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陳忠正享受着安排府內老小的權力,只想早點聽從元龍大公子的命令,把這些「公子」全都安置好,明面上讓人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再帶領着一些家兵,直赴廣陵。
主公接下來的舉動,他心裏大約也是明白的,知道下邳城就是個火坑,此時哪裏還呆得住,就想要早點辦好差事。
卻沒想到,有一個「公子」卻是發了瘋。
「你不會以為自己真是來下邳主持家族事務的吧,哈哈,哈哈哈……」
陳忠仰天大笑,陳順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差點摔跌下馬。
這位一直沒有下馬,顯然是準備安排好家事,立刻啟程的。
身後數百兵,也是嘴角微彎,覺得自家這位三公子可能是失心瘋了。
這偌大陳府,輪到誰做主,也由不得一個庶子作主啊。
雖說主母以及嫡系一些子女都已經不在下邳,但是,嫡脈一系的老人還沒走呢。
陳忠笑着笑着,目光一寒,越眾而出,一步就跨到張坤身前,五指箕張,一把抓落。
他鍛骨大成,身着盔甲,此時一動起來,虎威凜凜。
這時離得太近,又是突然出手,以至於蓮花和樵三哥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都到了陳家祖宅了,還能打起來,屬實想不到。
從這,也能看出陳忠、陳順等人,是有多麼不把陳實、陳應、陳淮這些庶子放在眼裏。
「既然失心瘋了,那就把你綁起來,關在房內,一步都不許外出。」
陳忠嘴上帶着冷笑,手指已經摸到了張坤的衣服,嘴裏厲吼,震得四周眾人都臉色狂變。
「就憑你?」
張坤呵呵輕笑一聲,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位已經暴露了真面目的家將。
腳下已是無聲無息的起了一腿。
「嘭……」
一聲擂鼓般的震響,震得眾人耳中微微發麻。
急速撲上的陳忠,身上筋骨發出連串「啪啪」聲。
整個人被踢得如同對蝦一般,彎腰躬背倒飛而起。
飛在半空之中,他的腹部鐵甲處,如同蛛網般裂開,嘩的一聲,就散了一地。
飛出五六丈,落地嘭的一聲,砸得土場之上,出現一個淺坑。
陳忠精神也算堅韌,此時下半身麻木,全身劇痛,動彈不得,跪伏在地,嘴裏瘋狂嘔着鮮血,仍然強撐着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看着張坤。
剛剛那一腳快得無法形容,又重又狠,讓他就如被戰馬狠狠撞中一般,沒有一點抵抗的餘地。
這還是「三公子」陳實嗎?
從來沒聽說過他有練過武,還這般強大。
「啊……」
四面陳家族人,無論管事,還是奴僕,全都愣住。
「爾敢!」
陳順眼中露出凶光。
腳下一挾戰馬,手中大刀揮舞,呼的一聲沖了過來。
馬蹄的答,勢如瘋熊。
跟隨大公子陳元龍四處征戰,這些時日打了不少仗,也殺得屍橫遍野,陳順的心性早就變得兇悍。
也根本就看不上陳家這幾個米蟲。
他甚至並不像陳忠那麼表面笑眯眯,從面色到骨子裏,就是看不起,連作假都不屑於。
事實上,這時候的大家庶子一般也沒什麼地位,主家心慈,還會安排一點事情養着,不聞不問。
主家心狠一點,這些庶子,就算是衣食無着,路死溝埋,也不會有人理會。
跟奴僕比起來,就是多了一個血脈姓氏而已,地位上面,並沒有強上多少……
有用了,拿來當做名義上的子嗣用上一下,沒用的時候,並不承認這是自家血脈。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庶二子之爭。
當初,袁紹身為庶子,過得跟狗一樣,被嫡脈袁術嘲諷為家奴倒也罷了,家族裏的一些小人,也是隨意欺辱。
以至於,袁紹不得不混跡市井,整天裏與遊俠混混走在一起,混出一個浪蕩之名,頗為干出一些大事,展現出過人的頭腦和謀略,方才有了一絲晉升之機。
後來,過繼到伯父袁成門下,成為嗣子,方才解決了身份危機,更是得到袁成一系的幫扶與看重,最後躋身上流,名滿天下。
就連四世三公的門第,其庶子都過得這般艱難。
可想而知,一般大家族,那些母親為小妾、婢女的庶子們,到底過得如何悽慘。
蓮花、樵三哥,文六指這下全都反應過來了。
轟的一聲,抽出兵器,就要衝上攔截。
卻被陳忠身後十餘個帶甲精銳,牢牢擋住,一時沖不出來。
「快躲,退入人群中。」
蓮花急得臉色通紅,厲聲嘶叫。
局勢變化只在一瞬間,就算混老了江湖,她花四姐也沒法子啊,你說要發難,不要在人家軍陣面前出手好不好?
不過,這時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哪裏顧得上責備,她一邊把雙刀舞得旋風一般向前衝擊,一邊回頭狂吼。
然後,腦子一懵,差點被對面的精兵盾牌砸中,雙刀都忘了攻擊。
只見陳順一刀破風,刀借馬勢,呼嘯着斜斜斬落,狂風卷過,吹得那位一身天青長袍,面白如玉的三公子髮絲和衣袍都向後飛揚。
眼見得就要血濺當場。
卻是「噗」的一聲輕響。
雪亮刀刃突然頓住。
這一刀半斬半刺,卻是被兩根纖張玉白手指挾住。
長刀不得寸進……
喀啦啦一連串爆響。
馬上滿臉兇悍之色的陳順雙臂骨頭炸開,白色骨茬已經刺穿衣袍,血水迸濺。
胯下烏黑大馬,也是一雙前腿斷折,骨頭外錯。
被一股反震力道,連人帶馬,齊齊受傷。
而那天青長袍青年公子,站在原地,腳下紋絲不動,這一刻,他仿佛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
陳順連人帶馬,朝着高山石坡使力衝撞,是什麼樣的下場,現在就是什麼下場了。
他的臉上一瞬間就化凶戾為痛苦,眼淚、鼻涕、血水,齊齊迸濺出來,形容十分慘厲。
「竟敢以奴欺主,凶性大發,不殺你,我還怎麼管家?」
張坤倒是沒有生氣。
而是神情溫和,說着自己的判決。
殺一個人,或者處置一些手下,當然得師出有名,不能濫殺,否則,會造成人心惶惶,不能自己,對日後行事不利。
當時,在四亭山清寧觀的時候,他對於這兩員家將的所行所為,就已經很有些不滿了。
名義上是讓自己去往下邳城繼承家業,實質上當為人質,安對手之心。
這倒也罷了,不過是各為其主,心狠手辣的一種做法,這時候上位者,把人不當人看待,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但是,你好歹客氣點。
名義上的主僕名份要遵守好不好。
至於呼來喝去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家將才是主人,而自己這位「三公子」才是奴僕呢。
宣判過陳順的罪行之後,張坤手腕輕輕一抖,血氣震盪,就把大刀奪了過來,刀刃刀柄如同有着靈性一般,旋身一轉,化為一道弧光,已是從呲牙咧嘴的陳順肩頭斬過。
一顆頭顱轟的衝上半空,血水濺起三尺。
同一時間,那馬再也站立不住,嘶叫着倒在地上哀鳴,已是爬不起來。
它的前面兩隻腿被巨力反震斷折,這種傷勢,基本上已經只能做為肉食了。
「還有,你們這些人,全是幫凶,全都該死。」
張坤一刀斬殺陳順之後,聲音轉厲。
他回刀胸前,雙掌一拍,鑌鐵打造的大刀刀面,在他雙掌交錯之中,咣的一聲,就碎成十餘片。
伸袖一拂。
十三片碎刀,化為點點流光,嗖嗖嗖如同利箭一般,精準避過蓮花和樵三、文六幾人,射入着甲士兵的眉心。
十三人吭都沒吭一聲,翻身便倒。
四周一片驚呼之中,所有人全都退了幾步,看得雙眼發直。
總共八百家兵,剛開始時,還在鼓譟着,想要替陳忠陳順二人報仇,神情十分憤怒。
看到十三個帶甲家兵,須臾間就被奪走性命,那精鐵打造的大刀,也在張坤手中如同泥土一般隨手碎裂,哪裏還敢大聲嚷嚷,竟被一人之威,嚇得倒退起來。
「蓮花聽令。」
張坤借着殺人立威,猛然喝道。
「是。」
花四姐腦子暈暈糊糊的,幾乎不知道怎麼形容心裏的震撼,此時呆呆的看着張坤,條件反射的答應了一聲。
「八百家兵,由你統領操練,不服者斬,我這裏不需要吃裏扒外里通外反之輩。一人犯事,牽連全家,去挖礦,去修路……干最苦的活,吃最差的糧。」
張坤的意思,所有人都聽得明白。
這個吃里扒「外」的外字,到底指的是誰。
現如今,顯然已經準備整肅家風了,誰是外,外面的老爺是外,帶兵打仗的廣陵太守陳元龍也是外。
他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只聽自己一個人的命令。
至於裏面是不是有着心向嫡系,不服自己的人,沒問題,連處理的辦法都出來了。
不怕殺頭,不怕連累全家,儘管里通外反就是了。
事實上,這一點要求不算太高。
對於留在下邳的陳家奴僕管事們來說,跟誰都一樣。
因為,從某些方面來訓,他們相當於被放棄了。
一旦陳家父子兩人做下那等「逆事」,陳家莊園指日可平,他們哪裏還有什麼生路?
所以,除了一條道走到黑,跟着三公子闖出一條生路來,也是別無他法。
「是。」
蓮花還能說什麼,只能應下。
以往沒有領過兵,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再說了,蓮花跟着孟清寧十五年,對黃老之學,其實是有着很深的理解,對治兵牧民之道,也不陌生。
只是統領八百人,隨便她怎麼帶,也沒關係。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重傷癱倒在地的陳忠押管起來。
準備事後仔細盤問,問清陳家父子的一些安排。
這些暫時不能在人前操作。
至於整兵訓練的事情,讓這八百家兵歸心,想來也不算太難。
再怎麼說,這都算是陳家的內亂,內部奪權事務,誰贏誰輸的,只要給他們一口飯吃,聰明的人,都不會自討沒趣,強行作反。
「花姐,你也不要擔心震不住這些兵丁,也無需擔心他們戰力不足。
過些天,我就教你一套刀法,還有一套練體之術,保管讓你實力大進。
到時候,擇其精要,傳於麾下士卒,假以時日,必不下於高順的陷陣營。」
既然來到這個時代,當然得了解天下兵馬。
張坤一路上,從那些兵丁的嘴裏也得知,呂布麾下,除了呂布親自帶領的兩千精騎之外,就數高順的陷陣營最為精悍,八百人能當八千人來使。
打不爛錘不爆,攻城拔寨,所向無敵。
實在是天下有數的強軍。
就算是曹軍的虎豹騎,面對這兩千騎軍和八百陷陣,敢不敢說必勝,如果不是數量上少了一點的話,真的不至於被人打得四處亂跑。
「什麼?」
花四姐只覺一輩子的冷氣都抽完了。
「少爺你還能練兵?」
先前那種如神如鬼的武功,就讓她看呆了眼,這時又聽得自家少爺還有着練兵之術,能保證自己在短時間之內實力大進。
這可不是亂吹牛皮的時候。
若是沒有把握,也不至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
實際上,對少爺的用心,她依稀也是明白的。
先立威鎮壓,再給予希望,再梳理家族產業,歸攏財物,這個家就算是當下了。
練兵練武,當然不只是練而已。
無論是在哪個時代,只要說要提升實力,訓練精卒,肯定就需要投入大量的肉食和補品,否則,一練就傷,一打就死。
那兵也就廢了。
要練成陷陣營那般精卒何其艱難。
以為高順不想多練嗎?
不是。
他練不起。
人家吃粗糧都成問題,你給手下士兵頓頓吃肉,這事干多了,必然會引來詬病,自絕於人前。
更何況,也沒那麼多錢財物資,給他使勁的造。
但張坤不同啊。
他捨得。
反正,這陳家偌大的家產,扔在這裏,也是扔在這裏。
很可能,陳家陳漢瑜父子兩人並不在乎下邳的產業失去掌控。
因為,他們有把握以後全都拿回來,甚至,拿得更多。
眼前的些許利益,以及人員血親,都可以捨棄掉。
換來的是日後的長治久安,是家族興盛數百年……
這是值得的。
他們萬萬想不到,突兀里會蹦出那麼一個「逆子」,崽賣爺田的,準備把家產全都敗了。
若是得到消息,不知會不會氣得五內俱焚,瘋狂吐血?
「少爺,你是不是得了神仙傳授,難道,小姐傳下的那本經書,真的是神仙學術?」
蓮花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聲音比蚊子還小,細聲問道。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別跟人說。」
張坤微微一愣,立刻就笑了,也小聲叮囑了一句。
「嗯嗯,打死也不說。」
花四姐得到肯定的回答,臉上騰起驚人的紅暈,就跟被那啥似的。
找了一匹馬騎上,揮着雙刀,趕鴨子似的,開始收攏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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