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住了巴龍為自己創造出的時機,阿托莉絲將敗倒在地奄奄一息的阿弗洛特及九條寺玄郎從戰場中央帶離。將二者帶回城中安頓過後,隻身一人踏上了高牆回到了這片腥風血雨的戰場。
那場角逐甚至已無法用言語形容,對於每一寸空氣都在彰顯火拼的景象,連精藝於戰鬥的少女都只能瞠目結舌。
如果將高牆之後——眼前這片殘敗不堪的戰場,視作二者的交碰造就的結果,那麼便不難追想曾幾何時在這裏發生過的事象究竟有多麼險惡。
畢竟眼前的景象就是不爭的事實,在此之前,阿托莉絲還從未見過有誰能夠直面十二天都旗鎖龍陣的壓迫而不落下風。
那可是具有壓倒性力量的天地大陣,是連神明都不免忌憚的絕對殺招。可在此之上,與巴龍對峙的少年劍客卻並未退卻。
仿佛永無止境地重複着破壞與殺傷,即使是經歷了現場如此之多的交鋒,也沒能力竭倒下的少年劍客,身負重傷卻仍然在鎖鏈不遺死角的進攻中切近且退。
究竟如何能做到那種地步?那種狀況,即使是在少女波瀾起伏的人生之中,也絕對稱得上是空前絕後的困境。可不同於自己,少年劍客始終都像一頭猛獸一般桀驁不馴,如同一位孤高者盡顯貪婪地凌駕於一切之上。
事實如此,所謂【初見殺之加護】就是凌駕於一切法則之上的絕對增益,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對方手中取勝,若是將眼下的處境同等替換,恐怕就連魔王本尊蒞臨都將敗倒在少年劍客的劍下。
「噗~」
終於在悠久的鏖戰之末,有一方率先站不住腳,彰顯出己身的頹勢。
「所以,你也差不多看清楚了吧,眼下寸步難行之人可並非是我。」
未免漫長的拉鋸戰,讓少年劍客認清了雙方此刻的狀態,儘管為規避鎖鋒附着的真言的創傷,多次使自己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但多次碰撞下來受傷更多的依然是對方。
如今鎖龍陣十二真言皆已被自己化解,又見超負荷運轉法陣的巴龍七竅淌溢出鮮紅的血液,終於少年劍客難能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同一個渴望得到誇獎的孩童一般,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的確,是我有些想當然了。」
比起少年劍客,巴龍則更是清楚自己的狀態,在此之前留下的舊傷還未癒合先且不說,方才幾番碰撞下來不只是皮肉受到了損傷,就連五臟六腑都已破碎了大半。
儘管這種程度還不足以致死,但從眼下的狀態看來,恐怕連支持大陣的運轉都將淪為一種難以觸碰的奢侈,大陣之所以沒能即刻瓦解,以他那強弩之末的現狀自然是付出了非比尋常的代價。
「不過,差不多也該到了!」
然而,就在鎖龍陣因巴龍的精力不支而崩潰瓦解的瞬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在頭顱將被閃身於此的少年劍客斬下之前,以凝滯的虛影替換了自己的身位,從而避過少年的劍芒瞬移至另一方。
「到什麼?!」少年劍客不以為意,見自己奮力斬滅的不過虛影,便想繼續乘勝追擊。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極光穿破了一切「戒律」乃至時空的界限,從遙遠的彼方轟擊而來,阻攔了他們的勝負。
宛如跨越洲際的導彈定點打擊,過於龐大的魔力奔流焚毀大地,灼燒磚瓦,如同泛濫的洪荒之水一般洶湧,肆無忌憚地散播着死滅螺旋的威能,在少年劍客驚怔的目光下將其生生吞噬。
由視界的彼方——遙如時空塔之上衝擊而來的威芒,將少年劍客從巴龍身邊逼退。不止如此,正面受到衝擊的少年劍客,甚至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便被那恐怖的威光轟出數千里之距。
「薩巴托斯·萊德嗎?儘管支援得相當即時,但」
與此同時,在如同明鏡止水一般不曾動搖的心境下,巴龍直起身子,再次抬起頭來,望着遠天高聳入雲的時空之塔,搖曳着薪火一般的雙眸隨之凝重了起來。
另一邊受到了不明因素的打擊,少年劍客如受重創,落地後連滾帶爬地撞碎了一眾魔物的身體,這才得以止步。
但他卻明白受到這等程度的打擊,自己仍有站起來的餘地,足以說明這並非是僥倖。偷襲的對方,也同樣在初見殺的作用範圍之內。
「但你應當明白,這樣一來,就是第二次見了!」
在少年劍客喘息之時,男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閃現至他的身前,手中緊握閃耀着橙色光輝的利刃拖帶着暗紅色的殘影,以他來不及迴避的速度猛然刺入了他的胸膛。
「——讓我們來做個了結吧,為這如同詛咒一般的「常勝」的因緣!」
精神疲憊的巴龍放出最後的狠話,隨後將靈劍從少年劍客的胸腔拔出,噴涌而出的血液染紅了他的半身。
巴龍很確定,此時此刻少年劍客再無生還的可能,可下一秒,他的瞳孔卻在發生於眼前的異象之下驟然緊縮。
縱使在這個瞬間,構成少年劍客的因子仍在消亡,但唯獨他的氣息還仍然如此清晰。
令向來穩重如山的男人如此驚異的原因,莫過於少年劍客臨終前留給自己的未免太過扭曲笑容。
「你不會以為這就結束了吧?!」潛行的視界中,緩慢倒下的軀體並未因自己的死亡而顯露絕望,反而是在瞧見了男人臉上的驚愕之後嗤笑出聲。
「後悔吧,後悔自己沒能透過表象去看清事物的本質,在同你們的交戰中「她」的力量已然得到充分積蓄,此刻即是破繭成蝶之時!」
「他的身體裏有什麼東西,正想要破膛而出!」隨後趕到現場的阿托莉絲張開神之眼,立馬將觀察到的情況轉告巴龍。
聽罷本就有所察覺的巴龍立刻就要採取行動,伸出的手造化出虛形的巨掌眼看就要將少年劍客的屍身握碎,卻在此刻一道空間裂縫從他的眼前破開,從中探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擊打在巴龍的胸口,將其轟退出百米之距,那才剛剛展開的巨掌也因此被打斷從而由外至內崩潰瓦解。
巴龍後退着站穩腳跟,眺望而去的視線便見少年劍客的血管在迅速鼓脹,仿佛體內是有數憶害蟲在瘋狂蠕動,在尋求出路而咯吱作響。
下一秒,少年劍客的屍身開始膨脹,抽搐痙攣地淪陷為一團團肉塊。無法看出形狀幾何,只瞧見裸露在外的血管與肉在急速增生的過程中,一枚足有數十米之高的囊體宛如孕育了生命一般,在仿若鼓點的陣陣聲響中跳動不止。
然而比起那不可名狀之物的誕生,此時此刻從時隙裂縫中踏出的「祂者」卻顯而易見地比其更具威脅。
修長的身形配上一副冷峻的外表,漆黑如墨的秀髮之下火焰與冰霜兩色的瞳孔,將當前二人牢牢鎖定,接着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邪魅的微笑。
他的手中緊握的某物正向着四周發散濃重的死氣,宛如九泉之下誕生的邪靈一般,釋放出絕對不允許生者靠近的氣息,阻礙着男人以及少女的前進。
那把糾纏着死氣的血色之劍阿托莉絲見過,而把握此劍的人的樣貌她也同樣熟悉,比起身後那正體不明的存在,對方還有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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