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式斷案,是古代衙門裏官員為顯示自己睿智和公正,同時也為在生民面前立威!而釆取的審案方式。除了極少數案件以外,幾乎所有案件都是釆用這種開放式審理方法,因此不管是何人,只要能遵守公堂上的規矩,皆可在官員審案時,進入到公堂里或站門口旁聽。
陳曉木出完恭剛從茅房裏走出來,只見衛羽心在離茅房不遠處,捏着鼻子在等着他!陳曉木走到她面前訕笑道:「羽心姑娘,實在是對不住,剛才!」
「停」!衛羽心生怕他提起在茅房裏發生的糗事,沒等陳曉木說完,趕緊出口打斷他話頭,並冷聲道:「今天算一天!」
陳曉木聞言,不覺玩心大起,逗她道:「今天可以算一天,不過你既來府衙當差,總得換上衙差的衣服吧,不然你穿這身衣服往公堂上一站,人家還以為你是外面進來看熱鬧的呢!」
衛羽心想想有理,痛快道:「行,你讓人找身不帶帽子的新差服來,我套到衣服外面便是了。」
「那不行,要穿就得從頭到腳穿一身,衙差上堂不戴帽子,成何體統!」陳曉木一口拒絕。
衛羽心實在是太喜歡陳曉木發明的那個構造精巧,叫做「手槍」的暗器,因此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咬牙同意下來。
陳曉木回到公堂里,經過師爺葉篤正身邊時,吩咐他派人去找一套新的衙差服,交給正在公堂外面等着的衛羽心。
要說為得到陳曉木的那支手槍,衛羽心真是拚了,沒有多長時間,她穿着一身黑色衙差服,腰間繫着巴掌寬的紫色束帶,頭上戴着黑色四角高帽走進公堂,由於衛羽心身材比較瘦削,府衙里又都是男衙差的服裝,這套衙差服穿在她身上肥是肥了點,可走起路來衣袂飄飄,倒也煞是好看!
衛羽心走進公堂後,也不知自已應該站在公堂里那個地方,只好把目光看向陳曉木這邊,陳曉木找她來的目的主要是為保護自己,當然要離自己越近越好了,於是直接讓她站在自己身後。
這時公堂內外看熱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起先陳曉木因酒勁上來,只顧着坐在官椅上低頭打盹,並沒怎麼注意到公堂門口的事,直到那個叫曹二的衙差將余成文帶進公堂,衙差們用手中水火棍「啪啪」搗地,口中發出「威武」的低呼聲,陳曉木這才在官椅上陡然醒過來!」
曹二走到公案桌前躬身抱拳道:「通判大人,小的已奉命將案犯余成文帶到公堂,前來向大人復命!」
陳曉木坐在公案後面高高的官帽椅上,聞聲探頭向堂下看去,果然堂下跪着一個披頭散髮,身着深灰色囚服,戴着脖手雙鎖的長枷囚犯,瘦瘦的身軀趴在地上不停在顫抖!陳曉木看罷,不禁起了憐憫之心,示意曹二上前打開余成文戴着的長枷,另外再找個凳子來,讓其暫且坐到季婆婆身邊。
等余成文誠惶誠恐磕頭謝過他,然後低眉順眼在季婆婆身邊坐下,陳曉木這才看清他的面相,雖說披頭散髮,鬍子拉碴,卻也能看出其生得眉清目秀,和陳曉木心目中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形象相差甚遠 。
歸功於張飛腿和牛小保被派去鴨味館抓鴨子時,一路上的散播,再有好事之徒的口口相傳,結果,沒過多長時間,整條朱雀街上幾乎人人都知道,府衙里新來的通判老爺要審問鴨子,這可是千古難見的奇事!於是乎沒等到張飛腿倆人把鴨子回來交差,整個府衙內外便厚厚實實地擠了幾層專門來看熱鬧人群。
時間轉眼快一個時辰過去了,這中間陳曉木又去上了一次茅房,可派出的兩撥人,卻沒有一撥回來交差的,他心裏不免就有些焦躁起來,扭頭問坐離他不遠的葉篤正:「葉師爺,先前這些衙差出去辦差一般是多長時間回來交差?」
葉篤正心裏怎能不知道這些衙差去辦差時敲詐勒索的那些事,當初賈貴到新京府衙上任後,沒過多長時間,就發現衙差們出去辦差時種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立即就出手整治,開除府衙里好幾個帶頭敲詐勒索的班頭和都頭,可是沒一點用,這事好像是人身上的頑症一樣,怎麼治都治不好,老班頭被開除,新班頭上任還是一樣的德性,甚至還有乾的比老班頭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幫衙差反而弄得賈貴一點脾氣都沒有,他總不能把府衙里所有衙差全給開除了吧!那這差事誰來辦!最後沒辦法,只要不是太過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現在見陳曉木因為此事來問自已,想着連能吏賈貴都管不好的事,說給這看上去十足花花公子加酒鬼的人又有何用!與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當下對着他解釋道:「通判大人,府衙里衙差被派出去辦差,看似是簡單,其實過程繁瑣的很,就拿你派出去捉拿王良娣那兩個衙差來說,他們首先得想法找王良娣這個人,然後驗明真身,確認是其本人才能把她給帶回府衙大堂,向您交差!」
陳曉木點點頭,覺得有道理,不過他又不解道:「葉師爺,難道這鴨子也需驗明真身嗎?」
「這個」!葉篤正一時語塞,稍頓了一下,只好搪塞道:「張德貴這小子平時做事大大咧咧的,說不準現時正在滿大街抓鴨子呢!呵呵。」
葉篤正這解釋也算是勉強合理,陳曉木只好再奈着性子等下去。
再說老楊鴨味館的那個店伙,帶着帳房胡老頭的叮囑,一路跑得氣喘吁吁,最後在一家門口掛着「寶慶染料行」招牌的店鋪門口停下腳步,此時染料行門前路上正停着兩輛馬車,幾個店伙模樣的人,正在進進出出從店鋪里往馬車上搬運物品。
店伙顧不上多想,衝上前一把抓住剛把手裏木箱放到馬車上,扭頭往回走的染料行店伙,急急慌慌問道:「兄弟,慶掌柜的在嗎?」
這個店伙被他這冷不丁一抓,給嚇了一跳,扭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鬆了口氣,沒好氣道:「要買染料去別家看看,咱們寶慶染料行歇業了!」
「我不是來買染料的!」店伙着急道:「我有急事要見你們慶掌拒的!」
『『你能有啥急事找掌柜的? 」染料行店伙看着鴨味館店伙一身油膩膩的衣服,不由得疑惑道。
「這!」鴨味館店伙急得直跺腳,又不敢隨意把實話說出來,恰巧此時屋子裏傳出一好聽的女子聲音:「何富,別和人閒站了,趕緊回來裝車,今天天黑之前裝不好車的話,就趕不上明早一早出城了。」
「哎,哎,來了。」何富邊答應邊抽身往回走,再也不理那鴨味館的店伙。
鴨味館店伙急中生智,連忙跟在何富後邊走,何富聽到身後腳步聲,不禁轉身腦火道:「喂,你到底要干甚?怎麼死皮賴臉的?」
店伙抱拳強笑道:「老兄,在下真有急事要見慶掌柜的?還求老兄幫在下通報一聲。」
略略遲疑一下,何富剛要開口,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女子脆生生的聲音:「你找我爹作甚麼?」
何富聞聲回頭一看,只見一身上披着一襲粉色狐皮披風,頭戴白色狐皮雪帽,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出現在染料行門前台階上,何富見狀,連忙伸手指着鴨味館店伙,對此女說道:「小姐,不知是從那裏冒出來的莽漢,一味纏着我要見掌柜的!問他找掌柜的甚麼事,他卻又死活不肯說出來!」
女子點點頭,對何富道:「你去忙吧,這件事交給我了。」接着又對着鴨味館店伙說道:「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鴨味館店伙跟隨女子進到屋裏時間不長,便見他一邊從匆匆屋裏走出來,一邊將一包東西揣進懷裏,離開寶慶染料行,揚長而去。
忙着搬貨的何富正看着納悶!剛才那女子又走出屋來對幾個忙着搬貨的店伙急聲道:「今日活計都做完了,你們先回去吧!」
何富將肩上扛着的木箱放到馬車上,轉身不解地問:「小姐,我這邊車上才裝了一小半,離裝滿還早着呢!」
女子皺眉慍聲道:「我說做完就做完了,你們趕快走吧,不然明日扣你們工錢!」說完返身走進屋裏,並順手將屋門「嘭」的一聲關上了,留下外面幾個裝車的店伙呆呆愣在原地。
「琬兒,夥計們都被打發走了嗎?」女子剛插好門栓,一個面相看上去異常精明的中年男人便從院子裏走過來問道。
琬兒點點頭,家裏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她還在懵懵懂懂中沒反應過來!
中年男人這時也顧不上許多,急忙道:「快,琬兒,趕緊帶着你母親和弟妹上門前那兩輛馬車先走,再遲就來不及了,我估計官府派來抄家衙差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琬兒急道:「爹爹,不如你帶着娘親弟妹她們先走,我留下來想法找人打點,救出你爺爺!」
中年男人把眼睛一瞪,怒道:「琬兒,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說昏話,你留下來,你認識誰,爹爹好歹在此地做了這麼多年營生,官府里的小官還認識幾個,我找他們花些銀兩上下打點一下,或許能將你爺爺給救出來!」
此刻琬兒反而顯得異常冷靜,他勸中年男人道:「爹爹,聽剛才那鴨味館夥計說,那兩個公差當時給爺爺定的是造反罪,這個罪不管在那國都會牽連到家人,你去找那些當官的疏通,不是正好送上門讓人家抓嗎?」
中年男人聞聽,全身不覺一顫,暗道:「是啊,若自己找的這些個官員把自已獻出去向朝廷請功,那如何是好?畢竟造反罪是當今各國律法中排名第一的重罪,這個功勞肯定不會小!」
急切之間,中年男人也沒了主意,只好問他女兒:「琬兒,你若留下來又能找到誰來疏通這件事?」
琬兒遲疑道:「爹爹,我聽人說那鮑福記布莊鮑掌柜的和那慶豐公主府有些關係,女兒想找他出頭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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