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是沒辦法用常理來揣度的,所以陸寒江完全沒有試圖去理解太微的想法,他只是在把對方打成這副慘狀之後,隨口問了一句。
「您老就這點本事,哪裏來的膽子敢來找我?」這話雖然聽着刺耳,有些嘲諷的意味,但這就是明擺着的現實。
通過剛剛短暫的交手,陸寒江大致能夠預估到了面前這老道士的水平,在他見過的逍遙派弟子中,顯然此人的武功的確超凡脫俗,但也僅此而已。
不過這麼對比似乎也有些不厚道,畢竟逍遙派弟子死的死廢的廢,偃師是機關大師,百毒翁是醫學大家,其餘的例如雪羅剎朔玄等人,一個擅長陣法,一個單純只是他人手中的工具而已。
此人的招數看不出路數,不過大概也是逍遙派留下的七門神功之一,陸寒江對此興趣不大,他想要的北冥神功和小無相功都已經到手,其餘的,他暫時沒有想法。
陸寒江剛剛那一手是衝着對方下盤去的,如今太微的雙腿已廢,逃是逃不掉了,傷重至此,若無人救治,除非神仙下凡,否則他必死無疑。
「哈哈——咳咳咳!」太微道人咳出了一口鮮血,他強撐着直起身子,向後靠在半塊倒豎的石塊之上,目視陸寒江,語氣篤定地道:「果然!貧道沒有錯!你的武功,已經不是人能夠達到的程度了!」忽然被從人類的範疇中排除了出去,陸寒江很是不樂意,他反駁道:「老道士,你自己的武功差勁就罷了,難道還不允許別人比你強嗎?心眼怎麼這么小。」
「差勁?的確如此,貧道的武功的確是太差勁了!呵呵呵——」太微道人怪笑着,嘴角不停地滲出血來,他說道:「但你可知,貧道的武功之所以與你相比猶如雲泥,並非貧道天資不足,亦非貧道努力不夠,只因這天地大道所限!」
「哈?」陸寒江眉頭一挑,很不客氣地道:「您老可算了吧,自己武功學得爛,居然還怪起了什麼天地大道,你們道門咋啥不行就都往天道上推,您可要點臉吧。」
「你不懂,你乃天外之人,你是不會懂的,你永遠無法理解我們這些籠中鳥的悲哀。」太微道人說着這番話的時候,看着陸寒江的眼神中,隱隱帶着幾分落寞,他的目光穿過面前的人影,望向了高遠的天穹。
天高而深遠,遙不可及,每當太微道人抬頭望天的時候,他都會憤恨於人的渺小,正因如此,他才會為長生之事而痴迷。
「你可認得棲雲子?」見陸寒江似乎並不在意,太微又拋出了一個人來。
陸寒江澹澹地道:「武當掌教?別告訴我他也和你們這群痴迷長生的瘋子是一夥的。」
「呵呵,他原本可以是的。」太微道人說到這武當掌教之時,神情似乎有些懷念:「棲雲子乃道門不世出的天才,若論對道的理解,此人堪稱出神入化,可即便如此,他的前路依舊被斷絕,你可知道為何?」陸寒江並未作答,太微道人呵呵一笑,旋即臉色驟變,怒而號道:「我等止步不前!皆因這天地不容!這百年江湖,天縱奇才層出不窮!可一個個全都止步於此!皆因天道!皆因這天容不得我們!」
「哦?」陸寒江反應平平,太微道人的話聽在他的口中,不過只是瘋子的叫囂罷了。
「修道修道——我等自知事以來便開始夜以繼日地刻苦修道,可這天道何其殘忍,無論我等如何掙扎,前路都已經斷絕!唯有得長生以破輪迴,方能夠逃離這片苦海!」太微道人猙獰的神色愈發恐怖起來,他忽然指向陸寒江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那便是你!你陸寒江就是這天外之物!就是大賢推算的這天機顯現的機緣所在!」陸寒江半垂着眼帘,看着面前狀若瘋魔的太微道人,漠然不語。
「你想否認?哈哈!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貧道!」太微道人狂叫着想要站起來,但伴着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他又一次跌倒在地,即便摔得滿臉是血,他仍舊掙扎着用手向前爬動,抬起的眼眸,充滿了憤恨的怨毒。
「你的話可以騙人!但是你的武功騙不了人!若是旁人,哪怕是練上個三五百年,也斷不可能有你如今的成就!棲雲子不能,孟淵不能,玄天老鬼也不能!天道不公!天道可憎——!」太微道人狂叫着,雙臂用力,整個人竟是飛撲向陸寒江,他如今血染半身,面如惡鬼,張牙舞爪,似是妖魔。
陸寒江側過身子,抬起右手來五指一勾,擒龍手發動,將赤霄劍遙遙招來手中,隨後一劍斬斷了對方的雙手。
撲通一聲,太微道人再次跌落在地,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衣袖,一陣錯愕後,忽然咧嘴怪笑起來。
「哈哈哈——貧道是對的!果然如此!只有貧道是猜對了——!」太微道人眼神渙散,氣息已然微弱至極,但樣子卻精神地可怖,他興奮地把僅剩一截的斷臂上下擺動,嘴裏只在不斷重複着那些自說自話。
看着這樣的太微,陸寒江嘆了口氣。
「你這樣子,繼續玩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罷了,我這就送您老上路吧,等到了陰曹地府,您就有大把的時間來琢磨長生了。」說着,陸寒江一劍斬落,只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太微道人瀕死之下,竟還能夠折騰,只見他牙口一張,居然把赤霄劍的劍鋒咬住,不得向前。
陸寒江沒好氣地道:「老傢伙,我好心好意打算給你留全屍,你非要自討苦吃是吧?」那劍上的力道勐地一沉,卸掉太微道人的下巴,然後陸寒江劍鋒向下,直直插入了對方的胸腔之中。
噗嗤一聲,血涌如注,但陸寒江卻是頗為無語地道:「您老這心居然長在右邊了,二選一都能猜錯,我今天算是夠倒霉的了。」說罷,他將赤霄劍拔出,順勢又往另一邊補了一劍。
兩劍之下,太微生機斷絕,但哪怕他死後,面上的癲狂也是半點不見收斂。
陸寒江看了他一眼,利落地轉過身去準備離開,在他轉身的瞬間,本已毫無生機的太微,那染血的眼眸居然骨碌碌地轉了一下。
重新聚焦的眼眸變得愈發狠厲和瘋狂,太微道人殘破的身子靠着超絕的真氣騰空而起,張開的血口露出了怨毒的獠牙,直撲陸寒江的後勁而去。
「嘖。」陸寒江眉頭緊鎖,忍不住咂了咂嘴。嗆!一道劍光破空而現,赤色的流光沖霄而起,劍鳴如雷,光落似電,太微道人撲來的身子被無形的氣浪阻隔,再不能前進一寸,隨後被落下的劍光碾成了一地碎沫。
風平浪靜之時,整座庭院猶如被萬馬踏過似的平整,碎石架上小樓清泉,全都消失不見。
陸寒江手中握着半把折斷的赤霄劍,其上閃爍的光芒如同狂風中搖曳的燭火,已然微弱得可憐。
「確實不如神兵好用......」念叨了這麼一句,陸寒江將斷劍扔下,踱步離開了空空如也的庭院,這裏除了半把赤霄,也就只有地上那看不出人形的血痕,似乎能夠證明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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