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息過後。
一位風度翩翩,身穿錦袍的青年公子,年紀二三十歲,面白俊秀,步入茶樓里。
「聽聞許遜許旌陽來了豫章,小生特意前來拜見,敢問這位可是許真人當面?」
大堂里,他目光搜尋一圈瞧見許遜,拱了拱手笑道。
「在下江慎,朋友一般稱我慎郎。」
這位俊秀公子像久仰他的名聲,聽到許遜的名聲,專門趕來拜見,帶着一絲興奮和敬仰。
「江公子請坐。」
許遜目光平靜不帶一絲波瀾看着來人,笑道。
「江慎……」
沈湛在旁看着,暗感好笑。
這些妖怪即便裝人假報個名字,也離不開自己的原形。
以前遇到的狐狸精自稱姓李,灰耗修成的妖怪道號清皓,現在又來了個江慎。
江慎……江慎,其實不就是江蜃,江中蜃怪。
這些妖怪,是不是對原形十分執着,像人一樣講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亦或覺得說出來對方也發現不了,看着一無所覺的對方,享受這種聰明的感覺?「
沈湛不知道蜃怪心思是哪個,但他知道這隻蜃怪馬上要倒霉了。
在一位天仙面前,裝成人來攀談,以為自己的變化無人能看破麼?
『江慎』落座,興奮熱切和許遜攀談起來,說着以前聽過許遜的什麼事跡,對他怎麼怎麼敬仰佩服。
許遜微笑並不開口。
過了一會。
「敢問真人帶着兩位高徒,來到豫章做什麼,是除妖麼?
恕在下孤陋寡聞,聽說豫章附近有什麼妖怪。」
『江慎』看了看甘戟和施岑,轉回頭問道。
至於沈湛僅粗略看了一眼,被他當成真的聞名前來拜見許遜的富家公子。
「豫章每年春夏之際,聽說豫章江里都會翻起濤浪,淹沒商船,貧道猜測該有妖怪作祟,所以帶着兩位弟子前來。」
許遜看着面前的人,笑道。
豫章一地因水得名,先有的豫章江,後有的豫章。
「是麼?」
『江慎』心中咯噔一下,臉色變得略微僵硬,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凡人,略微表示懷疑道。
「江上常起風浪,真的會是妖怪麼?」
「依真人所看,那興風作浪的妖怪是個什麼妖怪?」
「……」
談到這個問題,許遜突然止住不言,嘴角掛着一絲輕笑,看着他的雙眼,溫潤平靜的目光好像能看穿世間一切。
一言不發,目光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人想要躲避。
「真人,為何這麼看着我?」
被這樣看着,「江慎」心底慌亂,臉上擠出笑容詢問。
難道自己被發現了?
不可能,有本命寶珠在,仙人都看不穿我的虛實!
想到蜃紗珠,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蜃怪!」
就在他重拾信心的時候,許遜看着他,突然冷不丁吐出兩個字。
「什麼?」
『江慎』臉色一驚,抬眸看向許遜,仿佛驚弓之鳥。
「貧道說那隻妖怪應該是一隻蜃怪。」
就當他以為被看穿考慮要不要先出手為強的時候,許遜輕笑道。
他面色自始至終沒有變化,像單純回答問題,說出自己所知道的。
「是蜃怪麼?」
不知為何,『江慎』竟產生了一種劫後餘生之感。
明明他的修為也堪比仙人,不該害怕一個才得到的修煉之人。
他忽然感覺這個許遜很邪門,其目光能看得人渾身不自在,不想再待下去。
又佯裝自然的閒聊了幾句,起身告退。
「江某還有事,暫且先走了。
真人改日再聊。」
「好。」
許遜也不多說,輕笑着任他離去。
『江慎』出了茶樓,混入人流里,往城外方向去了。
他才轉過頭,對三人道。
「方才那人,你們看出什麼了?」
「真人,剛才那人有什麼問題麼?」
沈湛疑惑的詢問,像什麼都沒看出。
其實在『蜃怪』坐下和許遜交談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以往遇到妖怪,『照妖古鏡』都會向他預警,附近有妖怪的存在,但這一次沒有。
「連照妖古鏡也能瞞過去,看來那隻蜃怪真的有些本事。」
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知曉這一切,另外蜃怪出現時候不對,真有可能被他瞞過去。
「師父,在沈公子後,應該施了法術,讓百姓都刻意忽略了我們。
居然會有人還能想起和發現我們。」
施岑思考了下,沉吟道。
「但,弟子沒能從那人身上看出端倪。」
他察覺了不對,用探查法術看過『江慎』,可沒看出什麼。
「我與師兄一樣。」甘戟拱手皺眉道。
開啟靈目勘察,看到的僅僅是一個平常的凡人。
「真人施了法術?
如此,那人好像是有些不對。」
沈湛臉上浮現恍然,裝作剛發覺不對。
他早看出來了,滿城百姓都知道許遜師徒來了,縱然堵在茶樓的人都被許遜驅散,但理該會有後來人聽聞消息再尋來。
但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再來。
料想許遜施展了法術。
「但,我目的是為留在許遜身邊,受他指點教導一段時間。
該是懵懂稚嫩,什麼都不明白的富家公子,才好後面提出理由。」
一個人如果處處聰慧機敏,辦事妥當,那這個人還有什麼好教誨的。
所以不如表現稚嫩一些,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許遜一個機會。
「那個『江慎』,就是貧道所說在豫章江興風作浪的蜃怪,他變作人形,試探貧道來豫章的目的。」
許遜道出真相。
「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師父面前賣弄手段。」
甘戟面現怒容。
「好猖狂的妖怪。」施岑看向蜃怪離開的方向,皺眉說了一句。
「許真人沒拆穿他,是怕在城中降妖,波及百姓么?」
沈湛帶着一絲猜測,詢問道。
「不錯。」
許遜沖他點了點頭,撫須緩緩道。
「料想那蜃怪已經出城,我們追上去吧。」
一切不緩不急,盡在他的掌握里。
……
「竟真的沖我所來。」
江慎腳步匆匆出城,臉色難看,雙拳緊攥,聲音陰狠。
「不過淹了些船而已,居然就前來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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