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歌奇要去砍那尊雕塑,嚇得一眾參妖忙說:「快住手!」、「使不得!」、「罪過呀!」
張歌奇才不理會,掄起斬龍刀就要落向雕塑,我按住他的肩膀,說:「張兄弟,先不要衝動!」
張歌奇說:「我踏馬先破除這愚昧可笑的迷信。伏魔府 www.fumofu.com」
我搖頭笑笑,「不着急,且看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其實光毀掉雕像只是治標,況且這樣反而會引起對方的逆反心理,要想說服對方就得用巧勁。
聞言,張歌奇便將斬龍刀收了起來,我摸了摸雕塑騎的那隻「蜚」的腦袋,然後繞到雕塑後方,這個動作也引發了黑暗中傳來一片喁喁不滿聲,我張開雙手衝着黑暗說:「你們膜拜的這位神仙,根本就名不副實。」
突然,黑暗中露出一張如核桃般佈滿褶皺的臉,上面有兩粒如同黑豆似的小眼睛,它憤怒地說道:「乳臭未乾的小子,你才活了多少年,有什麼資格質疑尊貴的瘟神大人!」
我回敬道:「請各位不要動怒,先聽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講一講,世上哪些神仙才真正值得頂禮膜拜,各位都活了千年,我想各位辨別是非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一陣切切私語聲傳來,它們討論了一陣,接着方才那聲音說道:「行,你說吧!」
我說:「世上最值得膜拜的,自然是這三位大仙,其一是孔夫子,禮儀文明照亮萬古長夜;其二是關老爺,忠勇無雙、仁義千秋、除魔安良;其三是媽祖,天下巫醫之榜樣,救苦救難、普濟下民。」
一陣沉默後,對方說:「這三位皆是在你們人類中間大名鼎鼎的真仙,但是……他們高高在上,又怎會救助我等?」
我說:「信仰,從來就沒有配與不配,你們誠心實意地去膜拜,神仙自會顯靈。」
另一個急躁的聲音說道:「你休要在這裏胡攪蠻纏,我們拜瘟神大人,是因為大人顯靈,並且承諾會拯救我們,一臣不可事二主,一參不可拜二仙。」
這話贏得一片附和聲,參妖們嚷嚷着,「對!」、「就是!」
我哈哈大笑,直接用笑聲蓋過他們的聲音,我說:「它『承諾』會拯救你們?看來這位瘟神大人只是開了一張遙遙無期的空頭支票,這樣的神根本不配接受崇拜。」
參妖們憤怒地說:「休要胡說八道!」、「不許你誣衊瘟神大人!」
我說:「各位,少安毋躁,這瘟神在人類中間,根本沒有一個人去膜拜它!越是沒人信仰的神靈,力量就越是微弱,我非常肯定你們是被它忽悠了。」
我的話自然又引起了一陣憤怒、牴觸的波瀾,它們躲在暗處斥責我的大言不慚,不過聲音似乎比之前要小了一些。
我繼續說道:「實際上,不但瘟神不值得拜,任何神都不值得拜,因為天地間真正的神只有一位。」
有參妖便問:「如此大言不慚,你說說,這真正的神是哪一位?」
我指了一下天花板,「自然是無處不在的昊天!這是自古以來,祂是唯一受我們膜拜的真神,其它的都只是從屬於天的仙而已,老子曰:『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祂沒有人格化身,沒有這種雕塑,沒有廟宇,但是卻受着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的崇拜。」
有參妖說:「老天爺……又不會說話,拜它又有何用?」
我說:「各位想必還不太明白信仰的真諦!信仰是信心、是洞悉、是覺醒,是對抗未來、對抗虛無、對抗恐懼的一把利劍,你們膜拜一位神,並不意味着你們餓的時候,天上就會掉一塊餡餅,或者困的時候,天上掉一個枕頭!
「神是這大自然本身,墨子曰『天下之法,莫若法天』,世間的一切唯有順應天道方能長存,違反天道的無論它們多麼強大都終將會消亡,而那隻大狐狸就是違反天道的存在,因為天生萬物、天養萬物、天葬萬物,在天地面前,萬物本身應是平等的,沒有哪個物種能理所當然地壓迫其它物種,因此大狐狸是天道所不容的,反抗它是順應天道的,若要信天,就要勇敢反抗,天必定也是站在你們一邊的,這便是真正的信仰!」
我這番即興演說用了很多大詞兒,反正挺忽悠人的,說完之後,對面一片沉默,良久之後才有個聲音問:「如果……失敗呢?會滅族的不是你們人類!」
張歌奇氣憤又蔑視地說:「拜託,看看你們參族都混成什麼鳥樣了,還擔心滅族呢?擠在這拜這尊破雕塑,早晚也是死,為什麼不反抗?」
我示意張歌奇不要衝動,然後我繼續說:「也許會有曲折,但一定會成功,因為只要順應天道便是正義的!」
對面說:「那只是你一面之辭,老天爺也沒有什麼啟示呀!」
我笑道:「你以為啟示是什麼樣的啟示?難道一顆流星掉下來直接把大狐狸砸死?你們死水一般的生活中出現了我們,難道這還不算天意?」
它們激烈地討論起來,這時外面傳來轟然一聲巨響,石碑妖怪打開一道門縫看看,錯愕地說:「它……它衝破封印了。」
看來形勢已經不容再拖下去了,我說:「張兄弟,我們上!」
張歌奇已經將霍大叔先放在雕塑邊上,他沖黑暗中喊道:「喂,你們這幫懦夫,都打到家門口了,還不上嗎?」
我說:「現在敵人只剩下這大狐狸了,倘若不抓住這個機會不合力擊之,恐怕就再也沒有生機了。」
參妖諾諾地回答我:「我……我們再考慮考慮。」
張歌奇罵了一句髒話,說:「嘁,真是你永遠叫不醒一群裝睡的人,這幫蘿蔔精太孬種了,毀滅吧趕緊的!」
我覺得我的話多少已經觸動了它們,但是仍然有一根名為「懦弱」繩子拴着它們的心,外面又傳來咆哮聲和轟鳴聲,已經不再等了,我說:「張兄弟,我們趕緊上!」
我倆還有小胡推門出來,只見大狐狸就站在山坡下面,正低頭瘋狂地啃吃什麼,從它嘴角流出的白色液體看,應該正在吃那隻看門的老參妖。
只見它像啃瓜果一樣大塊朵頤,身上被劫營火燒傷的地方迅速地癒合了,又恢復成一身柔順雪白的毛髮,聽見動靜的它停下進食,抬頭看着我們,鼻子和嘴角皺了起來,緊咬的尖牙中擠出低低的吼叫,那雙眼睛放射出紅光。
參仙殿後面就是懸崖,側面是高山絕壁,反正已經是無路可逃,我低聲對張歌奇說:「不用那招是不行了。」
「哪招?」
「天雷!」
降龍經對一個敵人只能用一次,但它的打擊力量是病虎符的幾百倍,如今只能仰仗這位昊天大神了!
我說:「張兄弟,替我爭取時間!」
說罷,我將一枝扎了病虎符的箭搭在弦上,瞄準大狐狸的三角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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