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考聽了徐縉的話,火急火燎的趕回了家中,不理會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二弟姬發,推開了守衛的侍衛,徑直闖進了姬昌的寢宮。一入寢宮,姬考的心就涼了半截,雖然姬昌坐在床上正在和元妃太姒談笑喝粥,但是滿屋子的死氣卻是怎麼也瞞不過去的。而且此刻再看姬昌,哪裏還是原先的諸侯氣運,在他的榻上,原本成蟒形的紫氣已然頭生角,腹生爪,紫氣成龍,華蓋冠旒,分明就是天子命格!但是姬昌本來命中沒有這條命,現在強加於他,故而慢疾纏身,日夜消磨他的生氣,只為以他的性命祭了這條新生龍氣,屆時繼承姬昌位子的人就可以安享天子之命!一念及此,姬考怒髮衝冠,雙眼圓睜,腰間鳴鴻「鏗鏘」出鞘,回身搭在跟進來的姬發肩上,淡然道:「最近發生了何事?」姬發呆愣愣的看着面前這個顯得無比陌生的兄長,自從記事以來,他印象中的兄長一直都是都是溫文爾雅的,脾氣好得不得了,哪怕是執掌家中家訓之後,生得最大的一次氣是因為三弟弄碎他的琴胚,也不過是被罰了一個時辰的面壁。而此刻的姬考雖然說話依舊平淡,但是那話語間隱藏的殺機和怒氣卻仿佛極寒的寒冰將姬發的聲帶凍住了,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正此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響起:「呔,大膽狂徒,竟敢闖進大王寢宮,挾持世子殿下,當真該死!」說話間一道悽厲劍光砍向了姬考!「丞相,不要!」「不要!」「相父,不要!」三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響起,在姬昌、太姒、姬發驚慌的眼神中,一道鮮血飆起,一聲慘叫,長劍落地!
姬考撩起姬發的袍子,輕輕擦了擦鳴鴻上的血跡,感覺心中的戾氣隨着這一刀散去了不少,緩緩收刀,看着正抱着手臂站在殿門口的白髮老翁。這老翁氣度端的不凡,雖是一身常服,但是往那一站,當真是威武不凡,當得上丞相風範,依稀間姬考仿佛又看到了商容老丞相,只是這個老人又多了幾分剛硬,手臂上鮮血長流,卻不皺眉頭,隱隱更是有將姬發護在身後的意思。忽然,姬考笑了,淡淡道:「丞相?我想我明白了。我父自朝歌回,得白旄黃鉞,加王爵,可帶天巡狩,你就有了想法!我父身上的龍氣是不是慫恿我父征討了四大諸侯中僅存氣運的北伯侯崇侯虎,奪他氣運,席捲東南氣運而成?你稱我父為大王,定是已經改了王號了,如此雪上加霜、火上澆油之事,你也敢做!」這話開口時還是雲淡風輕,但是姬考越說越快,越說越怒,到最後「你也敢做」四個字的時候,幾乎是聲如雷震,震懾四方,鞘中鳴鴻感應主人心境,發出激烈昂揚的刀吟聲,一時間,人刀合一,氣勢如排山倒海一般從姬考身上湧出,姬發向後倒退數步靠在門上才止住身形,而被氣勢當面衝擊的老者仰天噴出一口鮮血,直接從殿門出倒飛出去,摔倒在地!姬考一怒之威如斯,駭得姬昌、太姒和姬發都目瞪口呆,僵在當場。那老者被擊飛倒地之後,掙扎着起身,向着姬考躬身施禮道:「方才不知大世子身份,臣大逆不道,臣有罪!大世子方才所言罪狀,卻是臣為,臣有罪!陛下,臣姜尚請罪!」說罷,這老者直挺挺的跪倒在了地上,昂頭挺胸。姬考頓覺心中怒火焚燒,這廝好不要臉,認了罪狀,還敢如此囂張!就在姬考摸向腰間鳴鴻之時,姬昌的聲音響起:「考兒,不得無禮!」姬考連忙轉身,快步行到姬昌床前,跪倒在地道:「孩兒回來遲了,害父親被惡賊所害,兒有罪!」此刻姬發也來到了床前,跪倒在姬考身邊,一言不發,只是雙目含淚。姬昌長嘆一聲,說:「你們真當孤老糊塗不成?丞相此法也根本沒有瞞着孤,所有的一切都是孤應允的。不就死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能夠讓發兒繼承天子氣運,滅殷商興西岐,為考兒你報了碎屍之仇,為孤自己報了食子之怨,孤甘願一死!」姬考和姬發震驚了,他們沒想到這件事從頭到位,姬昌都一清二楚,也沒想到哪一件事居然給姬昌帶來了這麼大的陰影。沒錯,姬昌是老好人,但是老好人一旦發火,一旦記仇,那真是翻天覆地,死也不休啊!
姬昌說完這話,似乎突然沒了力氣,躺在了床上,對暗暗抹淚的太姒說:「賢妻,你去吧,去陪陪奶奶和母親。」太姒點了點頭,起身離去了,她是知道夫君有話要單獨說,他是個賢惠的女子,姬昌的話她從來沒有違背過。太姒離開之後,姬昌道:「丞相,請進來吧。」姜尚從殿外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大殿的門,也跪到了姬昌床前。姬考看着他還在流血的手臂,冷哼了一聲,從玉葫蘆里倒出一枚丹藥,扔給了他說:「現在吞服,丹氣可生肌止血,回去後運真元煉化,立增百年修為。」姜尚接丹在手,吞服入口道:「謝殿下賞賜!」姬考哼了一聲,並不理他。「好了,孤感覺到了,孤還有不到一柱香的命,不要打斷孤。」阻止了姬考和姬發,姬昌繼續說,「孤死後,姬發繼承我的一切,尊丞相為尚父,一切聽從丞相安排。」「這,兒臣遵命!」姬發看着父王嚴厲的目光,拜倒在地,姜尚在一旁並不言語。姬昌又看着姬考說:「考兒,為父知道你心在大道,不在凡塵。但是此次非是凡間之事,乃是仙家插手人間人皇之爭,為父請你留下,保你弟弟伐商功成!」姬昌這些年稱孤道寡,已是養成了一番氣派,但是對着姬考,他永遠都是一個慈父,永遠都是用着商量的語氣。姬考還能說什麼,他沒有說話,只是當着姬昌的面,向着姜尚長身一躬,又握住了姬發的手。姬昌見此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日後望你與丞相戮力同心,保我姬家大業!」笑聲未絕,姬昌溘然長逝,殿外飄起了雪花,此時是帝辛二十年的冬天,距姬考第一次踏進朝歌已經整整過了十三年。
姬昌葬禮以王侯禮儀進行,葬禮期間,姬發都以新任君主身份守在棺槨前,所有事宜都有文武百官打點清楚。姬昌甍,西岐百姓同哀,整整七日,西岐之中幾乎無人開顏歡笑,姬昌葬禮上,姬發哭昏過去三次,西周三母更是傷心難以自已,根本沒有出席。整個葬禮上最顯眼的不是繼任王位的新王姬發,而是大世子姬考。本來是最具有繼承權的人卻什麼也沒有得到,本來已經傳言被天子剁成肉醬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人們面前,本來應該痛哭流涕昏倒在地的孝子如今卻一身戎裝,腰佩長刀滴淚未流。這一切都成了西岐百姓的談資,他們好奇這一切的真相是什麼。但是終究他們是不會知道的,姬昌葬禮結束了,西岐的生活又恢復了原來的祥和喜氣,新王在姜丞相和新任太師姬考的輔佐之下,沿襲着老王的政策,西岐百姓安居樂業,成了一片樂土。
這一日,帝辛二十一年元旦,西岐王宮中歡聲笑語一片,姬發集合了西岐所有姬氏可以託付生死的官員在此慶祝新年。大殿之上,姬發端坐王位,正向一旁的姜尚勸酒。姬考拿着白玉葫蘆獨酌獨飲,喝得有些高的南宮适握着一個銅爵來到了姬考身邊,笑道:「大公子,請酒!」姬考淡笑,與他飲了一杯,道:「南宮將軍喝多了,如今大王登基,不可再稱我為公子,當稱太師。」南宮适乃是姬昌最為倚重的「四友」之一,非但武藝超群勇冠三軍,而且在文治方面也是一把好手,此刻卻犯下這等錯誤,姬考不信是因為酒醉,大殿中的這些姬氏心腹臣子們也都不信,一時間,大殿中安靜了下來。南宮适淡淡一笑,又滿上了一杯酒,紅彤彤的臉上顯露出睿智的笑容,說:「我知道,這種稱呼不該再出現。但是,今天當着大王的面,南宮就倚老賣老放肆一回!先王離世,含恨而去,在座諸位皆是可以為了姬氏去死,哪怕全家去死的人!大家都知道,大公子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昏君,那昏君竟然讓先王食親子肉!先王被囚七年,他恨;食親子肉,他怨!老臣南宮适在此,放肆問一句,大王可願為先王消那恨,滅那怨?」南宮适一席話震驚了全場,沒有人想到南宮适竟然會在這裏問出這樣的話來,這擺明了是在逼姬發啊!大殿中沉寂了片刻,忽然響起一聲輕笑,姬發站起身來,雙眼中哪裏還有醉意,笑着說:「一切自有丞相和太師做主,孤要做的,只是在合適的時候,砍下子受的首級。」只是這一句話,滿場譁然,子受正是帝辛名諱!姬發分明是在借這個機會向着這些對姬氏最忠心的臣子們表明了自己的志向,他要登上人皇之位!這時,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那裏是南宮适借酒撒瘋,分明是一場早就準備好的局,就等着他們這些人入局,還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入局。這些人全都是姬氏的死忠,非要比喻一下的話就像是獵人手中的鷹犬,只要主人指明了方向、目標,他們就會瘋狂的撲殺上去!所以,這一切都順利成章,一場元旦晚宴之後,整個西岐都在悄然發生着變化,軍隊越來越多,訓練越來越嚴厲,對周圍傲慢小國的征討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天子昏庸、殘暴不仁的信息湧入西岐,帝辛天子被完全妖魔化了。這一切的源頭,都握在三個整個西岐最有權利的人手上,他們的目標就是天下。
就在西岐日漸強盛的時候,在朝歌,發生了一件事:大商,鎮國武成王,黃飛虎,反了!不僅反了,還是帶着四大家將斗天子於午門,徹底絕了自家歸路,率一家大小直奔西岐而來,欲要衝破五關!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2s 3.941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