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夜風習習,碼頭上一片安靜。筆神閣 m.bishenge.com
時值夏日天長,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夜色瀰漫,浪濤不停拍打着堤岸,發出嘩嘩的聲響。
岸上,已然亮起了燈火,偶有幾個人影晃動。停靠在碼頭的大批船隻,在一片沉沉的黑暗裏,零星透出些稀疏的亮光,隱約的人語聲飄在水上。
撲通撲通,幾隻青蛙跳入水中。片刻之後,重又恢復了寧靜。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隆隆的車輪聲。一輛馬車從黑暗中緩緩駛出,很快就到了岸邊。
幾株大柳樹遮得一片昏暗。馬車後面的人下了馬,立在樹影里,朝着水面上船隻停泊的方向張望着。他神色緊張,甚至有一些焦躁不安,不住地來回走動。
臨近的船上現出一條黑影。他看看四下里無人,輕輕跳上岸來。樹影里的人立時迎了上去,口中叫道:「李將軍,你來了—」
那人正是李梓熙。他點着頭,一邊答道:「大公子,馬車預備好了嗎?」
「早就備好了,就在那邊,」朴辰用手一指,遂又問道:「我爹呢?」
「國相在船上,此時不便出來與大少爺相見。」
「哼,他只顧一個人跑得自在,卻不想想撇下一家大小替他受難為......」朴辰的聲音里透着埋怨。
「大少爺,國相怎會自在?」李梓熙苦笑,「怎麼,王叔他......?」
「那倒沒有,」朴辰搖搖頭,「多虧王后特別關照,還有朝中幾個大臣從中周旋,加上我爹的罪名查實無據,國相府才沒遭什麼大難。可接下來,就很難說了。」
「難道大少爺聽到了什麼動靜不成?」
朴辰又搖搖頭,沒有即刻回答,過了一會,方才說道:「煩請李將軍回去跟我爹說一聲,告訴他王叔派人來過了,說只要我爹不再操心這些事,之前的罪責一筆勾銷,絕不再追究。」
李梓熙低頭不語。朴辰又說道:「王叔允諾,一旦新王登基,我爹官復原職,且另有封賞。」
「我爹也要為一家大小着想。誰當國主,還不都一樣,他還是做他的國相。倘若再這麼執拗下去,不單自家性命堪憂,還要連累一家的老老小小.......」
「大少爺,你......?」
「王后跟我爹說,要招我做駙馬。可聽說長公主很不情願,我爹也說要全聽憑長公主自己的意思。」
「哎,我只是想想罷了,哪敢高攀,做的什麼駙馬?」
朴辰滔滔不絕地說着,似是忘了來此的用意。李梓熙默默聽着,脊背一個勁地發冷。
「王叔答應,只要我能說服我爹聽從吩咐,就封我做內侍衛的首領。」
「那大少爺的意思是......」李梓熙心裏一驚,問道。
「讓我爹他老人家多把自家的事往心上放放,多為自家兒女着想,少操些沒用的心!」
李梓熙沉吟着,點點頭:「大少爺的心思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轉告國相大人。」
朴辰陰沉下臉,重重嘆了幾口氣。李梓熙凝望着馬車的棚頂,一臉的失望。
「李將軍,長公主呢?」說了半天話,朴辰像是猛地醒悟過來:「還不快些請她出來上車!」
「長公主在船上,」李梓熙遲疑了一下,答道,「大少爺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說罷,急匆匆回到船上。
李梓熙進了船艙。眾人看他臉色有異,不覺都有些意外。
「怎麼,大少爺沒來?」田牛問道。
李梓熙搖搖頭:「大少爺來了,就在岸上。」
「那......」田牛不解。
李梓熙沉默片刻,走到朴國相跟前,將方才在岸上和朴辰的對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朴國相一聽,氣的鬍子直抖,口中叫道:「逆子,混賬東西!」
「國相,你老千萬別動怒,氣壞了身子可是不值得......」馬擴趕忙勸慰。
朴國相怒氣不止:「我早知道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不好好用功讀書,就知道吃喝玩樂。心裏戀戀念念的,就是攀高枝,做大官;偏又不知上進,骨頭軟,受不得半點苦。」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朴國相連連跺腳。
「國相,你老就彆氣了,」李梓熙插言道,「大少爺還在岸上等着呢。」
朴國相使勁拍着自己的腦袋:「這逆子快把我氣糊塗了,差點誤了大事!」
「國相,送長公主進城吧。」馬擴說道。
朴國相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凝神想着,過了一會,將幾個人叫到一邊,低語了一陣子。
馬擴幾個人點點頭,臉上已沒了方才的輕鬆......
李梓熙離開好久,還不見回來,朴辰不由地心急火燎起來。他煩躁地走動着,時不時的望向船那邊。
船上影影綽綽,一行人正走了來。黑暗中,只能約摸辨出個輪廓,看不清真面目。
「李將軍,如何費了這麼大功夫?」一見李梓熙,朴辰面有不快。
「大少爺莫生氣,還不是要把你的話,細細說與國相知道。」
「我爹他怎麼說?」朴辰急問。
「國相說了,他會斟酌......」
「我爹難得聽我一回......」朴辰面色稍緩。他向李梓熙身後看了看,問道:「長公主呢?」
「就在後面......」李梓熙轉過頭,朝身後一指。
只見幾個人簇擁着一個女子,正走下船來。朴辰欲待上前,卻被李梓熙攔住:「大少爺,你快去叫車過來吧。」
朴辰盯着長公主模糊的影子,愣了一下,轉身快步去招呼車夫。
馬車駛到柳樹底下,長公主上了車。李梓熙將車簾拉好,牢牢系住。他回過身,走向朴辰。
「這是馬爺,他陪你送長公主進宮,」李梓熙指指馬擴,說道,「馬爺是宋國的大客商,這一路上多虧了他照應。」
朴辰翻了翻眼皮,沒有答話,只是用手指了一下身邊的一匹白馬。馬擴也不在意,大步走過去,將馬牽了過來。
「大少爺,一路上當心!」李梓熙拍拍朴辰的肩頭,囑咐道。朴辰卻身子一閃,向一邊躲開。
李梓熙的手停在半空,很有些不自在。朴辰冷冷一笑:「公主的事,包在我身上。李將軍回去,幫着多勸勸我爹,他這個老腦筋,就是不開竅!」
李梓熙無語,看着朴辰和馬擴上了馬。車夫晃晃鞭子,抽在馬的身上。那馬車吱吱扭扭,衝出樹蔭,向着大路奔去。
大道平坦空闊,向前延伸着。馬車疾奔,得得的馬蹄聲,傳出很遠。
朴辰自顧走在前面,根本不理會馬擴。馬擴也不着急,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後面,一邊不時向兩邊張望。
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行人和車馬。偶有一輛兩輛的馬車,也都是匆匆而過。
過了一片荒林野地,路兩邊的村落和人家多了起來。犬吠和雞的叫聲,隱約可以聽得見。
漸漸有了一些燈光。遠遠的,望見王城高聳的城牆。再走近些,那巨大的城門就在眼前了。
馬車慢了下來。朴辰勒住馬韁繩,回頭等馬擴趕上來,說道:「一會進城,你什麼都不要管,看我的眼色行事。」馬擴點點頭,面無表情。
馬車在城門前停住,兩個守衛迎了上來。
「停下,去哪裏的?」
朴辰下了馬,從懷中摸出一面金漆的令牌,用嘴輕輕吹了幾下,遞了過去。
一個守衛接過令牌,拿在手裏看了看,又遞給另一個守衛,說道:「這是宮裏的特別通行令,放行吧!」
另一個守衛仔細看了看,將令牌遞還給朴辰,手一揮,說道:「過去吧!」
朴辰收好令牌,衝着馬擴得意地笑了笑,吩咐車夫:「走,進城!」車夫甩了一下鞭子,馬蹄聲起,車輪滾動,馬車向着城門奔去。
馬的前蹄剛踏過門檻,忽聽得後面一聲暴喝:「站住,先別走!」
車夫一驚,猛然拽住馬韁繩。馬硬生生停住,前蹄揚起,馬車一陣顛簸晃動。
幾個人回頭看去,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從城門一側的城牆上走下來。那兩個守衛趕忙上前施禮:「大人!」
軍官看也沒看,哼了一聲,就朝着馬車走過去。那兩個守衛相視一下,慌忙跟了過來。
朴辰調轉馬頭,直愣愣地看着軍官,卻沒有下馬。
城門上的燈光傾瀉下來,昏黃不定。朴辰正好又背對着光亮,那軍官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面。
「你,還不下馬!」軍官命令道。朴辰動也沒動,斜眼看着他。
軍官怒了,正要上前,卻見一個守衛拉住他的胳膊,湊在耳邊,小聲說道:「大人,他有宮裏的通行令牌......」
「通行令牌?」軍官一怔,登時立在了原地。他抬頭看了看朴辰,還是一張模糊的臉。他忽然陰陰一笑,說道:「那也不頂事。王叔有令,除非有他的手諭,任何車輛、行人進城都要搜查!」
兩個守衛不敢答話,卻見軍官手一揮,喝道:「快去,給我搜!」兩個守衛稍一遲疑,還是向着馬車走了過去。
「狗奴才,我看誰敢!」朴辰怒喝一聲。
軍官這回真的來了火氣,他疾步上前,猛地抓住朴辰的腿,一下子將他從馬上拖了下來。
朴辰返身撲倒在地上。還未及起身,便被軍官一把抓住衣領,劈頭蓋臉打了起來。
馬擴見狀,下了馬,卻沒有上前,只在一邊看着。車夫坐在馬車上,驚愕不已。
朴辰口鼻出血,躺在地上大叫起來:「我是國相的兒子,你也敢打!」
那軍官先是一愣,接着上前仔細看了看,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朴大少爺,怪不得這麼大脾氣!」
朴辰抹着鼻子上的血,從地上爬起來,哭喪着臉:「這下該看清了吧,還打啊!」
那軍官笑的更厲害了:「看清了,誰還不認得你朴大少爺,打的就是你!」一邊說着,抬手又要打。
朴辰慌了神,急忙朝後躲閃,邊朝着馬擴大喊:「你是死木頭嗎,還不快來幫忙!」馬擴這才上前,擋在朴辰身前。
那軍官看了看馬擴,見他體格高大,像是很有一把子氣力,沒敢再上前。他哼了一聲,說道:「朴大少爺,今非昔比啊。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公事公辦,搜查了馬車,就放你進城!」說罷,他用手摸摸下巴,又道:「要不,你有銀子也行!」
「你朴大少爺,肯定不缺銀子,可兄弟手頭正緊啊!」軍官皮笑肉不笑,側臉看看朴辰。
朴辰躲在馬擴身後,氣得胸中冒火,卻不敢上前。這時,又聽那軍官說道:「再不,你有王叔的手諭也成!」一邊說着,一邊向前走了兩步:「不過,這個卻難。如今朴大少爺這幅模樣,想拿到王叔的手諭,恐怕是痴心妄想吧!」
「去,看看朴大少爺車上,都裝了些什麼好東西!」軍官又命令兩個守衛。
朴辰臉色蒼白,身子不停地抖着。他緊咬嘴唇,胸脯急劇起伏着,眼睛越瞪越大。驀的,朴辰從馬擴身後沖了出來,冷不丁地上前,衝着側臉大笑的軍官就是兩記耳光。
軍官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捂着腮幫子,一臉的驚愕,幾乎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那兩個守衛也呆住了,木偶一般杵在原地。
「好,好,你竟敢打本官!」軍官清醒過來,惡狠狠的說道。隨即,拔出了腰間的刀,刀尖指向朴辰。
朴辰的嘴角還在流血。他神色從容,忽的從懷中掏出一張折成四方形的黃色的紙來,鼻子裏哼哼着,冷笑不止。他慢慢打開,在軍官的眼前晃了幾下。
那軍官一把抓過去,看了一眼。像是不信,又幾步走到一盞燈籠跟前,湊在燈光下仔細看了看,神色陡變。
他踉踉蹌蹌走回來,手哆嗦着,將那四方形的紙遞給朴辰,口中結結巴巴說着:「朴大少爺莫生氣,都是小的該死!」
「是我該死,是我該死!」軍官掄圓了巴掌,朝臉上使勁打着。兩個守衛在旁,看得目瞪口呆,馬擴也是心生疑念。
「狗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朴辰將將紙揣入懷中,擦了擦嘴角的血,罵道,「若是在往日,借他一百個膽子,也無人敢對我朴辰如此無禮!」
他抬起腿,朝着軍官胸前就是一腳。軍官仰面倒地,掙扎着爬起來,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狗奴才,若不是本少爺今日有事在身,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朴辰罵了一聲,將一口痰和着血,吐到了軍官臉上。
軍官臉上的肌肉抽動着,卻沒用手去擦。一旁的守衛,驚恐地看着朴辰,不住地向後退。
「走!」朴辰氣惱地看了馬擴一眼,惡狠狠的說道。
車夫驚魂未定,忙抓起鞭子,使勁抽了幾下。馬兒發出幾聲嘶鳴,馬車咕嚕咕嚕越過城門。
直到馬車的影子消失在黑暗裏,那軍官才直起身子,用衣袖狠狠將臉上的痰抹去。回過身,看見兩個守衛正傻愣愣地盯着他,心頭火起。
「都是你這兩個混賬東西!」
軍官走到兩個守衛面前,劈面就是幾個巴掌。兩個守衛身子搖晃了幾下,一陣發暈。還沒等站穩,那巴掌又雨點般打了下來。
兩名守衛不敢還手,依舊垂手而立,任那軍官打罵。軍官似乎還不解恨,左右開弓,啪啪聲接連響起,兩個守衛的臉也腫了起來。
軍官終於打累了。他搓了搓手掌,甩着兩隻胳膊,嘴裏罵着什麼,沿着台階晃晃悠悠走了上去,很快不見了人影。
兩個守衛頭暈眼花,眼前金星亂冒。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兩人互相看看,朝着軍官離去的方向,狠狠啐了兩口。
「奶奶的,今個可是倒了大霉,真是晦氣!」一個守衛摸着臉,聲音裏帶着哭腔。另一個守衛使勁搖着頭,口中哼哼着。兩人嘆着氣,向着城門洞走去。
得得得,馬蹄聲在身後響起。
兩個守衛回頭,看見一輛馬車正疾馳而來。到了近前,看清車上是一個敦實的青年漢子,正使勁趕着馬。
「哪裏去?」等馬車到了跟前,一個守衛才有氣無力地問道。
「兩位大爺,幫幫忙,我家少奶奶得了急症,要到城裏找大夫!」車夫停住,急急喊道。
緊接着,車簾一挑,一個面容清秀、身形頎長的年輕人跳了下來。他走到兩個守衛跟前,陪着笑:「兩位爺辛苦,賤內突染重病,要到城裏瞧大夫,還望行個方便!」說着,將幾大錠銀子遞了過去。
一名守衛接過銀子;另一名守衛走到車前,掀開車簾,向後面看了看。
車廂內一片昏暗。借着外面的些許光亮,守衛看到車廂里躺着一個人,長發散落在外面,應該是個女子。
那守衛還要上前再看,卻見那年輕人走上來,小聲說道:「軍爺小心,賤內可能是傷寒,......」
「啊,什麼?」守衛嚇了一跳,「你怎麼不早說?」
少年一臉歉意:「這不還沒顧上嗎......」
那守衛早一下將車簾放下,衝着另一個守衛點點頭,招招手,說道:「走吧,快走!」
年輕人連聲道謝,回身上了車。那車夫趕起馬車,匆匆進了城。
兩個守衛看看手裏的銀子,對視一眼,摸着浮腫的面頰,又偷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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