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上諭!」
言罷,十位蘇老闆齊聲暴喝,陣起當空,遮天蔽日,八方因而失色。
神域爭鬥期間,仙靈殿的修士們一直在佈陣,布出來的陣怪模怪樣,外凸內凹以弧相連,當中便是那個由蘇大與上使親自帶來的三丈法壇。
一聲令下,陣法啟動,圓弧上的三處凸出光華大放,分射三方。
「天之道!」
三層五蘇同唱,大陣外環,白色光柱直從雲霄,瞬間抵達無盡之蒼穹。
「地之源!」
二層五蘇大吼,內圓陣法隨之發動,黑色光芒八面鋪開,如蛛網般盤結,再如傘絲紮根大地。
「人之命啊!」
奮起最後氣力,蘇大老闆喝出第三道令,滾動着來到法壇中央,隨即開始發光。
淡青色的光,閃爍中時刻變幻,蘇大老闆的身體隨着顏色一同變幻,頃刻間模樣大改,不成人形。與此同時,內外兩層大陣各自分出一道觸手般的光帶,與當中法壇緊密相連。
下一刻,本已垂死的蘇大老闆發出一聲尖嘯,頭頂髮絲變為枝葉,四肢開始紮根;其身體如吹氣般膨脹,頭顱回縮軀幹壓扁,慢慢變成一塊......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肉團。
「嗷!」
嘶鳴聲響起,法壇之上本有魂蟒,此時被蘇大四肢所化的根狀觸手穿透,開始瘋狂掙扎。肉眼可見,隨着那些觸手刺入,魂蟒的身體瞬間縮小一圈;同一時間,星河下,那個融合了五位蘇老闆的肉卵猛地彈起,落地後劇烈搖晃不止。並有輕微轟鳴。
有心的人都能聽出來,那是痛苦、憤怒到極致的尖嚎。
「糟了!」
修為最高又最閒,邵林首先發覺不對,急衝到肉卵前便想揮斧。
「你做什麼!」十三郎厲聲喝止。
「做什麼?」
邵林無法理解這句話,急急說道:「蘇大藉助陣法吸收蘇老闆,得把他弄出來。」
十三郎說道:「魂蟒連接無法割裂。弄出來有什麼用?」
邵林回答道:「打斷蘇老闆合體,不讓蘇大成功。」
十三郎再問道:「蘇大成功指什麼?」
邵林愕然說道:「我怎麼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要阻止?」十三郎心想邵林是不是傻了,愣頭青一樣。
「這還用問嗎!」邵林心想十三是不是傻了,敵人想做的事、不管是什麼,當然要阻止。
從其眼神看出邵林的想法,十三郎手指天空說道:「少一個蘇老闆沒用,你看上面。」
抬頭看,天地人三陣又有變化,地之陣周圍黑光放大。千絲萬縷、似連大地都要被提起,目光夠遙遠的話能夠看到,此方大地上,一個又一個裂縫憑空產生,不斷放大並且拉長。它就像一顆被不斷抽去生機的大樹,正在慢慢枯萎,地面上無數妖獸察覺到異樣,驚吼咆哮亂成一片。最終像是感受到什麼召喚,紛紛朝星漏淵方向飛撲。
天上變化更加劇烈。白光沖霄似無盡頭,一直衝到與鎖天大陣構成的空間壁壘處。甫一接觸,整個天空大放光芒,覆蓋千萬里。
何止千萬里呵!
身在星漏淵的人們視覺有限,僅能看到天光大亮似無盡頭,真正的情況是。此時此刻整個飛升之地被大陣包圍,無人不在其中。
鎖天大陣與仙靈殿此刻開啟的陣法,根本就是一體啊!或許,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這樣,鎖天大陣有兩部分、兩個階段。此前封鎖百年僅為一部,只有天地人三陣共築神壇,它才算完整。
更劇烈的變化隨之而來,當天空被點亮,當整個飛升之地的修士們留意到頭頂變化的時候,下雨了。
狂靈之地從不下雨,今天下雨了。
只是這雨水......未免太少。
雨落稀疏,總計四千七百三十九點,一點連一線,一線找一人,一個不少,誰都沒跑。
凡修習過狂靈道的修士,或吸收了太多狂靈之氣的人,只要暴露在天光之下,無一倖免。
線與人相連,立時從中傳來吸扯之力,精元法力乃至魂魄都蠢蠢欲動,被連上的修士面色陡變,紛紛反抗。
「吼!」
沒用的。
無論什麼神通,何種法寶,都無法將那根雨絲切斷,也沒辦法抗拒吸力。尤其不可思議的是,一旦被雨絲找到並且連上,再想藉助深山大澤洞府躲避,全部以失敗告終。
情形令人絕望,非要找點安慰的話,雨絲吸扯精元的速度不算猛烈,緩緩抽取慢慢吸收,逐步匯入到天空陣法、與神壇中。
之後人們看到,原本破損不堪快要崩碎的鎖天大陣,竟然開始修復!
更可怕的一幕隨之而來,修復後的鎖天大陣像一頭甦醒的怪獸,開始誕生更多雨水,其目標赫然是那些數量以億萬計的妖獸!
這些,依舊不是終結。
對飛升之地而言,星漏淵只是一個小小的點,在這裏的人望不到太遠,但能目睹最關鍵部分。
當天光大亮,當大地開裂,但三陣相連神壇啟動,蘇大的身體上射出十條斬不斷的光綢,一綢一人將十位主持陣法的蘇老闆相連;下個瞬間,二層吃蘇當先發動,開始吞噬其餘四蘇;三層吃蘇緊隨其後,衝過去抱住犬蘇的腦袋,一口吞下。
沒有遇到反抗。
不知什麼緣故,與綵綢相連的蘇老闆失去全部行動能力,眼睜睜看着吃蘇吞噬自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吼!」
以吃蘇那種肚量,區區四個普通體型的人算得了什麼,片刻功夫便將四名同伴吞入腹中,之後大叫一聲衝下法壇,匯入到蘇大、此刻應該叫肉團的體內。
清淨了。
此前三陣連動劇變連連,可想而知周圍人的表情如何。又有多少人驚呼大叫;此時此刻,隨着十一位蘇老闆全部變成肉團,戰場一下子變得安靜,再無一人開腔。
一陣改天下!
一陣定乾坤。
稍稍用點腦子便能知道,假如任由這座陣法進行下去,等到這四千多名修士被抽乾。等到它將飛升之地的妖獸捕獲,等它最終獻祭成功,神壇運行也無差錯的話......
它將造就出什麼樣的怪物!
那將是怎樣強大的強!
「這是什麼邪陣!」齊、程兩人臉上變色,因為他們看到,周圍六族子弟也有人被雨水相連。
都怪十三郎,不是他亂貼大字報,哪有這麼多人偷偷修行狂靈道。眼下說這些沒用,關鍵是大陣已經啟動,齊、程還有十三郎暫時沒事。但如果出去,會不會也被雨水盯上?
「這,這可怎麼辦?」邵林不知天外變化,但能看到十蘇合一,內心陣陣茫然。
「怎麼辦?涼拌!」
反手一掌,十三郎將披掛在肉卵上的鱗甲拍入其中,接着另一塊,又一塊。
「不想死就要他的命。沒別的辦法,給我吸!全部吸光、送過去!」
「這是......做什麼?」邵林痴呆呆問着。
「餵狗!」
嘴裏罵。手上動作不停,他將僅剩龍鱗全部拍入肉卵的身體。值得一提的是,每拍入一塊,肉卵內都會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十三郎的樣子更加奇怪,嘴裏罵罵咧咧,一下子摔倒一下子咳嗽。一下子扭腕一下子崴腳,說不出的詭異莫名。
「雜種太歲,狂靈拿你沒辦法,不等於可以惹我!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肚量,吃我多少寶貝不死!」
言行舉止瘋癲狂躁。神情氣急敗壞,十三郎的雙眉像被拽着一樣上下跳動,這副情景,怎麼看都像破罐子破摔。
「婊子養的,王八犢子,就這點本事!」
「......」
旁邊眾人面面相覷,心裏想着同一個問題:為什麼,剛剛十三郎還好好的,才這會兒就像被人搶了媳婦?看他那副樣子、那雙眼與那張臉,這得多大仇?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三郎到底在幹嗎?
真有麻煩,為何不叫人幫忙?
什麼叫狂靈沒辦法?十三和狂靈的仇人扛上了?那不等於找死!
重重疑惑壓在眾人心頭,很沉重。
......
......
「都幹什麼呢?」
小不點不知何時走過來,背着手,小大人似的望着大家,嚴肅訓誡:「一會兒就要大戰,各位叔叔伯伯這麼閒?」
「呃......」
眾人相互看了看,最終血衣殺者出面,小心翼翼問道:「十三他......沒事吧?」
小不點好生奇怪,反問道:「爹爹能有什麼事?」
這樣叫沒事?幾位大能搖頭嘆息,暗裏想小姑娘真不懂事,一點不知道心疼老父。
「聽說有個太歲......要不要幫忙?」齊傲天欲言又止。
「我看十三好像......咱們能否幫忙?」程睿小心試探。
「太歲而已,小麻煩。等爹爹幫助蘇伯伯奪了本軀,自然能夠降服它。」
從頭到腳寫滿驕傲,小不點揚起小臉望着天空,純淨目光四周看了看,眼裏流露出幾分擔憂。
「倒是各位叔叔伯伯,還有各位叔叔伯伯的叔叔伯伯,不讓人放心啊。」
話音未落,天上戰局再生變化,反面長老、難心老人對視一眼,同時發難。
「就是現在,殺!」
「殺!」
軍令下,殺聲起,百多名早已忍耐不住的修士齊齊暴喝,四面八方一擁而上。數不清多少法寶神通,分不出幾多人影獸海,遮天蔽日。
殺陣中央,千丈銀龍輕輕擺尾,神情滿是不屑。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夠蠢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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