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_content_up;大雪封山,雪夜寂靜,正是雪盜猖獗的時候。從山坡往下看,三千米外,四面八方同時揚起漫天雪塵,激揚飄蕩,生生壓制住浩蕩天威;白霧般彪飛的雪幕下,映射出一雙雙火紅的眼睛,如千百顆燈籠在晃動。
那是雪狼獨有的目光,嗜血,冷漠,冷厲無聲。
只一眼,親衛統領便得出一個讓他心寒的結論,這些不是普通雪盜,而是
雪盜,遷徙路上最大的威脅,兇殘不下於任何妖獸,更有着妖獸永遠都不具備的組織性和紀律。他們就像沙漠中的沙盜,來無影去無蹤,縱橫雪海來去自如,劫掠後通常不留活口,殘暴不可想像。
搶劫、殺人、防火,逃匿,不給任何人喘息和追蹤的機會。
他們的坐騎是雪狼,最適合在雪地奔跑的動物,肥厚寬大的脯掌讓它們可以如漂浮水面一樣疾行,利爪能輕易穿透尋常鎧甲,一口寒冰氣絲毫不弱於低階法術,數量一旦多了,便是修士也要生畏。
雪盜也分很多種,眼下正是遷徙高峰,趕往亂舞城的隊伍不計其數,其中不乏路途中做上幾票的彪野悍民;城內各勢力對此根本不管,想管也管不了,除派出人手守護那些重要人物外,聽之任之。
林家算不算重要人物?作為理論上的最高長官,他當然算!只可惜那是在別處,亂舞城地界,天不管地不收,皇家也要看其臉色。林如海這個被發配的皇室遠脈,又算的了什麼。
進了亂舞城便是各方勢力的天下。是龍要盤着,猛虎給我蹲着,沒有哪個敢不服。至於外面如何兇殺怎樣糾葛,得了多少財務搶了什麼寶貝遲早都會貢獻出來,何苦與他們一般見識。
若是那些部落山民。雖也由化身雪盜劫掠的時候,但都不會打這支車隊的主意。林家車隊打着官旗,三百精銳不是擺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塊硬骨頭,根本不敢下口。反過來講,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批雪盜既然敢來,且以圍攻的態勢呼嘯三方,便在心裏認定有着絕對把握,要一口將整支車隊吞下。
圍三缺一,唯一的出路便是來路,車隊緩慢。等於沒有出路。
這是要全殲!
「豎弓馬,駕盾,持矛!」
親衛統領是一名疤面戰靈,實力不弱,此時正聲嘶力竭地大吼,指揮部下佈置防線。馬車排在周圍充當城牆,外面依着寬達丈余的壕溝。還豎起不少斜樁。親衛不去說,強健僕婦也都被組織起來,手裏拿着各式各樣的武器緊張戒備,中間幾處帳篷里隱隱傳來女子哭泣,外面人來人往搬運各種防範之物,面色驚恐。
林家四口已被集中起來,那名來尋少爺的親衛面色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連句話都沒有便將林濤從十三郎身邊抱走,顯見心情之焦躁。
十三郎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他也不願跟在林家身邊;眼前的事實幾乎明擺着。這股強悍雪盜沒有任何徵兆出現在這裏,要說沒什麼陰謀,那才叫見鬼。
三千鐵甲,整整三千鐵甲!
雪夜雖然遼闊,視力卻很難及遠。眾人只看到漫天飛舞的雪塵煙霧,卻看不清人數。十三郎不同,雖沒有放出神念,基本目力也不是這些人所能比,看一眼規模便心中有數。
與雪盜之間沒有談判,抵禦進攻不用商量,剩下的問題是,他們的來歷如何。
要知道,此地距離亂舞城不過七百里,亂舞城可是有元嬰坐鎮的城市,雪盜囂張到這種程度,沒有得到某種默許的話,怎麼可能!
或者應該說,默許還算比較好的結果,假如這批雪盜是受人指示,那才是林家真正無法消除的災禍。
統領不是莽夫無腦之人,每日紮營後,他總會派出遊騎偵查周圍,絲毫不敢輕忽懈怠。在沒有接到任何警報的情形些被雪盜接近到這種程度,不用問游騎已經死絕,雪盜實力可見一斑。
「緊守前方,爾等不要怕,老子就在你們身後!」
統領仍在大吼,身背闊劍,臉上神情還算鎮定。兵力差距如此巨大,他居然還保留下一隻五十人的隊伍作為預備,足見其經歷之不凡。
其鎮定來自於多個方面,一來這裏地勢有利,空間相對狹小;雪盜人數雖多,然而雪狼體型巨大,只能使用添油戰術進攻。另外這批手下是它親手所帶,骨子裏很有些自負,加上隊伍里畢竟有一名仙家坐鎮,雖不知其實力怎樣,然而按照一般的理論,只要仙家出手,雪盜通常便要崩潰,不敢再盲目進攻。
「關鍵在第一波!」
統領知道戰鬥的關鍵,若是被雪盜一擊便衝破防護,恐怕仙人也難以阻止瘋狂起來的雪盜,一切休矣。
「還不錯。」
十三郎沒有美帥那麼高的戰場指揮能力,但他腦子足夠靈活,看了那麼多場戰鬥,心裏多少有些譜。實際上,他對這種不太會由修士參與的戰鬥更適應,仿佛回到了前世,不禁生出活在影視里的感覺。
「這才是戰場啊!」
與修士間的鬥法相比,這種即將爆發的肉搏更能令血液興奮;十三郎的的境界不知高出這些人多少坐山,然而在目睹那種奔雷般的浪潮滾滾而來,感受着空氣里瀰漫的、仿佛被鮮血浸透過的氣息後,目光竟然有些激烈起來。
煞氣!還是煞氣的緣故。無論如何,十三郎都不應該被這種層次的戰鬥所感染,就好像巨龍不會因螞蟻廝殺而好奇一樣;出現這樣的情形,只能說他的煞氣已深入靈魂,根本無法壓制。
心神猛的一醒,十三郎正在心裏提醒自己。忽聽旁邊一聲大喝。
「你在這裏做什麼,還不給老子滾進去!」
轉頭一看,統領正朝他這邊怒吼,平日裏的尊敬全然不見,只餘下彪蠻與暴烈。
「現在是打仗。把你那套斯文給老子收起來,滾到馬車裏去!」
軍人就是軍人,實力或有差異,基本氣質卻不會變。統領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十三郎的衣襟,竟似要把他灌出去。
十三郎沒動。紋絲不動。
「嗯?」
統領明顯一愣,目光陡然變得警惕起來,正想再次發力,十三郎已輕輕拂開他的手,誠懇說道:「我想幫點忙。」
「你能幫忙?」
統領問了句,隨即在心裏痛罵自己愚蠢。明知道這個書生有所隱藏,還說出這種話。之前那一推雖然輕柔,但也不是尋常人所能承受;在他的感覺中,自己就像一隻試圖推動巨山的螞蟻,便是再如何努力,也不能動其分毫。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習過幾天把式。多少有幾分力氣。」
統領明白輕重,知道現在不是追究十三郎來歷的時候,斷然說道:「那好,你會用什麼,我叫人給你兵器。」
十三郎想了想,覺得自己那些傢伙還是不方便顯露,遂說道:「弓箭吧,我會射箭。」
弓者遠攻,考校的主要是眼力與準度,在沒有明確對手前。十三郎不想泄露身份。魔域中人個個勇武,便是書生,懂些箭術也算不上稀奇。十三郎畢竟是壯年男子,說會射術,倒不是太顯眼。關鍵是他知道憑眼前這些人。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雪盜攻擊,在所有可動用的手段中,弓箭無疑是最便於隱藏的選擇。
疑惑肯定會有,尤其是那位多疑的林大人,事後多半有些麻煩。
統領眼中的疑惑稍減,揮手道:「拿來!」
身後遞上一張弓,一壺箭,統領一把拍到十三郎手裏,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懂這個,好好干,讓老子見識見識。」
十三郎沒有計較他的稱呼,接過來說道:「弓太軟,箭太少,能不能」
這不是裝逼,因為十三郎不能動用法力,箭矢的殺傷就完全來自弓本身;那些雪盜好說,雪狼可是妖獸,力量不夠的前提下,除非十三郎有卡門那種射術,否則就是白搭。
這時候沒機會替卡門安排身份,當然就沒辦法放出來,十三郎索要強弓,理所當然。
聽了十三郎的話,統領沒有說什麼,抬起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帶些惡意笑道:「老子看看」
他的面色變了,目光變得難以置信。如果說之前還有疑惑,此時統領終於確定一件事,這名看似柔弱的書生有着不下於自己的力量,甚至更強!
十三郎靜靜地望着他,說道:「強弓。」
統領深深看了十三郎一眼,頭也不回喝道:「拿我的弓來!」
身後親隨一愣,說道:「可是您」
「老子哪還有功夫發箭!快點!」
統領怒吼,反手將旁邊親衛急忙送過來的五尺強弓交到十三郎手裏,又將周圍幾人的箭囊通通摘下,全部交給他。
死死盯住十三郎的雙眼,統領臉上的刀疤仿佛在跳動,獰惡的表情說道:「先生是個有心人,但你別忘了,我在看着你。」
沒有再以老子自稱,話語中的凜烈意味卻更濃,十三郎知道他的意思,隨意笑了笑說道:「去忙吧,這邊有我。」
「我」統領覺得氣悶,但已來不及和他計較,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轉向坡下。
坡下浪潮疊涌,無數顆紅點在空中跳動,雪狼噴出大股白氣,腥臭如在鼻端。
「準備,接敵!」統領反手拔出闊劍,嘶聲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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