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院有山,名須彌,傳踏山成功便可羽化飛升,信之者頗多。╔ 代娶,官少的隱婚新娘╗
相信傳說的是普通人,在普通人眼裏,道院隨便拎出一名學子都可算做仙人,他們居住修煉的地方自然就是仙土,若有城,也就是仙城。
若有山,便是仙山。
學子們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會相信上一次山就可成仙的鬼話,然而今天聚集在山下的學子們臉上,均帶着猶如朝聖面仙的尊敬與狂熱,仿佛在他們眼中,神秘的須彌即將廣納善緣,渡人稱仙一樣。
清風掠過,身邊漸有雪花飄落,人們靜靜地等着,時而仰頭看看天空,紛紛在心裏想,莫不是老天開了眼,要再降一次甘霖?
「愚昧之徒。」
何問柳走在碎石鋪就卻顯得格外整齊的小路上,望着兩側仰慕尊敬期盼壓抑又或是譏笑的面孔,心裏默默地想。
「原來榮辱寄於一身的味道,並不是那麼好。」
他有理由這樣想,紫雲大比後,那位橫空出世引發無數雷霆雨驟的青年仿佛消失了一樣,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人們的猜測雖然不少,但隨着登山的日子臨近,不少學子心中漸漸絕望,加之賈克未醒的消息早已被證實,人們將目光集中到唯一還擁有登山資格的他身上。
通往須彌的路並不遙遠,何問柳來到山下那個圓台,抬頭看了看雲霧繚繞的山巔,掃目周圍。
多數人都已到了。加上他,此次登山的學子總計四十三。因沒有參加最後大比,何問柳排名最末。
……
……
北國的冬天總來得早,雖是首日,老天似乎已憋不住性子,按捺不住想要展示威嚴冷冽的風情,剛才還是零星白羽。╔ 至尊殺手妃:鳳破九霄╗轉眼便成了鵝毛一片。滿空撲朔的雪花連接着天地,須彌周圍的空間頓時顯得渾然一體,仙意更加凝厚。
參加登山的修士們沒有再按照主、副將的分級排列。而是純粹按照喜好尋找着自己的位置;按照規定,自踏入圓台開始,他們就只餘下一個身份:道院學子!
換句話說。這裏沒有實力高低,背景區別,美醜好惡,哪怕你是個殘廢,也與其他人的起步相同,都踩在同一個台階上。
登須彌,唯一看的就是機緣。
「殘廢也能登山,有點意思。」
望着那個以往孤傲彷似身在雲端、此時卻因缺失一臂顯得格外孤寂的身影,何問柳禁不住失笑。
「蕭十三郎只能斷了你一臂,我卻有機會踩死你。」
心裏這樣想着。何問柳徑直走過去,抱拳說道:「何問柳,見過夜蓮仙子。」
……
……
這是院長親訂的新規,為了體現道院一家親的深情厚誼,所有參加登山的學子都要報出自己的姓名。且不准提及所在分院,可謂是虛偽至極。
說它是新規,是因為以往雖也有登山之舉,卻從來沒有如眼下這樣規模隆重。院長大人覺得學子們不該彼此敵視,刻意立下這條讓人哭笑不得的流程,有點像唱戲的報門兒。
事實證明。院長大人的眼光的確有常人所不及,四十幾人聚集在一起,不知是因為地方太小,還是因為學子們的腳太大身體太寬,百丈寬闊的圓台竟有容納不下之勢,若非一聲聲報門將氣息略做調和,怕是更顯侷促。╔ 西超文學╗
不同的是,何問柳報名時,目光只看向夜蓮,仿佛在他眼裏,圓台上只有她一人。
一個殘廢的人。
……
……
與月前相比,夜蓮的身形顯得單薄了些,一條空空的袖管垂落身側,隨風輕輕擺動,如少女柔荑在水中流動,惹人憐惜。她的神情也與以往不同,不再似往常那樣驕傲,只餘下空靈,或者是……
「空洞!嗯,就是這種感覺。」何問柳心裏想。
聽了何問柳的話,看到了何問柳的人,夜蓮的目光落在何問柳臉上,卻好似從他身體裏鑽透了一樣,飄落到不知多遠的天空。
何問柳沒有因此而惱怒,輕輕笑了笑說道:「錯過與仙子切磋的機會,在下一直耿耿於懷,此次登山,定要與仙子討教一番。」
周圍人的目光集中到這裏,有些許震驚,更多的是好奇。
他們知道何問柳,也看出其用意,事實上何問柳想做的事情,他們也曾動過念頭,只是最終卻壓了下來,打算再看一看。
大比的過程人盡皆知,人們都知道夜蓮從未施展任何神通,幾番獲勝憑的都是法寶。如今她那五朵蓮花都被蕭十三郎毀了個乾淨,少了一條胳膊,還剩下什麼?
修為?這裏哪個人沒有。
沒有人否認夜蓮的天賦,沒有人認為她不懂道法,假如時間往後推個十年二十年,或許夜蓮會再次崛起,重新成為需要仰望的存在。
眼下麼,時間只過了一個月,任誰也無法在這麼短時間恢復元氣,曾經嘯傲道院無人可觸及、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萬世之花,已經墜入凡塵。╔ 鄉村美色╗
假如……假如這個時候補上一腳,該是何等令人神往,而又熱血沸騰的快事!
踐踏聖潔與高貴,歷來就是人性中最渴望、最卑劣,且最為隱秘的,仙人的不會比凡人差,只會更強。
「她能怎麼樣?說幾句狠話?」
很多人都這樣想,包括何問柳。
帶着疑惑與好奇,他聽到了夜蓮的回覆。
「想讓我殺死你?」
……
……
登山不是大比,更不是打鬥廝殺,然而公告中早已提到,登須彌山並非毫無危機可言。相反。以往登山者途中受挫負傷、甚至危機根本者比比皆是,端是令人警惕。
此次登山與以往不同,可能會死人,至於去不去,全憑學子意願。
沒有人不去,數千年歷史,須彌山早已被人們傳揚得無比神奇。人們都知道,一旦能夠踏山成功,極有可能會帶來最接近仙緣的奇遇。是真正一步登天的機會。與此相比,萬眾矚目乃至創造道院歷史等等,反而是最不為人着重的虛名了。
前程令人嚮往。大家同時還都記住了一點:登山之路絕非坦途,可能會充斥着危機之外的陰謀。
需要提到的是,須彌山不同於普通的山,上古法陣開啟後,入內之人與外界便失去聯絡,即便是如尊者那樣的大拿也無法窺視其中。為了保障安全,學子們每人都領到了一塊道院特製可溝通陣法的玉盤,留下各自氣息後,外界之人可根據玉盤判斷學子的位置。╔ 婚不由己:邪少狠難纏╗最最重要的是,當有人覺得力有不逮想要放棄時。只需輸入法力便可將玉盤激發,從而脫離這個類似於獨立空間的所在,返回這個圓台之中。
單從功效上看,這快玉盤幾與傳送無異,不過它僅能用於此地。不存在被盜用的可能。此次登山人數眾多,為了趕製更多玉盤,整個紫雲都被調動起來,甚至連其他分院精通陣法的學子教習也在其中,堪稱一項耗費頗多的大工程。
這樣的情況落入有心人眼裏,可想而知會帶來什麼後果。
龍有龍途。鼠有鼠道,如今不少人,甚至所有人都已知道,登山實際上是為了得到某種認可,然而被認可的人只可能是一個,這麼多人上山……結果會如何?
假如人數少一些,或則只餘下自己一人,被認可的機會……會不會大上很多?
外界看不到裏面的情形,意味着什麼,每個人心裏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尤其是眼下道院處於紛爭的緊要關頭,若說大家會手拉手友好互助一起去爬山,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但是不管怎麼樣,夜蓮的話都顯得太過直接,太過彪悍,太過囂張與強蠻。
殺人?這裏每個人都想,可你不能說出來呀!
就算說出來,也不能當着萬千紫雲學子的面說出來呀!就目前的情形看,假如蕭十三郎不能出現,何問柳便是紫雲城唯一的希望,當着大夥的面這樣說,分明就是打臉。
有意無意之間,人們似已忘記了剛才的判斷,夜蓮說出要殺人,就的確具有殺人的實力一樣。
疑惑中,何問柳笑了笑說道:「仙子若有賜教,在下隨時樂意奉陪,只是仙子如今的情形……」
「蕭十三郎雖然無恥,卻不是人人都可以效仿得了,畫虎類犬,平白讓人恥笑。╔ 獨寵前妻:強嫁惡魔總裁╗」
夜蓮冷漠的臉孔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的聲音說道:「他肯定會來,就算是求死,暫時也也輪不到你。」
何問柳微微一愣,隨即悟出夜蓮所指,正想反駁間,神情忽變。
「得得,得得……」
堅蹄踏地的聲音徐徐傳來,在空曠的山野中顯得格外清脆,遠方漸漸有些騷動,隨即如浪濤一樣朝此方席捲,片刻便化作一片轟鳴
「十三少爺,真的是十三少爺!」
「他怎麼還沒死?」
「滾,你全家死了少爺都不會死。」
「哈哈,我就說少爺沒事,虧你還和童師兄那麼熟,一點音訊都不知道。」
「呸,那傢伙整天哭喪着臉,害得我跟着提心弔膽。」
「那是你蠢,我就說嗎,少爺連天劫都能擊退,哪在乎什麼叱念神雷!」
「吹,繼續吹,有種你試試。」
「別管那個了,且看看少爺怎麼踏山成功,再狠狠抽那幫孫子的臉一次!」
「就是就是,十三少爺,幹掉他們!」
「蠢貨,登山又不是比斗,什麼叫幹掉他們。」
「管他那麼多,老子叫得開心。」
沉寂的空間被燃爆,原本沉悶的曠野好似突然湧進來千軍萬馬,嘈雜的聲浪匯集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在叫好,又有誰在咒罵。
空中舞動的雪花飛得更急了,似乎因為興奮,又好像受到驚嚇,它弄不清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何之前還安靜一片的天地突然間狂暴起來,且透出一種鮮活。
人群朝一個方向簇擁,又漸漸散開,目光所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顆雪白碩大的驢頭,瞪着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顧盼自得。
被如此多崇拜仰望的目光注視,夔神的自尊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也不管周圍人看的是不是它,說話的對象又是誰,不時打着響鼻兒或是哼哼兩聲,好似在回應四方。
每逢大雪,最高興的莫過於大灰,它覺得這是上天給自己美容的機會,雄壯到令人髮指的身軀在風雪中踩着精準的節奏,一塊塊肌肉有力彈動,好似要從皮下跳出來一樣。以至於明明是一頭憨傻痴呆的蠢驢,大灰卻生生走出幾分萬馬齊鳴似的慷慨與激昂,引發新一輪驚嘆頌揚。
「瞧見沒,少爺就是少爺,別人靠腳走,咱們騎馬!」
「這是馬?是驢好不好。」
「管它是馬還是驢,仔細看着,那可是超過四級的魔獸。」
「是啊,就這身子骨,上個山還不小菜一碟。」
「這叫謀略,未出發,十三少爺便領先一籌!」
喧囂激盪中,大灰竭力做出冷峻的表情,四蹄在地面依次敲打,穿過人群徐徐行至那個圓台。
與那頭張揚的驢相比,其背後的青年就顯得安靜很多,他的臉色依舊帶着蒼白,眼神也不如以往清亮,好似大病初癒,猶自提不起精神。唯有標誌性的笑容不變,溫和中透出幾分狠毅倔冷的味道。
「大家好,大家早,我又來晚了。」
安坐在驢背上,十三郎嘴裏說着愧疚的話,眼裏卻沒有一絲愧疚的意思,朝周圍抱拳打着招呼,待其目光落到夜蓮花與何問柳這裏,不禁有些好奇。
「何師兄這是幹嘛呢?非誠勿擾?」
……
……
必須承認,他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圓台不算大,何問柳與夜蓮離得不算遠,周圍人群整齊排列,目光所集,可不就恰似於牽手邁進某個墳墓的場景?可惜的是,周圍的人都聽不懂十三郎什麼意思,僅能從其眼神判斷,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咳咳……蕭兄……別來無恙。」
何問柳略顯尷尬,抬手抱拳說道:「恭喜蕭兄身體康復,在下正與仙子約戰……」
「你不夠資格。」
夜蓮打斷了他的話,不屑說道:「裝都裝不像,退下!」
此情此景,縱然何問柳心比天高,也不能不承認自己的確挑錯了時候。臉上頓呈囧態,他正想說點什麼撂個場子,忽聽十三郎說道。
「裝什麼裝不像?難道是裝逼?」
不待別人從震驚中清醒,他鄭重地點着頭,感慨道。
「何師兄選錯對象了,這方面,誰也不能與仙子相比,因為她根本不用裝,就是個逼!」
噗通一聲,賣弄風情的大灰一頭摔倒,險些撞爛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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