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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還想着怎麼把這三個人給分開, 祖母王氏就先說話了,「你坐過來,我有話說。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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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不看婆婆也不看兒媳婦, 只道, 「娶公主看似榮耀,可其實呢?自有唐以來, 娶公主的好處沒看見多少, 可這有多少人家因為公主而家破人亡。想那房玄齡家,若不是娶了公主至於獲罪至此嗎?想那杜如晦,何等的了得?結果呢?兒子成了駙馬, 獲罪被殺, 公主轉臉改嫁,耽擱什麼了?
咱們家又跟別的人家不同。別人家還有個子孫繁茂, 可咱家呢?你曾祖父只兩子,便是你祖父和你叔祖父……」
這個叔祖父是李績的次子李思文,正在潤州做刺史。
「而你祖父只你父親和你叔父……」
這個叔父是指李敬業的同胞兄弟李敬猷,在盩厔(周至)做縣令。盩厔就在長安左近, 快馬一天能打倆來回的地方。
「你叔父迄今也無有子女。咱們大房只你一根獨苗。」
李敬業和李敬猷兄弟倆,只守着一根獨苗苗, 這也是事實。
「你叔祖父是二房,二房若是人丁興旺也還罷了!可偏偏的,二房你三個堂叔父,膝下也只一個哥兒……」
李績的次子李思文膝下仨兒子, 嫡子李敬真,倆庶子李恩順和李欽載, 這三兄弟,只李恩順生了個獨苗苗, 叫李湘。
也就是李績五個孫子,結果這五個孫子只給他生了倆曾孫出來。且原身還是個病秧子,眼看養不活的架勢。
李績對此的看法是,戰場上殺人太多,殺孽造的多了,老天要懲罰他。
但王氏不這麼看,在王氏看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家丁不旺,這便是氣運所致。你曾祖父年過古稀了,還能為朝廷征戰幾年?此時正該低調求退,退回老家,閉門讀書,和睦友鄰,結好鄉梓,如此數十年之後,有先祖榮光,有數十年的積澱,再圖起復便是。而今呢?你曾祖父老了,後輩的子孫並無有才幹之人,所以呢,你們巴望着娶公主以再興門楣嗎?這是愚蠢!也當為男兒之恥!」
這話有道理嗎?真挺有道理的!王氏大家族出身,她學的、從小耳融目染的便是如何在各種的境況下保持一個家族的長久不衰。
可惜,就是她的倆兒子都不聽她的,李敬業造反被殺了,李敬猷真是好弟弟,跟哥哥跟的可緊了,要命的事哥倆綁在一起一塊干,也沒得善終。要真照着他們母親的話,在李績死後回老家,關門閉戶的過日子,絕不是那麼一個下場。
王氏見孫子肯好好的聽她說話,語氣和緩和了,「我不看好這個婚事,除了這個緣故之外,還有幾點,第一,這位公主幾乎是在幽禁中長大,身體如何?是否利子嗣?見識是否夠,是否能交際,是否能當的起一家的宗婦之任?第二,你是否真的做好了娶這位公主的準備。她帶給你的不僅是榮耀,還有數不清的麻煩!那位皇后而今是顯赫,權柄在握。可這樣的權柄在握,我佩服這樣的能力,但是……你要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不喜她的有朝堂上的男人,還有更多的女人。這些女人包括皇室宗親,包括更多的貴婦人……面上無人敢,可你該知道,那位皇后,這位公主的母親,是眾矢之的呀!不要覺得後宮的爭鬥與子女無關……若是無關,蕭淑妃……」
「祖母!」四爺直接給打斷了,前面說的挺好的,這一說的多了,也口無遮攔起來。總算知道李敬業的毛病是從哪來的了。
這麼一打斷,王氏也住嘴了,「……所以,考慮清楚,皇家的婚事反悔不得。」
小劉氏就道,「那婆母不若此番也跟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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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明白了,王氏跟王皇后同出自并州,也就是山西太原王氏。而王皇后近宗,皆被入罪,且賜姓為蟒!
這個王皇后不僅是李治的皇后,她的曾祖母是李淵的親妹妹同安長公主。王氏是知道的,娶公主用的時候你得得用,但是不用你了,你指望皇家跟姻親家講感情?那真沒有。
李家在隋朝的時候還是皇親國戚呢?李淵跟楊廣是表兄弟,那又如何呢?王氏是太知道這事有多可怕了。
所以說,她反對不意外。而李敬業最後反女皇,不是沒有緣由的。除了大面上的東西之外,李敬業的舅舅家……只怕不是沒人了,就是不知道在哪裏縮着不敢露面。
王氏一走,叫劉氏和小劉氏好生惶恐。這本來都已經忘記了自家還有王姓的女人呢,結果皇家要是嫁閨女,能不查家裏的女眷嗎?這要是想起來,該怎麼辦?
四爺就起身,「無礙!只要曾祖父還在領兵,家中就無礙。至於之後,那是公主要去周旋的事了,您二位也就別操這個心了。等到了那一日,一起進宮便是。只說祖母病了,不好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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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劉氏和小劉氏萬萬沒想到,她們受的禮遇如此之高。武后竟然叫這位賀蘭小娘子親自迎接她們。
這可不敢當!誰不知道這位賀蘭小娘子非是一般人。
今兒的貴客特別多,那麼多的公主王妃,帶着各家的女眷,這個尊卑要有的。
賀蘭美之石榴裙,翠綠裳,鵝黃的披風隨風在飄。真就如同九天下凡的玄女,笑盈盈在邊上說着話,「表妹還在裝扮,又是個怕生的。我來迎兩位夫人,二位別見怪才是。」
小劉氏心說,原來不是被派來的呀!不過,這聖人的喜好還真是特別,這姑娘除了長了一張好看的臉,真沒別的。腦子不大好的樣子!公主今兒是主角,這個時候正在裝扮才是合理的!咱得早起裝扮準備進宮,公主才不會為了個宴會早起拾掇,怕是都有客人進宮了,公主才起身的吧。
說什麼公主怕生?哄誰呢?要真是怕生,聖人和皇后腦子又沒毛病,為什麼要這個時候辦宴會?以公主體弱需要靜養為由,養上兩年再見人不就完了?沒見過把自家的弱點往出顯擺的呀!只要腦子明白的人都知道,這位公主怕是很不一般。
再說,當日審案瞧見過公主的人還不少,打聽打聽就知道了,只聽說猛一瞧像個俊俏的郎君,可沒說別的。像郎君了,那會怕生?
更何況,人家是君,咱是臣婦,便是娶進家門,那也是君呀!迎自家?瘋了?這叫無禮!小劉氏輕輕拽了拽太婆婆,劉氏瞬間就把一半的力道壓在這小女娘身上了。別人迎了咱不敢受,可你說到底不過是賀蘭家的小娘子罷了,想扶是吧?扶吧!
這個真是個標準的富態老太太,那麼遠的道兒,賀蘭美之哪裏受的住?沒走出百步就停下腳步,「瞧我,姨母找我還有事呢,我這給表妹辦差了,倒是把姨母的差事給忘了。跟您告罪一聲,不能陪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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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上下的打量,而後滿意的笑了,如此甚好!她立馬喊高延福,「你去告訴聖人,就說……本宮要帶着公主,跟着聖人一起往麟德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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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高延福去的時間有點長,再回來的時候說,「……老奴去的時候,聖人已經去前殿了。」說完,就低了頭。
女子不能露面,尤其是在男客的面前,這依舊是禮教的要求。但是現在,武后要帶着自己從前朝過一次,正式亮相一次。
側後方跟的自然就是安定公主了。她一步一步的穩穩的走來,還沒來得及打量呢,就見她突然扭頭,朝着一方向展顏一笑,
話說完,手裏的簪子穩穩的落在髮髻上,她看着鏡子中不再年輕的容顏。而後笑了笑,此時,倒是想起了那句話:以色侍人,能好幾時?
她慢慢的調整妝容,面上並無多少表情,良久才問了一句:「要算計安定?」是!
林雨桐也沒反駁,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跟着。昨晚上她夢裏似乎還夢見過一個一身龍袍正在登基的女人。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曾經還做過她的女兒。但她想,不論如何,她也成不了她!易地而處,自己是不會去爭取這個的。她會選擇培養兒子,輔佐兒子登基,在兒子不需要的時候果斷放手,而後種花弄草,含飴弄孫,這才是自己。
人還沒去呢,林雨桐已經來了。
這真是叫人覺得——羞的慌!也臊的慌!
小劉氏看着這姑娘逃也似得朝另一條路去了,回過頭來跟太婆婆相視一笑,找相熟的人一起結伴朝裏面去了。
那你說!那你說怎麼能出了這口氣!
因此,女帝……到底是女帝!只她能是唯一的女帝!便是如自己這般,也終究成不了她!
是!
前面那個是皇后,朝中的大臣很多見過,可一些子弟卻不都見過,一時沒反應過來。
武后沒言語,只抬起頭給林雨桐把身上的配飾都再調整了一遍,這才道:「走吧!去見你父皇。」竟是要直接過去!
可這不以色侍人,這個『好』是別人眼裏的好!只要是侍人的,又怎麼會一直好呢?!
真叫自己坐在最上面,自己也能做。可要是叫自己費盡心機只為坐在上面,自己做不到。
於是,整個大殿裏,正都說的高興呢,就聽到外面一聲高過一聲的稟報聲:「皇后娘娘到——安定公主到——」
不賽馬球還不能賽馬了?想賽總能賽的,「知道安定常騎的哪匹馬嗎?」
碧草慌張的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扶了賀蘭美之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卻不知道他們才走,一處遊廊背後閃出個不打眼的老太監來,轉臉兩人的對話就傳到了武后的耳朵里。
緩緩的站起身來,問說,「去看看公主好了嗎?」
走了的賀蘭美之咬牙,「走!去御馬監。」
林雨桐心說,李治八成是不樂意,但又不好直接駁回了武后的話。於是,就來了這麼一出。先走了,那這事自然就不成了。
她就是在找機會,且不放棄任何一個這樣的機會。
還沒等反應過來呢,就見大殿裏逆光走進來兩個宮裝麗人。
林雨桐心說,這人可真了不得,她是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走到前台的機會。後世覺得大唐頗為開放,可這也不是打從一開始就開放了的。在唐初,貴族女子出門是要戴着冪籬,這是個啥玩意,就是那種寬檐的帽子,帽子的邊沿上有罩紗,這種罩紗很長,幾乎能把全身給擋住,遮擋路人窺視的視線。
高延福愣了一下,低頭急忙出去了。
賀蘭一把揪了花苞下來,扔在地上碾得粉碎,「……罷了!先忍了她!」
下了轎輦,身上的大禮服迤邐,一個人得十多個人服侍。可因着前殿並不知道皇后和公主要來,因此也沒有特意鋪上紅毯。水磨石的地面因為很多客人踩過了,到底是有些髒。那麼多個太監手裏拿着墩布跪在地上蹭蹭蹭的擦過去,保持着乾淨。可也正因為如此,地面沒那麼細緻的乾淨,水印還總有一些的。
由此可見,開放的開放風不是一下子就刮來的,而現在絕對不到那個份上。
女性正一點點的小心的伸出觸角,試探大眾對這種行為的容忍度。
「那就賽馬吧!她那麼喜歡,我這做姨母的,總要滿足她最後的願望的。」原本想多容她幾日,卻沒想到這般不知死活,對誰都敢伸手?果然跟她娘一樣,給不得一點好臉的。賀蘭美之,幾乎是養在宮裏的。進宮的時候才幾歲大,還是個孩子的樣子。宮裏沒別的公主,只她一個女孩,千嬌百寵不為過吧!便是養條狗,也知道護主了!可養人呢?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呀!
碧草一路跟着,低聲問,「今兒就是宴會,不塞馬球!」
而今呢,冪籬少了,改成帷帽了。這種是罩紗短了,只能遮擋到脖子的位置。也有一些大膽的,穿着男裝混淆視線,這就跟掩耳盜鈴是一樣的。好似這麼一打扮就不怕人指責了一樣。
李績老臉一紅,就自家這曾孫,弱的恨不能一口氣給吹倒了,就這也能換的人家公主顧盼而笑呀?
「還想在馬上做手腳?」
碧草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娘子,不可呀!宮裏不是咱們的人……若是叫人知道了,誰也保不住咱們呀!公主是聖人和皇后的親生女兒,下面的人也不敢呀!他們不做,再把您出賣了……只怕咱們未必能見到明兒的太陽。」
「別的什麼辦法不行,萬萬不可做這種授人以柄的事。」
武后低聲道,「衣服是身外之物,髒不髒的無所謂,不要害怕!跟着我,大膽的走進去!這世上的事情不外乎是第一次和無數次。只要邁出這一步了,就誰也攔不住了。」說完,就看着大殿的方向,說高延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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