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看,色、馬二蘇正在施法,一個將吃蘇圈禁起來,一個將那隻巨蠍、連同周圍星點通通鎖死。
「你們要幹什麼?」吃蘇也在質問。
「差不多了,餘下部分留給它們。」馬蘇指指那些附在巨蠍上的星點,用意明顯。
「我操!」吃蘇勃然大怒。
「不許叫。」
色蘇關注的與馬蘇不同,眺望遠方一邊豎起耳朵。
「聽完再說其它。」
狂靈傳承我所欲也,翠女人生亦我所欲,兩者都要,時間錯開便可。明白意思的吃蘇瞠目結舌,面孔通紅憋了好半響,惡狠狠一聲詛咒。
「不作死就不會死,等死吧你們!」
......
......
作死也好等死也罷,事情的結果就是這樣,吃蘇半飽被取消進餐資格,那些如蟲子般的星點分食餘下部分,以便能像吃蘇所講的那樣激活。
到底什麼叫激活?一時片刻恐怕弄不明白,三蘇並無太多興趣仔細研究。經過一番對比,他們先後認同吃蘇的結論,那些吞噬過妖獸精元而變成彩色的星點的確有所不同,感應起來相對簡單。
這就夠了。
傳承有眉目是好事情,驚喜過後,三蘇有些驚奇地發現,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有點多,且相當棘手。
首先,之前見到妖獸屍骨的時候,人人都為星點蠶食能力震驚,如今希望它們這樣做,又覺得速度太慢。比如吃蘇吃剩下的巨蠍,里里外外全是星點的情況下,足足用了三四天才完結。
它可是熟的。堅殼打開、而且被吃蘇咬開不少豁口;這都要三四天,換成剛殺死的妖獸,豈非更久?
星漏淵、非善地。風險每時每刻存在,遠方還有蕭十三郎虎視眈眈。說起來。雙方現在的關係當真怪異,三蘇一方面明白那是把隨時可能出鞘的兇刀,巴不得想個法子將其送走;然在潛意識裏,他們又盼着蕭十三郎多留幾天,不為別的,起碼等小翠唱完歌。
反過來想,縱然蕭十三郎打招呼說自己走了,且從此真的不再出現。能信麼?
當然不能!
不但不能相信,還要加倍提高警惕。既如此,現在這樣也不錯,蕭十三郎時不時露聲,三蘇心裏都有個準譜。
二重麻煩來自妖獸,歸根結底還是星點。
體驗過彩色星點內包含的種種波動,三蘇相信那的確與傳承有關,隨後便想到吃蘇的另外一句話,傳承應該只有一人。
傳承不是大白菜,哪能隨便碰着誰都送。心裏默默揣估一番。三蘇內心認定:很有道理。
一個人......給誰?
不知不覺,三人心情有所變化,彼此開始迴避目光。相互覺得對方變得遙遠。
拉遠的不是腳下距離,關鍵在心裏有了隔膜。
講句實在話,三蘇都明白這種情況很危險,也都意識到這可能是吃蘇故意為之,以此種方式為自己提前「復仇」。然而明白歸明白,問題依舊不能解決,不然就只有讓誰主動放棄......怎麼可能!
四天後,巨蠍變成空殼,馬蘇出手將封禁的彩色星點釋放出來。在犬、色二蘇的注視下默默將其分成三等份,提出早已尋思好的建議。
「兩人警戒。輪流感悟。」
「好。」
問的乾脆答的果斷,這就是協議。雖然潦草、且有很多漏洞。總勝過沒有。危機未去,三蘇無論如何不會蠢到內鬥,當下之計,只能均分星點輪流感悟,再看誰與狂靈更有緣分。
過程無話,蕭十三郎那邊還是那麼配合,任由三蘇輪流講星點吸收完畢......量大效果就是明顯,他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變強了。
很難講這種感覺是不是誤解,好比人在疲勞的時候洗個熱水澡,精力一下子充沛起來,事實上他的力量半點都沒提升,技藝絲毫沒有進步,可......就是覺得強大。
有疑惑,找老師,吃蘇又被擰出來,不情不願給出解釋。
「涓涓細流可聚汪洋,得積累。」
沒吃飽的吃蘇沒精打采,加上沒有任務在身,懶懶說道:「人族感覺天生不如妖獸,看看魂蟒。」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蘇察覺到魂蟒變化比本體明顯,原本疲憊的精神健旺不少,氣勢也有長足進步。
犬蘇沉吟片刻,說道:「傳承之地不好找,急也不急於一時,不如沿途多殺妖獸,積累更多感悟。」
這句話有潛台詞,狂靈記憶積累的不夠,找到傳承之地也如瞎子點燈,沒用。
馬、色二蘇彼此看了看,均答道:「好。」
好是好,三蘇帶着吃蘇,在小翠的歌聲伴隨下重新上路,很快發現一件讓人啼笑皆非的變化:妖獸沒了。
星漏淵裏什麼最多?
第一當然是星辰風暴,其次就是妖獸。突然有一天,沿途搜索再遇不到一頭妖獸,三蘇好不習慣。
一天兩天是意外,三天四天巧合,五天六天七八天......那就有鬼了。
十天沒能碰到妖獸,趁着吃蘇賣力掃雷的時候,三蘇停下腳步,彼此相詢。
「蕭十三郎!」色蘇咬牙切齒。
「一定是他。」犬蘇咒罵聲聲。
「用心險惡。」馬蘇緊鎖眉頭,內心隱隱覺得不安。只有他至今能保持清醒,發現一件讓人心驚膽戰、不便說出的事實。
十天內,三蘇之間居然沒說過話!
沉默趕路,沉默搜索,沉默思考,此前最最浮躁愛說的色蘇都變得沉默,除偶爾訓斥吃蘇外,一聲不吭。
隔閡生成,再想彌補千難萬難。三蘇之間的問題又豈是隔閡所能形容,嚴重而確切的說法是:關乎到各自的生與死。
「不能再這樣下去。」
左思右想,馬蘇做出艱難決定。緩緩說道:「必須找個辦法,我建議......嗯?」
遠處。蕭十三郎聲音再響,穿透風暴撞進耳鼓,透出別樣真誠。
「尋寶殺獸不出力,三位不地道啊。蘇老闆是我朋友,本人辛苦點把妖獸趕走,希望大家別介意。」
言罷歌起,十三郎最後傳聲叮囑,他又找到一隻巨蠍。烹好蒸熟,專供蘇老闆享用。
「好兄弟!」
不提三蘇感受如何,累成死狗的吃蘇一蹦老高,隨即發現還要得到許可,趕緊低頭認罪、悲聲乞憐。
「砍頭飯啊兄弟們!大不了我只吃一半,好不好?」
......
......
又是一餐半歡宴,照例三蘇檢查吃蘇去吃,吃過一半被強行打斷,神情幽怨,戀戀不捨。
之後三天等待。三蘇輪流吸收星點,又一次體會到那種變強的感覺。與上回相比,此次捕捉到一些頭緒。在將那些零散碎片進行組合後,三蘇驚喜的發現其與道法之間的聯繫。
好比一張完整靈符被分成幾百上千份,太過零碎以至於失了符文本色,當把其中一部分湊起來,修士便能認出真相:那是靈符片段。
三蘇感受大致如此,斷定那些碎片與道法相關,以他們的眼力,雖只有片刻亦能看出玄奇,內心大為振奮。
奇妙的是。三蘇都感覺到了、但都沒有說出來,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裂縫在加深。
反而吃蘇看不下去。冷笑着道破天機。
「別高興的太早,本座幾百年前就知道它們與道法有關。至今還是如此。」
「......」三蘇聞之瞠目結舌,才提起來的心被錘到盲腸。
好在後面還有話,吃蘇沉吟說道:「我覺得、到這一步與量無關,關鍵是要正確。這裏面的星點億萬萬,包含的內容各有不同;運氣好碰到對的那部分,在傳承之地就會感受到召喚。之前我有過幾次類似經歷,可惜剛有感覺就沒了影子,追又追不上......總之這事很難講,我還沒弄明白。」
這是廢話。他若弄明白了,今天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色蘇不耐煩聽他囉嗦,當先說道:「那就走吧,找到地方,看看誰感悟的東西對。」
犬蘇對此表示贊同,似有意又似無心看了看馬蘇,說道:「路途將半,再遠也遠不到哪裏去。」
馬蘇猶疑,色蘇馬上又說道:「小翠結嬰了。」
馬蘇楞了下,想了想才意識到他的意思,哭笑不得。
「快結束了。」死期將至,吃蘇亂發感慨。
「走吧。」犬蘇以行動表態。
「走吧。」色蘇緊隨其後。
「那好吧。」馬蘇嘆了口氣,默默叮囑。「越到最後,越要小心。」
聽了這句話,色、犬兩人彼此看了看,都笑。
「呵呵,那是當然。」
......
......
一天兩天,三天五日,十天半月,搜索進程按照不太規律的拍子穩步進行,十三郎隔三差五送來吃食,三蘇慢慢增加感悟,心情開始焦慮,精神變得緊張。
這很正常,與之前色蘇浮躁完全不同。無論什麼事,越到最後攤牌可能越大,心情在患得患失中交錯,沒法不緊張。再說人力總有極限,星漏淵內留了這麼多天,疲乏勞累日益積累,誰能如開始那樣龍精虎猛。
焦慮中,小翠歌聲依舊準點,十三郎本人卻越來越亂,經常錯點。面對這種情況,三蘇開始大為警惕,慢慢也變得習以為常。他們知道蕭十三郎的日子也不好過,其說話、蕭音都不像往日那麼嘹亮,疲態難掩。
這也很正常。壓力從來都是相互的,這邊防着那邊,那邊何嘗不提心弔膽;蕭十三郎不是生修,沒理由比這邊輕鬆;再說了,他還忙着驅趕妖獸,一頭兩頭不算啥,可要是天天追天天攆,妖獸的密集程度必然加劇,難度倍增。
易地相處,三蘇不認為自己能做的更好。
「他到底想幹嗎呢?」
想不明猜不透,三蘇懷疑蕭十三郎是不是想與自己這邊修好、談判、商議什麼的;想想也不是不可能,那傢伙從來不拘一格,再說其處境......若能獲得三蘇「友誼」,未嘗不算一條退路。
濃濃疑惑壓在心頭,直到這一天,四位蘇老闆按照前日「約定」來到指定地點,臉色突為之一變。
一變,再變,大變!
三位大能齊齊揉眼,生怕自己看錯。
桌案後,巨蠍遮掩,寬大入口若隱若現,三丈寬,三丈高。若有若無的感應自內里傳來,那般誘惑,不可抗拒。
「傳承之地!」
驚呼起,三蘇同時晃動身形,飛撲而上。
「吃的啊!」
心花怒放的吃蘇也撲過去,看其神情之激動、之感慨、之期待,幾至痛哭流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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