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真笑了,笑容譏諷追問道:「也就是說,你要找我復仇?」
靈機冷冷說道:「是又如何?」
十三郎淡淡說道:「求大道者當漠視恩仇,連這都做不到,真能修成宇宙巔峰?」
求大道者漠視恩仇,這句話肯定是不對的,可在某些情況下、對某些存在,它就是一句至理名言。比如靈機,因死而強以死證道,十三郎殺他等於施恩,何來仇怨只說?
看透就好,道理說說真的很簡單,可要是看不透呢?
要是怎麼都看不透呢?!
例子太多了,不差靈機一個。
十三郎繼續說道:「別忘了我不像你這樣不死不滅,沒那麼多時間等你慢慢證道。我若死掉,縱歷輪迴也無記憶,到時候你找誰復仇?」
靈機沒了言語,表情迷惘。
相識以來,此次交談可算交心,彼此都沒有隱藏、或者故意編造打算,雖有機鋒爭鬥暗算,然而在靈機眼中屬戰術範疇,怎麼運用都不為過。雙方赤膊相向,知根知底的同時,靈機發現自己的處境似乎不太妙。
復仇?
懷有這種念頭,足以證明這些次死亡對自己的影響巨大,再不是以前那個視一切如無物的無量劫。再這樣「死」下去,情況有可能變得更糟;可要是不求死,這點力量夠幹啥,欺負那些老百姓么?
沉默好一會兒,靈機決得應該直面本心,說道:「你能讓我信念動搖,了不起。」
十三郎凜然說道:「我要的是徹底殺死你,不是改造什麼狗屁信念,縱有也是巧合。」
此人當真不解風情。連句客氣話都不肯講。
腹誹兩次,靈機無奈問道:「接下去你打算怎樣?就這麼殺我殺我一直殺我,有意思?」
的確沒什麼意思,而且有風險。殺人不過頭點地,一次一次又一次,人不累。心也煩。況且靈機越殺越強是事實,每殺他一次,十三郎等於幫助自己樹立強敵,真想一了百了的話,得找別的法子。
十三郎說道:「把你來此後的經歷講講,我就告訴你打算。」
「就這?」要求太低,靈機顯得很驚訝。
「就這。」十三郎點頭:「別胡編就好。」
感覺受到羞辱,靈機嚴肅說道:「我是有身份的人,要麼不說。絕不胡編。」
聽到這句話,十三郎盯着靈機看了好半響,覺得他特像一頭豬。
靈機沒覺得自己像豬,老老實實說道:「這麼回事,我來了,有身體無力量,當時不着急就到處逛,逛來逛去發現一座小城。遇到不少人,慢慢發現這個世界不對勁。」
界魂造界。但它弄錯次序,五行陰陽都沒整明白就人給弄出來,後果......燒一桌好菜,最後關頭發現自己不但沒有油鹽,連個裝菜的盤子都沒。
靈機說道:「隨後我發現,這裏的人太和善。從不爭鬥,碰到找碴的都不動怒,動怒也不動手。」
「有什麼問題?」十三郎心裏覺得這種現象有違常識,想聽聽靈機怎麼看。
靈機說道:「問題大了!那時候的我沒有情緒,但我知道人一定要有情緒。愛恨喜樂悲傷憂苦一樣不能少。界魂不知出於什麼想法,是把自己的意志分散給千千萬萬人,刻意抑制其中一部分情緒。」
「壓制負面,完美世界?」十三郎微微動容,忽然罵一句。「白痴!」
「它的打算就是這樣。」靈機生出不少感慨,嘆息說道:「幼稚啊,這個想法做法實在太幼稚。」
界魂初生,好比擁有巨大力量但不明白事理的孩子,完美世界若不成功,力量白白浪費掉不說,還給自己埋下禍根。將來人類越來越多,爆發起來勢必更猛,好比攔河堵截洪水,堵的越久,堤壩建的越高,崩塌時的力量就越大。
靈機說道:「別說它,真正天道都會因此大虧元氣,甚有可能直接死掉,進而導致世界崩潰。」
十三郎說道:「崩潰滅世,豈非正合你意?」
靈機無辜說道:「滅世又不是我造成,合什麼意。」
「講究這麼多?」
「你以為呢!」
靈機再度感慨說道:「滅天罰道與天道自滅是兩碼事,我可以通過滅世提升自己,但必須經我之手。想想吧,宇宙中臨近崩跨的世界多了去,只要找上門、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好處,想的不要太美。」
「修行不易,連可以拿死當修行的都這樣。」望着靈機無奈的樣子,十三郎雖不同情,但覺得這個時候的他挺可憐:「起碼你可以離開,外面有的是人願意殺生。」
靈機說道:「新生界魂生機最為旺盛,我代表死,彼此可謂死敵。縱然鼎盛時候,我也不太願意招惹這類天道。而且我沒有被界魂收過的經驗,萬一它崩了,我又這麼弱,連身體都是它給的,不知道會不會把我給,給......給那個了。」
十三郎說道:「把你真正殺死,對不對?」
「不是的......」
「就是不敢承認。」十三郎譏諷說道:「什麼代表死亡,什麼以死證道,說來說去都是假的,內里還是個怕死之徒。」
「真不是......我怕的不是殺死,是沉淪。」猶豫着,靈機忽然神秘說道:「據說永生之上還有境界,叫主宰。可以讓永生之物沉淪,億萬萬紀元不得超脫。」
「哈!」十三郎表情荒謬,肆意嘲笑:「聽說?你到一個地方滅一個世界,聽誰說?難不成無量劫之間也有交流,沒事開個會聊個天,探討永生之上?」
「我也曾經遊歷世界,見過無數人族大能,還曾把臂言歡......」
「別說了,沒興趣聽。」十三郎擺手阻止其顯擺。問道:「你是無量劫,滅世為固有使命,世界既然有問題,豈非正方便你下手?」
靈機鄙夷說道:「你根本不懂,無量劫不是你想的那樣。」
無量滅世,並非如常人想像的那樣、山崩地裂星河崩碎。而是以某種誘因導致生靈滅絕。生靈滅則世界亡,世界亡則星崩碎,最終導致大界崩塌。反過來講,生靈世界處處和善,無量找到可以利用的誘因,反而無從着手。
靈機說道:「此間世界人人和睦,找不到人殺我也就罷了,整體還形成一股氣息,對我有壓制。」
十三郎心頭微動。想到自己夢中見過的那個畫面,試探道:「會不會,界魂所處的上個世界滅於無量劫,所以在重新創立世界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本能的尋找辦法?」
靈機沉吟說道:「有此可能,可是沒用,與劫爭鬥勝負兩可,如今它這樣做。幾乎等於自殺。」
「我也這麼認為。」十三郎嘆了聲,說道:「接下去?」
「接下去我就到處走。走着走着碰到那頭驢,很快發現其與眾不同......」
後面事情比較簡單,靈機發現灰哥不同尋常,灰哥同樣看出他之奇異,鐵蹄踐踏引發事端,最終啃食其肉身後逃走。靈機一路追蹤下來,又遇到與眾不同的叮噹,還有胖胖。
聽完,十三郎思忖說道:「這麼說,泗水城已經亂了?」
靈機肯定說道:「不是亂了。是完了。此前說過,完美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惡念一生如決提之水,再難堵上。」
到此靈機稍稍停頓,放緩聲音說道:「不僅如此,此亂將來四面傳播,有可能滅掉整個世界。」
十三郎皺眉說道:「如此代表你成功了?」
靈機認真說道:「當然不是。」
十三郎疑惑說道:「那你想告訴我什麼?」
靈機說道:「想挽救只有一個法子,殺光泗水,血染人間。」
十三郎淡淡說道:「然後?」
靈機說道:「這件事情,我為源頭的話,那頭驢就是幫凶。」
十三郎又說道:「再然後?」
靈機沒了言語,望着十三郎的的眼神有些怪異。
十三郎平靜望着他,為其怪異而怪異。
靈機覺得這樣比瞪眼沒意思,嚴肅說道:「你是它的宿主,是最最有可能超越天道、成為主宰的那個人,而且我告訴你,界魂半道崩潰的後果我沒見過,但用常理去想,宿主極有可能與之陪葬。」
十三郎微諷說道:「所以,不管是出於防範還是別的,我都應該幫它先維持着,將來成則最好,不成也好有時間擺脫宿主身份,對否?」
靈機茫然說道:「除了這樣,你還能幹嗎?」
十三郎平靜說道:「撥亂反正,回歸自然。」
「你,你要和界魂對着幹!」
「不行嗎?」
「呵呵,咳咳,哈哈,哼哼......」靈機像個傻子一樣說不出話,只剩哼哼哈哈。
「哼什麼哼!」十三郎沒有好臉色對他,說道:「痛快點,你幫不幫忙?」
「啥?」靈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邀請你幫忙把這個世界改成原本應該成為的樣子,懂了沒?」
「懂了懂了懂了。」靈機頻頻點頭,突兀問了句:「你沒傻吧?」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有病。」發泄一句,遲疑半響,靈機小心試探說道:「會死很多人,也許是全部,甚至還有可能......需要有人下手去殺。」
「我曉得。」十三郎淡淡說道:「如有必要,我親自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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