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一隻小手拍在後背上,我難免也渾身一激靈,不過我立即調整呼吸,防止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那樣很容易生病。愛字閣 www.aizige.com
然後我才回頭看去,只見那個昨晚給我指路的小男孩飄在半空中,將一隻小手搭在我背上,他的臉白如紙,一雙蒼白的眼睛沒有任何神情。
我問:「又是你?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小男孩慢慢地指向走廊盡頭的窗戶,我循着望去,遠處有一座三層小樓,屋頂鋪着青灰色的瓦片。
我看着那座小樓,「你想叫我們去那裏?」
小男孩緩緩點頭。
「林大夫,你跑哪兒去了!」
這時,張歌奇在下面喊我,我一回頭的功夫,小男孩已經不見了。
我下了樓,張歌奇說:「你怎麼一個人跑上去了,發現什麼了嗎?」
我說:「出去再說吧!」
這時,我的視線落向正門旁邊的地面,那裏積着厚厚的灰塵,當中埋着一張照片,我拾起來一看,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裏面的男人我不認識,而母親正是張小妹,中間的小男孩,便是剛才給我指路的孩子。
「原來如此……」我喃喃道,「這孩子是霍村長的孫子。」
我想了想,還是把照片放回了窗台上,回去讓張小妹看見,她難免觸景傷情。
出去之後,我告訴張歌奇,剛才那小鬼又出現了,指給我一個去處。
張歌奇說:「這小鬼提供的線索還是有點質量的,我們下午去看看?」
「行!」
我們循着原路回去,這時張富貴已經回家了,一進院門就聞見了打滷面的香氣,正坐在院中抽煙的張富貴突然跳起來,對我們喊道:「先別進來!」
他從門楣上掛的艾葉束中取出一枝來,然後用它拍打我和張歌奇的腿。
張歌奇打趣道:「喲,這是什麼新穎的待客之道啊?」
張富貴說:「你們上午在村里亂逛亂跑,可把別晦氣帶進我家。」
艾葉確實有辟邪的效果,民間在端午節會掛一大把放在門楣上,擋住各種妖魔鬼怪,一般會掛一年,到來年端午節再用一捆新的撤換下來,有些人家會用撤換下來的艾葉燒水洗澡,可以祛風祛濕。
把我和張歌奇前前後後都「消殺」一遍後,張富貴才撂下艾葉說:「行了進來吧!」
張歌奇問:「張大哥,山上有座倒掉的廟,裏面有三個『跪人』,他們是幹嘛的?」
「什麼『跪人』?」張富貴愣了一下,然後好像明白過來了,皺眉道,「你們怎麼跑那麼遠?」
我敷衍道:「沒事幹,瞎轉轉。」
張富貴嘆息,「我看你們是真的嫌命長,那三個是村裏的罪人,當年參仙大公無私地幫助村民渡過難關,這三個奸賊卻為了一己私利設計陷害參仙,把一位德高望眾的老參仙給砍傷了,村民能答應嗎?把這三個罪人給趕走了,然後塑了這三尊跪像,世世代代懲罰他們!」
聞言,我心想,按張富貴的敘述,這問題大了去了!
參仙「大公無私」地幫助村民,三個「奸賊」「陷害」參仙?這強烈的主觀傾向讓我又一次懷疑,這傢伙到底是不是站在人類一邊的?
我總覺得張富貴說的這些,可信度不太高,參仙再怎麼說是非我族類,一幫人類為了討好異族把同胞鑄成跪像?這太奇怪了!
跪像必然是為了平息參仙的怒火才做的,否則誰會費這個勁。
張歌奇忙問:「被砍傷的老參仙……是不是就是千年人參啊?」
張富貴瞪了張歌奇一眼,生氣地說:「混蛋,你最好不要動這種邪念,是不是也想被村民弄個跪像,讓人世世代代唾棄?」
張歌奇笑道:「既然參仙大公無私,為什麼這次全村死了這麼多人,它們還不現身?」
「你是傻子嗎?」張富貴咄咄逼人地說,「我昨天說過了,這次是姓霍的得罪了參仙,才讓村里遭了報應。」
「怎麼得罪的?」
「呃……」
張富貴一時語塞,神色頗有些為難。
我故意說:「張大哥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可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吧。你就甭追問了,讓人家難堪。」
「放屁!參仙光明磊落,哪有見不得光的事情?」張富貴一聽,臉都氣紅了,「你們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算了算了,那我就直說,原因就是你們看見的那座廟!」
我追問道:「那廟怎麼了?」
張富貴說:「廟年久失修,倒了,參仙託夢讓村長去修,但是村長死活不修,於是參仙便發怒要懲罰他們全族。」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為一座廟沒有修?就要害死那麼多人?」
「哼,你不明白!」張富貴像過去提到皇帝的官員一樣,沖恆白山的方向抱了一下拳並拱了拱手,「問題的重點是『敬畏』,那座廟是用來祭拜參仙的,那三個跪像是用來警示後人的,現如今村民對參仙越來越不敬重,不但祭祀停了,現在廟也倒了,參仙託夢給他們,沒人理會,還怨參仙發怒?可笑!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張家一直保持着祭祀的傳統沒有斷,是他們霍家不知敬畏,方有此禍!」
如果這些話屬實,那參仙發火的原因比我想像的還要小兒科。
我說:「既然如此,只要我們把廟重修,再舉行祭祀,這場病就結束了吧?」
張富貴不住搖頭,「你想的太天真了,之前參仙連續託夢給村長,他們都不理會,最後鬧成這種局面,已經無可挽回了。我說過,當一個人在受他應受的懲罰時,你不必去同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說這話的張富貴滿臉冷漠,甚至嘴角有一絲嘲諷的笑,仿佛霍家人的性命對他如同草芥。
我聽着覺得很刺耳,忍不住說道:「參仙不過是山裏的精怪,建廟祭祀它們這事兒,本身就很離譜。現在廟塌了居然要用這麼多人命來補償?離譜到家了!我們村里,就是朱元璋封的五大仙也不敢這麼霸道,有人在他們廟裏塗大便,不過是病一場的懲罰而已!」
我的話顯然惹怒了張富貴,他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上,居然拍塌了一條桌板,他盯着我:「渾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沒有參仙就沒有這個村莊,當年要不是參仙們自己獻身,納上了皇供,村裏的老老小小早就被清朝的官殺頭了,哪還有今天?人若不知感恩,必然天地不憐,這就是霍家人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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