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同樣吃下炸澱粉腸的受害者,還有四位,他們之中,除了一個有胃病消化能力不好,其他都和你一樣,是個正常健康的人。書神屋 m.shushenwu.com」冰冷昏暗的走廊里,青年孤身而立,他身形清瘦,語氣平靜道:「也就是說,你們的消化能力不會有太大差別。」
成年人、小孩的消化能力是不同的,但是這個細微的不同,不足以對他們消化食物的能力造成太大的影響。
蕭矜予:「我們調取了你殺害母親和弟弟當天,放學回家的監控。很遺憾,烤腸攤擺在了一個沒有安裝攝像頭的偏僻小道,我們沒能拍到你吃下烤腸的具體時間。但是你回小區的時候,手裏抓着半根已經吃過的烤腸。那麼你吃下烤腸的時間,就是放學的五點半,到你回到家的六點之間。這半個小時。根據屍檢,你殺害母親和弟弟的時間,是在她接到你弟弟回家後,大概半個小時。她們是七點到的家,你七點半之前就殺了他們。也就是說,你吃完烤腸的大約兩個小時後,你就殺害了他們。」
「意味着什麼?」宿九州低沉的聲音響起。
宿九州昨天晚上剛回到中都,對這起案子還不夠了解。他不像蕭矜予一樣,早已將九位受害者進入邏輯鏈前和進入後的時間線,熟記於心。
蕭矜予收斂神色,他繼續看向那個沉默的少女,一字一句道:「五個吃下澱粉腸的受害者,都是在四五個小時後,才突然犯案。唯有你,兩個小時就作案了。這兩個小時的時間差,陳筱清,就是因為,你本身就有殺害母親和弟弟的念頭。」
十二個小時前,當蕭矜予將食人邏輯鏈的根源定性為食物後,邏輯研究所很快便給出了一個猜想:既然受害者死亡的時間,是按照食物徹底消化排除體外來算。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條邏輯鏈正式生效的時間,就是這個神秘食物在受害者的胃裏開始消化,融進血肉的時間。
正常人類消化食物的時間,是四到五個小時。
除了消化能力差的餘思晴、姚安平和劉方,其餘幾位受害者的殺人時間向前倒推四、五個小時,他們很快便鎖定了同樣的食物來源:烤腸。
得到結論時,a08-伊甸園已經被逮捕歸案,烤腸這個食物源也被鎖定。但這個結論也有一個關鍵的作用,它證明了,食物的消化時間確實在該條邏輯鏈里有着極為關鍵的作用。
那麼在此之中,唯一顯得格格不入的陳筱清,就更加刺眼了。
「你是唯一一個,兩個小時就殺害至親的人。」
天光似乎變得暗淡起來,微弱細小的光透過那本就不大的孔洞窗眼,再探進狹窄的看守室內。照耀在少女身上的光束早已隨着太陽的西沉迅速偏移,她整個人被籠罩在一種巨大空洞的黑色中。
蕭矜予的聲音空靈而平靜,在走廊里緩緩迴蕩。
「對於其他四個人來說,那是至親。不到食物消化完全,神經性藥物全面地控制大腦,他們深刻炙熱的感情會阻止這股奇異的想要殺人的衝動,不允許自己犯下這會悔過一生的大罪。可你不同。
「你並沒有那麼愛他們,你甚至早就想殺了他們。你是不是無數次地閃過這個念頭,想殺了你的親生母親,你的親生弟弟?
「鄰居和朋友都知道,你的母親重男輕女。但他們並不知道,你的父親同樣如此,甚至,變本加厲!因為,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宿九州站在一旁,看着這個沉穩開口的青年。
蕭矜予的眼睛冷靜清澈,但那不動的瞳光中,閃爍着一絲微弱的悲天憫人。
他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波動,他的表情也沒有半分變化。但是,他面對的終究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女。
一個飽受十五年折磨,最終揮刀砍向至親的女孩。
倘若沒有伊甸園的邏輯鏈,陳筱清絕對不會殺死自己的媽媽和弟弟。哪怕她被母親如此冷暴力,在學校中遭受那麼多的欺凌,她選擇的始終是忍受。等到長大,她就可以離開這無法受自己選擇的一生。
只要再過三年,她成年,她擁有了可以做決定的權利。
九位受害者,沒有一人是有罪的。哪怕是本就幻想過殺害至親的陳筱清,她也是無辜者。
蕭矜予微微怔住,他從無奈的情緒中回過神。眼神偏開那位仿佛被無數陰影覆蓋的少女,他明白過來,伸出手,同樣拉住宿九州的。
一道沙啞沉悶的聲音在窄小的房間裏,驟然響起。
他對上了一雙死水般的眼睛。
第四視角十分熟練地清除了一粒崩潰離體的邏輯因子,蕭矜予鬆開手,點頭道:「嗯,我們是朋友。」
宿九州補充道:「很好的朋友。」
陳筱清漆黑的眼瞳靜靜盯着二人,再次的,她沒有說話了。
蕭矜予和宿九州卻互視一眼,二人迅速達成了一個共識——這個女孩擁有自主意識!
沒一個進入伊甸園邏輯鏈的受害者,在有了殺人念頭後,直到死亡,他們都沒有自由的意識。充斥在他們腦海里的只有殺死重要的親人、愛人、朋友。他們絕對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蕭矜予心道:難道伊甸園邏輯鏈,在食物徹底離體後,就再也無法左右對象的意識和舉動了?
蕭矜予:「你有朋友麼?」
陳筱清沒有回答。
「你好像沒有朋友。我們去過你的學校,也問過你的周圍鄰居。你總是獨來獨往。對了有件事可能沒告訴你,你有個同班同學叫餘思晴你知道嗎?」
熟悉的名字,也沒能引起少女的興趣。
蕭矜予並不在意:「她也死了。她和你一樣,吃下了一根烤腸。不過她中的神經毒素不一樣,她殺死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她似乎參與過霸凌你的事。」甚至還是霸凌你的主導者之一。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閱讀最新章節。
「啊……」
「閉嘴!」
宿九州的目光在蕭矜予和趙狠的身上逡巡一圈,他挑眉道:「什麼時候商量這件事的?」
這個青年的神情是常年不變的淡定沉靜,鼻樑的曲線狹長優美,很順,是一條優雅的曲線。嘴唇很薄,唇色也淡。和瞳色一樣,屬於天生偏淡的那種,有點淺淺的琥珀色。
蕭矜予:「謝謝你的答案,陳筱清。」
而你,現在已經不想殺害他了。
……
趙狠鬆了口氣,憨笑着撓頭:「看來只要食物排除體內,伊甸園的因果就真的在捕獲對象的身上消失了!」
「你、我……不是,警察大哥,我怎麼可能殺人!是不是哪裏搞錯了,我太冤了啊……」
和伊甸園不同,陳筱清用堅硬的外殼武裝着自己。倘若不是她剛才不知為何突然鬆口問出了那句「你們是朋友麼」,蕭矜予至今都不敢確認,她現在到底有沒有自由的意識,還是說仍舊受邏輯鏈控制。
後面的話蕭矜予沒說。
宿九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從他的視角看過去,是青年的側臉。
蕭矜予:「陳筱清,你知道他是誰嗎?」
蕭矜予:「在你回來前。」
趙狠冷笑道:「別東張西望!你現在是配合我們調查,知道麼!現在懷疑你和一起二十年前的謀殺案有關,跨市謀殺案!」
蕭矜予有條不紊地說着,他好像也不在乎陳筱清似乎聽見,就這麼一直說。
這樣的人或許都很怕冷?
被關在看守室里的少女好像沒什麼攻擊性,趙狠走上前,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硬邦邦的麵包:「這是今天的飯,正好給你帶過來!」
蕭矜予:「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陳交。」
蕭矜予閉上了嘴。
蕭矜予:「我只是想問問一些東西。」
所以說,是單獨只有他怕冷?
少女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她刷的抬頭。
陳筱清依舊是那麼的沉默寡言,仿佛剛才問出那句話的人並不存在。
宿九州抬頭眺望,只見趙狠壓着一個圓臉矮胖的中年男人,向這邊走來。
她接過麵包,再次沉默地低下頭。
剎那間,整個看守室內外有一瞬間的寂靜。
厚重的劉海擋住了神色,讓人看不清少女的表情。當然,她事實上依舊面無表情。
趙狠壓着胖子走到蕭矜予旁邊,他似乎心情很不好,沒好氣地問道:「你怎麼還在這,這個犯人雖然是被藥物控制,殺害了自己的親人。可她的罪行太惡劣,肯定要判刑的。」
「嚯。」難怪他不知道。
宿九州看了眼青年脖子上的圍巾。
……
青年平緩的聲音在走廊里輕輕響起。
趙狠惡狠狠地壓着他,一路往這邊走來。
「哦。」說完,趙狠把胖子的手銬往旁邊的鐵欄杆上一銬。
蕭矜予:「其實我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但是和你不一樣,我很幸運,我的媽媽只有我一個孩子,她很愛我……」
然而她並沒有注意到,被銬在欄杆上的胖男人整個人身體僵住,傻傻地望着房間中央的女孩。他結結巴巴道:「陳、陳筱清?!你剛才說,她叫什麼?陳筱清?等等,不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們到底把我帶到這裏是做什麼的?」
少女緩緩抬起頭,黝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往屋外那幾人掃了過去。
這同樣是一個水火不進的對象。
「嘩啦啦——」
他總是圍着圍巾。雖然現在是冬天,但身為用戶,也不會太怕冷。
走廊的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鐵鏈碰撞的聲音。
趙狠沒搭理他,視若無睹地越過宿九州和蕭矜予,大步走到看守室前。他拿出鑰匙、再按指紋,解開複雜的門鎖。
少女仿佛聽到了,又仿佛根本沒有聽見。
這個胖子比趙狠矮了足足兩個頭,似乎只有一米六出頭的樣子。他顯然很慌張,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同樣是胖子,他和伊甸園形成了兩種極端的對比。恐懼閃躲的眼神時不時往趙狠身上瞟,但一看到黑皮惡霸冷酷的嘴臉,又害怕地縮回去。
胖子愣住:「怎麼了,警察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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