質。
「崔公公。」慕容辰抱緊瞭望凝青,低垂着頭,散落而下的鬢髮遮擋住了他的神情,「宣旨吧。」
「嗻。」崔公公深吸了一口氣,展開手中的聖旨,朗聲念了起來。
「皇太子慕容辰,天資聰穎,賢德仁義,得天庇佑,承先祖願景,慕天地二儀之道,繼日月星三光之容,可承山河社稷今傳位於皇太子慕容辰,願其愛民如子,明辨慎行,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崔公公念完了傳位的聖旨,又拿起了另一卷,可這張聖旨的內容,卻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爾賢妃高氏,心標婉淑,持躬唯謹唯慎爾伴駕多年,情誼深重,朕不忍離之。惟朕殯天,立爾為皇后,立太子為嫡子賜隨駕君前之儀,殯以後禮,不得延誤,欽此——」
這道聖旨一出,不止賢妃震驚了,望凝青和靈貓也被驚住了。
去掉那些繁文縟節的華美辭藻,這道聖旨總結下來就一個意思——封賢妃為後,賜殉葬,即刻行刑,不得有誤。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本宮是太子生母!陛下絕無可能要本宮死!」聖旨上沒有提及賢妃是否是劉嫵,全篇儘是溢美之詞,但賢妃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那個理智到連自己都能作為棋子的男人,會因為「不忍離之」而做出這種讓太子離心的事,「是宋清婥!一定是宋清婥!她才是燕皇的皇后啊,就算要隨駕也應該是宋清婥!一定是她篡改了聖旨,想要謀害於我!」
望凝青覺得賢妃說得很對,因為這原本是宋清婥的死法,不過下旨的不是燕皇,而是剛剛登基的宸帝。
望凝青很想說些什麼,但是她被慕容辰摁得死緊,說不出話又動彈不得。慕容辰這倒霉孩子撕了自己的蟒袍,不容拒絕的給望凝青包紮着胸前的傷口。靈貓在一邊尖叫着「非禮啊」,被非禮的本人卻沒什麼感覺。望凝青被迫靠在慕容辰的懷裏,從她這個角度向上仰望便恰好能看見慕容辰俊逸的下巴輪廓以及緊抿的唇線,青年微擰的眉透着一絲凜冽,別有種『性』感的俊氣。
失血過多讓宋清婥的這具身體漸漸冰冷,望凝青微微眯眼,神智有種快要脫離的飄忽不定。
朦朧之中,望凝青似乎聽見了崔公公尖細而又高昂的聲音,他似乎拿起了第三張聖旨,近乎嘶喊地唱誦着什麼。
望凝青聽不清,只隱約聽見:「世有奇女宋氏清婥,文才武略,稀世罕見不當以俗世戒律而論處為婚,並稱『雙聖』,命以冊寶,可參朝政,共掌山河」
誰?
「殿下!不可啊!後宮干政乃是大忌,您」
「孤意已決。」
到底,是在說誰?
「尊上——!」一片朦朧之中,靈貓的哭叫穿破了『迷』障,直刺神魂,「尊上!燕皇瘋了,他居然要您跟慕容辰共掌天下啊——!」
什麼鬼?望凝青猛然回神,嘔出一口血水,她這一口血直接噴在了慕容辰的心口上,將他的衣襟染紅了一大片。望凝青很想像對待七皇子慕容錚那樣將慕容辰摜倒在地,質問他到底在盤算着什麼么蛾子,但她的掙扎似乎讓慕容辰誤解了什麼。他頓時將人抱得更緊了,不僅如此,他還一邊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撫着,恍若安撫,一聲一聲地呢喃着承諾:「師父,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剩下的都交給我。」
我做了什麼了,我做了什麼了?望凝青第一次覺得自己就不應該聽靈貓的話在渡劫的過程中修行十二少,她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然發生了。她眼睜睜地看着慕容辰抱着她,轉身面向了站在遠處的賢妃。
縮在望凝青腦袋上的靈貓抬頭一看,頓時忍不住「呃」了一聲,縮了縮脖子。
「是你!」賢妃已經不再戴着那張溫婉賢淑的假面了,事實上見過了尹南秋那樣骨子裏都透着柔婉的女人,再看賢妃時就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違和,她一張假面戴了十數年,如今才坦『露』出瘋魔又竭嘶底里的樣子,「是你!」
賢妃指着慕容辰,慘笑:「好好好,本宮生的好兒子,不愧流着那男人一半的血,真是孤情寡義,冷血無情!怎麼?覺得本宮這個母妃礙着你的事了,想要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還是說——你愛上了這個女人!要為她掃平前路,才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賢妃目光怨毒地望着兩人,面對着那幾乎要將自己刺穿的視線,望凝青面上無動於衷,內心卻很是波動。
「夭壽啊!這是真的很喪盡天良啊!」靈貓悲嚎道,「不帶這樣的啊!主角愛上反派什麼的,我不能接受啊!雖、雖然說匈奴和鮮卑族的確是有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傳統,宋清婥和燕皇又是虛假夫妻,但是收繼婚這種陋習為什麼還會綿延至今啊!」
靈貓的話語宛如一道炸雷響徹在望凝青的腦海里,其他的她都沒聽見,但是「收繼婚」三個字,望凝青卻是聽懂了。
「這不可能。」望凝青忍不住反駁,就像賢妃不相信自己會被賜死一樣,望凝青也不相信燕皇會賜宋清婥收繼婚,「這不可能。」
望凝青說得斬釘截鐵,實際上也是如此,雖然這一世望凝青沒有刻意去估『摸』人心,但是有些事情在她看來就跟攤牌一樣淺顯分明。燕皇對「宋清婥」有情,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人只要有情,就會心生貪慾,想要獨佔,想要永不分離。
「啊啊,燕皇先前是不是感慨過慕容辰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靈貓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悚然道,「然後還說尊上您一直沒變什麼的他不會是異想天開希望您能夠跟年輕時候的『自己』在一起,順便把天下交託給您,讓您監視着慕容辰吧?我去,別這樣啊!真這樣的話真這樣的話,劉嫵和燕皇可真特麼是天生一對啊!這兩人的心也太狠了!」
望凝青不知道靈貓所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她已經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
「兒臣辜負了您。」慕容辰將人摁在自己的懷裏,神『色』居然很是淡然,在向燕皇坦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隱約窺見了今日的結局,「怨我也好,恨我也罷,總歸您想要的,兒臣給不起。兒臣在燕國長大,冠的是慕容之名,受的是百姓的供奉,修的是興國之道,背負的是海晏河清的期許。您想要毀掉燕國,兒臣做不到。」
「更何況——」慕容辰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翻湧着複雜的感情,令他喉嚨更噎,一時間含糊難語,「她為我做了這麼多,唯有她,兒臣無法背棄。」
——楚國與燕國,母妃與宋清婥,他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
慕容辰話音剛落,十數名身穿黑衣的影衛從旁掠出,瞬間制住了賢妃以及幾名望凝青手下的漏網之魚。賢妃瘋狂地掙扎着、叫罵着,她反手抽出鬢髮上的一根髮簪,猛地扎進了影衛的手臂。那影衛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死死地鉗制着賢妃。
望凝青一眼就認出了那些都是燕皇的影衛,也是燕國皇室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地下勢力。這些影衛聽從慕容辰的指示,這意味着政權的交接或許發生在更早之前。她心中萌生起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想要捂住慕容辰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眾卿家。」慕容辰忽而揚聲,清越明朗的聲線在殿前回『盪』,「請聽孤一言,宋將軍一心為國,絕無反意。」
站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上說什麼「沒有反意」天真如靈貓都有點不信。
被望凝青殺掉的除了楚國的刺客以外還有不少城衛軍,雖然在靈貓的眼線中確認這些人都是叛國賊,但是站隊這種事情在沒暴『露』出來之前,誰知道別人心裏藏了鬼?更何況張毅跟賢妃有一腿這種事情,如果沒有證據就等同於污衊,慕容辰到底哪裏來的底氣呢?
不僅靈貓覺得不信,大臣們也不相信,並當場提出了質疑:「殿下不,陛下,還請以大局為重,切勿兒女情長。」
慕容辰淡淡地笑了一下,語氣平靜地道:「眾卿家真的知道宋將軍為大燕付出了什麼嗎?」
「宋將軍生來便是巾幗紅顏,半生戎馬,為燕國的江山燃盡了女子最美好的韶華。自己落得一身病痛,卻還情願步入深宮,輔佐在父皇身邊。」慕容辰微微仰頭,一字一句地道,「宋將軍是一柄天下無雙的寶劍,她的一切作為都是為了大燕,絕無半點私心。這大燕的江山,可以說有一半都是宋將軍打下的,便是分她一半,又能如何?」
「陛下。」臣子有些拘謹地道,「功過畢竟不能相提並論。」
「眾卿家。」慕容辰容『色』淡淡,不急不緩地質問道,「宋將軍的作為真的是『過』嗎?」
「這」臣子躊躇了片刻,「宋將軍今日所為,已是大逆不道之舉。」
慕容辰哂笑了一下,他的立場太過尷尬,不好多說什麼,但他不能說,卻有人能替他說:「秦笙。」
「喏。」眉眼清秀的秦笙自慕容辰身後走出,取出了一封密報,「約三月之前,宋將軍聯繫了自己在京城中的舊部,並羅列了一張名單。之後皇宮以及城衛軍的內部針對這份名單進行了大規模的調任,不少世家子弟都退出了城衛軍,這是其一。」
「其二,先皇陛下曾提出將九皇子記於宋將軍名下,宋將軍拒絕了。之後淑妃娘娘出事先皇陛下也曾提出宮中皇子公主任由宋將軍挑選,甚至為此擬了聖旨,但宋將軍全部回拒了。」
若真的如宋清婥所說的那般「不管何人為皇為君都可」,那還有什麼比收一位皇子作為嫡子來得更名正言順?畢竟立嫡立長,五皇子之所以會成為太子,除了他足夠優秀以外,他當時候是除三皇子以外的最年長的皇子也是緣由之一。
「其三,宋將軍一直在排查宮內宮人的身份,但內務府早已被人滲透,所掌控的情報寥寥,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秦笙沉聲說着,解釋道,「賢妃娘娘並不信任殿下,所有的暗線勢力都掌控在賢妃娘娘的手中,即便遣往殿下身邊的宮人也只認賢妃而不認殿下,因為殿下擁有一半燕國的血脈。正是因此,殿下一直受賢妃掣肘,不敢輕舉妄動。」
「這與宋將軍『逼』宮有何干係?」朝臣不解。
「因為宋將軍是楚國無論如何都想毀掉的『天』。」慕容辰道,「宋將軍憂心打草驚蛇,但那些人又何嘗不是畏懼着宋將軍?他們這麼多年來都只敢龜縮在暗處,不也是畏懼驚擾了盤踞在冷宮中的睡獅?是眾卿家不明白,宋將軍一直是籠罩在燕國上空、守護着這片江山社稷的天。」
朝臣們陷入了沉默,燕楚之戰距今已經太過遙遠,沉浸在安樂窩中的人早就忘了當年兩國交戰時鮮血淋漓的慘烈。
「宋將軍以自身為餌,也是因為她明白,比起父皇,楚國人最想殺掉的其實是她。」慕容辰握住瞭望凝青的手,垂眸道,「一旦有可乘之機,哪怕只是蜘蛛絲,那些人都會不顧一切地伸手去抓,因為神明一樣的宋清婥,是燕國的守護神,也是他國的渡不過的心魔。」
「她為燕國付出了一切。」慕容辰喃喃地道,他不敢去看掌下血肉模糊的傷口,他覺得自己眼中有淚,可他的語氣平靜依舊,甚至透着一絲冷冽,「青春、健康、婚姻、歲月她本可以有更幸福的一生,可她卻選擇了最艱難的一條路。」
「眾卿家是想說『後宮不得干政』還是想說『牝雞不可司晨』?可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宋將軍這等地步?」
「眾卿家與孤一樣,都被宋將軍保護着。再說那些迂腐之見,眾卿家不會覺得愧怍嗎?」
「還是說,眾卿家覺得宋將軍一手教導出來的孤也是『婦』人短視、難堪大任?」
「陛下!」這大概是向來謙和的太子說過最誅心的話語了,此話一出,一旁的朝臣便齊齊跪了下來,,「臣等絕無此念!」
慕容辰雖說剛剛登基,但其實他參政已有五年,攝政已有一年,早已積威甚重。此時不過是不咸不淡地敲打了一番,便已讓朝臣們背生冷汗,心慌不已。靈貓看着這一幕,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氣運之子到底是氣運之子,即便沒有宋清婥,他毫無疑問也能坐穩這片江山。
這一局,又是他們輸了。
「尊上」
「別慌。」或許還能垂死掙扎一下呢?
望凝青閉了閉眼,默默地調息,等到身體恢復些許氣力了,她毫不猶豫地睜開雙眼,給了慕容辰一個巴掌。
徒弟不聽話就該打。
「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驚得四下針落可聞,望凝青掙開慕容辰的束縛,勉力站起身,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跡,眉宇間儘是泠泠的冷。
「你說夠了沒有?」望凝青橫劍直指慕容辰的眉心,語氣透着十足的不近人情,「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本宮絕無可能效忠楚國餘孽。當初之所以收你為徒,是因為你欺瞞本宮,自稱七皇子,若知道你是賢妃之子,本宮決計不會收你為徒。」
眾人心中一驚,沒料到廢后與陛下居然還有這樣糾葛的往事。
「是,我有錯。」慕容辰俊逸的臉龐紅了一片,可他神情卻很是平淡,「初遇時的一念之差以至於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過錯,之後的十數年間,我因為貪戀師父的溫柔而心生膽怯,像個懦夫一樣一錯再錯。但正是因此,我不能在繼續錯下去了。」
慕容辰一聲不吭,噗通一下跪在瞭望凝青的面前。
「師父,十數年前,我為自己的出身而忐忑不安之時,您曾告訴過我,我是您的弟子,只有這一點,是天塌下來都不會變的。」
「那時起,我便已經決定了。」慕容辰忽而間抬手,用力地握住瞭望凝青的劍刃,鮮血立時湧出了指縫。
「我既不是燕國的皇子,也不是楚國的皇子,我只是師父的弟子。」
慕容辰將劍刃架到了自己的脖頸上,眾人立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唯有他神情不變,沉靜如故。
「再造之恩,十世難償,我欠師父的,這輩子都換不清了。」
「師父這一年來一直都有在培養七弟吧?七弟雖說懶散,但也並非不可造就之才,只要有師父在,想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請師父動手吧,斷送楚國最後的血脈。」
該說徒弟肖似師父嗎?望凝青冷靜地想。
愛上師父這點也是,偏執這點也是。
望凝青凝視着慕容辰的眼眸,她知道他並非玩笑或者試探,但正是因此,才讓她覺得諷刺。眼前的人知道「宋清婥」憎恨楚國餘孽,因此即便掌控了全局,也依舊不動聲『色』地推波助瀾。他並非「無情」,而是太過「專情」,並且,用錯了地方。
他毀了楚國最後的火種,只為了「償還」這份「再造之恩」。
「尊上,我們不能動氣運之子的」
「我知道。」
望凝青緩緩吐出一口鬱氣,垂眸望着那雙過分認真的眼睛,半晌,才淡聲道:「你可知那柄劍的名字?」
慕容辰微微一怔,他想起那柄刻着他名字的佩劍,一時無措:「不知。」
「慧劍。」望凝青近乎漠然的說着,她滿身血污,形容狼狽,但那一身出塵脫俗、風靜天高的氣質,令她凜然恍若下一秒便要御風而去的仙,「一斷煩惱,二斷『色』欲,三斷貪慎。那是出師之劍。」
望凝青往回抽劍,慕容辰怔怔地放手,劍刃上染滿了他的血。
「本宮說過,本宮不曾收楚國餘孽為徒。」
她語畢,一劍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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