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楚賀『潮』聲音平靜,問得波瀾不驚。筆硯閣 www.biyange.net
但卻像窗外乍然響起的驚雷一般,鋒芒直『逼』元里。
黑暗之中,楚賀『潮』的目光好似緊緊凝視着元里。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好就好在,元里並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元里無聲苦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剛剛的那一幕被他心大地拋在了腦後,全心想着楚賀『潮』此時問出這句話的目的何在。
楊忠發丟的貨,元里確實不知道在哪。
托楚賀『潮』步步緊隨的福,他雖然懷疑汪二和那批貨可能會有關聯,但根本沒有時間來查證是否如實。
「楊忠發丟了什麼貨?」
元里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柔和,合着雨聲,如泉水入春溪,「將軍與楊大人總與我說丟了批貨,但是貨是什麼時候丟的,怎麼丟的,貨物又是什麼,卻一概沒有告知我。楊大人說這批貨是軍餉,按我朝律法,盜劫軍餉、攔截百里加急信件乃是死罪,甚至會株連九族,連累旁人。我實話實說,將軍,我沒有那麼大膽子派人截取軍餉。」
元里嘆了一口氣,「將軍既然軍餉被偷,怎麼不上報朝廷,帶着兵官大肆搜尋?」
這正是元里想要瞞着楚賀『潮』獨自去見汪二的原因。
如果汪二真的帶着災民劫持了軍餉,那必然就是死罪,甚至連收留災民的元里一家人都會受到牽連。
但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可楚賀『潮』卻偏偏選擇秘而不發,暗中探查。
要麼他是確定截貨的人與元里相關,看在元里是他「嫂嫂」的份上,他才選擇如此低調行事。
要麼就是這一批貨物根本就不是什麼軍餉,且來路不明。哪怕是楚賀『潮』,也只能窺間伺隙。
按照楚賀『潮』這冷酷無情的脾氣,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後一種。
元里甚至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楚賀『潮』沒準也是和那些災民一樣,是準備做一次搶走這批貨充作軍餉的土匪行當!
狹窄的小木屋中,角落屋檐漏着雨水,滴答滴答。
元里看不清楚賀『潮』是什麼表情,寂靜之中,男人的手指好似在輕輕敲着大腿,思索着他所說的這些話。
良久,楚賀『潮』終於開了口,他淡淡地道:「那批貨是古董字畫,黃金絹布。」
這絕對不會是正常的軍餉,楚賀『潮』告訴元里這句話,相當於已經承認那些災民非盜劫軍餉了。
元里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更加從容,「我想問一問將軍,這批貨若是運到北疆,能供北疆十三萬士兵多長時間的口糧?」
楚賀『潮』道:「勒緊褲腰帶,夠吃兩個月。」
「那兩個月後呢?」元里追問。
楚賀『潮』冷聲,「我回洛陽便是為了軍餉而來,朝廷即便是拖,也不會再拖兩個月。」
元里步步緊『逼』,「如果朝廷當真不撥糧呢?」
楚賀『潮』冷笑一聲,剛想要說些什麼,又聽元里道:「或者是撥了糧,卻又只有以往軍需的三四成呢?」
楚賀『潮』沉默了。
「將軍,您身處北疆,比我知道千里饋糧的艱難,也知道後勤運輸補給有多麼重要,」元里琢磨着從哪裏切入,一字一句都格外慎重,「前方輕型戰車數輛、重型兵車數輛,車輛盔甲都需要保養補給。軍隊十三萬戰士的口糧、器材物資的供應、軍官的用度,光這些每日就要耗費千金之數*。」
元里頓了頓,沉聲繼續道:「軍餉運送北方,兵器、車輛、紮營物資、牛馬草料從裝車開始,一路運送的護送隊伍與馬匹牛羊等畜生同樣會耗費一部分的軍需,而送糧之路也並非一帆風順。車輛的損壞,馬匹的疲病,敵軍的『騷』擾,盔甲、箭弩、戟盾、蔽櫓都需要及時補充。最終運到軍前的軍需,至少要損失十分之六*。即便一年只為北疆送軍需一次,耗費也極為巨大。而這,還不包括各級官員一層層中飽私囊,以及軍需官監守自盜。」
最後一個字落下去時,元里的聲音已經壓得極低,若不仔細聽,恐怕要被風雨所掩蓋。
楚賀『潮』眼中閃過驚異的光彩,他不由坐直了一些,在黑暗中沉沉盯着元里的方向,「你怎麼知道這些。」
元里把早已準備好的藉口拿出來道:「家父為我請了一位并州老兵做武師父,他曾經做過千里饋糧的護送隊伍。」
楚賀『潮』不知信還是沒信,「你想告訴我朝廷不會對我北疆的軍需如此上心?」
元里忍着沒翻白眼,楚賀『潮』明顯是明知故問,「您覺得呢?」
楚賀『潮』笑了兩聲,含着嘲諷之意,沒有說話。
「將軍若是覺得朝廷會上心,就不會緊抓着那批貨物不放了,」元里道,「您是位好將軍。可我要在這裏仗着嫂嫂的輩分說上將軍兩句。」
楚賀『潮』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嫂嫂請說。」
元里咳了咳嗓子,就聽到男人拿起了杯子,喉結吞咽茶水的聲音接着響起。他本來就渴,忍不住跟着咽了咽口水,「將軍,勞煩遞給我一杯水。」
楚賀『潮』『摸』了『摸』桌上,整個桌上喝茶的只有他用過的這個杯子。他隨便用壺裏的涼茶敷衍地洗了下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元里。
等喝夠了水,元里抹抹嘴,擺正長輩姿態,「將軍,你如果沒有做好以後的打算,就算找到了那批貨也只是拆了西牆補東牆。如果這批貨充作軍餉用完了,之後還是不夠,將軍還準備再搶一次嗎?」
「嫂嫂說得是,」楚賀『潮』難得很有耐心地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弟弟愚笨,嫂嫂可有妙計?」
元里沒說有還是沒有,而是改口問楚賀『潮』楚王封地在哪,食邑多少戶,一年能生產多少稻穀。
楚賀『潮』吐出兩個字,「幽州。」
元里眼眸倏地睜大。
楚王的封地竟然在幽州!
幽州是天下最東北的地方,地處偏遠,地形又極為險要,因此朝廷政令難以在此處傳達,極易滋生地方割據勢力。又因為幽州與北部接壤,所以經常會受到來自森林和草原的少數部落的侵犯。在北周中原百姓們的眼中,幽州只是一個落後貧瘠,偏遠而危險的地方,是朝廷罪犯流放之地,不比陰曹地府好上多少*。
幽州是楚王的封地,就頂在北疆之後,這分明是絕好的養兵條件,但看楚賀『潮』的困境,顯然幽州完全無法供出給他的軍餉。
但元里卻知道,只要翻開地圖,就能明白幽州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形勝之地。
幽州北部就是燕山山脈以及壩上高原,西部則是關溝與太行山,東邊就是海上資源豐富的渤海。
向東北方向穿過遼西走廊,就是一望無際的東北大平原。*
幽州雖有山脈天險,但內里卻有一塊很大的平原。且又有巨馬、桑乾等河流,既可以種糧食,又可以畜牧,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塊非常重要的養馬地。
只要能夠利用得當,幽州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國家的大糧倉,絕對不會出現缺少糧食的情況。
中原人不了解幽州,因此而輕視了幽州,但幽州卻有着撼動中原政權的力量。如果是忠臣良將,利用好幽州的這些條件,那絕對是一道很好的防護牆。但如果天下一旦大『亂』,幽州就是一個絕佳的謀反好地方*。
又能用天險防禦,又能衝鋒作戰,非常適合和匈奴鮮卑打長久戰。
這麼好的地方,楚賀『潮』竟然還落魄到了要上洛陽來要糧,元里頓時有一種寶物蒙塵,恨鐵不成鋼的急切,都開始替他着急了。
「你」元里欲言又止,嘆了一口又一口氣。
不過也不怪楚賀『潮』。
幽州雖好,但現在卻是一個沒有被開發出來的貧困地。再加上楚賀『潮』常年駐守北疆,楚王府一家又留在洛陽,又怎麼能發現幽州的種種好處?
不過元里想和楚王府合作的心卻更加堅定了。
他想要成為楚賀『潮』軍隊的後勤,從而在楚賀『潮』的軍隊中擁有話語權。此時天時地利人和,元里毫無疑問要把握機會。
楚賀『潮』被他嘆得皺起了英挺的眉頭,「嫂嫂?」
「將軍所說的那批貨,我會幫將軍留意。」元里道。
楚賀『潮』眉頭緊鎖,元里的話明顯還沒說完,結果就把他釣在這麼不上不下的位置了?
他還想要問些什麼,就聽見元里小小地打了幾個哈欠,團着被子又回到了床榻上。
動靜窸窸窣窣,楚賀『潮』的視線雖然蒙在一片黑暗之中,但聽覺卻格外敏銳。他能夠從這些聲音中「看到」元里的一舉一動。
楚賀『潮』才想起來,他的這個嫂嫂如今還沒立冠,還缺着覺呢。
屋內逐漸安靜了下來,有幾隻蚊子嗡嗡地在楚賀『潮』耳邊飛着,聲音吵鬧得楚賀『潮』心煩意『亂』。
元里還要團着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楚賀『潮』卻覺得屋子裏悶熱而『潮』濕。
本來就火氣大,現在更是熱得出了一身汗珠。
楚賀『潮』平靜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剛剛和元里談了那麼多話,他面上雖不緊不慢,遊刃有餘,實則一直沒平靜下來過,只是仗着黑暗,任由內火燒着肺腑,支着褲子耍流氓。
楚賀『潮』一向這麼難弄,一旦起來就很難消下火氣。但也不至於這麼衝動,被人『摸』兩下就這麼激動。或許是春季燥熱,弄得他也有些上火。
元里的呼吸聲緩慢平和,一聲接着一聲,比蚊子聲還要讓人心煩。
楚賀『潮』拿着茶壺對嘴喝了半壺,揚着脖子靠着椅背,面無波瀾。
片刻後,他伸手探去。
半晌,一股濃烈的腥/臊味兒傳開,楚賀『潮』脊背一松,粗重呼吸一懈,脫下腰間纏着的衣物,快速地把東西擦了擦。
毀屍滅跡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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