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范寧如常走進音樂學院的大階梯教室上公共必修課。
「卡洛恩,我想讓你幫我批改一下這道四部和聲寫作題。」
「同學,你好,請問塔拉卡尼的《f大調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我的這個曲式分析是對的嗎?」
有兩三位在門口等候的同學想請教問題。
「稍等,我找個座放包,你們來我這吧。」
對於真心請教音樂問題的人,范寧兩世都很耐心,他一一給予解答。
最近幾次上課,范寧明顯能感到其他系學生對自己的態度變化,其中又以二組更為明顯,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排練前,盧對自己的態度被傳開了。
今天大家的到場時間總體早了半個小時,作品選拔大賽組委會的老師分別宣佈了小型作品和大型作品徵集的初試情況,並對複試事項做了安排。
22名角逐大型交響作品的選手,有10名自覺排名靠後,提名無望,已經放棄。
畢竟複試的室內樂寫作,已是一項非常磨人的工作,水平不夠,自己寫得痛苦,別人聽得更痛苦。
前三名不出意外地是:音樂學系卡洛恩·范·寧、鋼琴系愛德華·默里奇、作曲系拉姆·塞西爾。
按照要求,這剩餘的12名選手,需在下個月的第一周結束,也就是12月7日前,自行將創作的室內樂作品報送至烏夫蘭塞爾城市音樂廳。
校方與音樂廳合作,在新作陳列館開闢了新曆913年畢業音樂會專欄,票選機制完全參考音樂廳的運作方式,每位在音樂廳有過消費的樂迷,都可選擇專欄中12部作品中的最多3部進行投票,這個數量正是畢業音樂會大型作品提名的數量。
可以少投,不可多投,不可重複。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每位樂迷有相同的投票權重。
樂迷作出的選擇,在計票時是1-10票不等,取決於爵位高低、消費記錄、在藝術界的影響力等因素。
一位出身音樂世家、聽遍名團名作、耳朵靈敏挑剔的發燒友,他對某部作品的認可和讚許,含金量相當於十位入門聽眾,這很合理。
此次複試評比的時間線很長,持續到新年的1月份結束,而且1月份還會安排一次專場音樂會,以便樂迷們從容又充分地考量選擇。
烏夫蘭塞爾的幾家主流音樂媒體,對聖萊尼亞大學此次創新舉措頗為關注,紛紛做了預告性的報道並表態會持續關注。
范寧在了解完複試相關信息後,邊埋頭開始寫作,先是花了幾十分鐘校勘弦樂四重奏《死神與少女》手稿中的幾個次要聲部的音符,然後開始書寫自己穿越後彈過的柴可夫斯基《船歌》與貝多芬《獻給愛麗絲》兩首曲譜。
其中後者曲名修改為了《a小調迴旋曲》,不然,有些人可能會追着自己問「愛麗絲是誰」。
雖然原因尚不清楚,但既然發現神秘短訊、美術館鑰匙、「移涌教堂」大門上的紋路,甚至是自己晉升路標的指向見證之主「無終賦格」似乎都在鼓勵自己再現音樂,他考慮先將《幻想即興曲》與兩首小曲與一起,作為自己作品編號1中的1,2,3出版,助力推進重現音樂的進度。而《死神與少女》則編號為2,總體符合自己再現的時間順序。
(註:霍夫曼語自然是架空的語言,不過為了體驗感能和古典音樂對上味,「」和「」就不另行魔改為別的奇怪字母了。)
大約在十點的時候,遠處的塞西爾組長被人叫了出去,然後一直沒有回來。
范寧知道事情可能快來了。
在昨天回家的馬車上,三人已交換了所有必要的信息,接下來就是自己亂打牌的時候。
此刻他仍然不急不緒地寫作等待着。
果然,再過了約一個小時,他聽到塞西爾在門口的冷喝聲:
「范寧,你出來一下!」
在台上講課的老師愣住了,教室內原本窸窸窣窣的輕微雜音也頃刻間退去。
儘管很多人已經知道兩人不對路,但眼前這種場面估計所有人都沒太反應過來,這可是正在上課的時候,輕聲的交頭接耳已經是紳士和淑女們的禮儀底線了。
「塞西爾組長,你沒事吧?」范寧握着鋼筆,疑惑抬頭,看向站在門口臉色鐵青的塞西爾,「你不進來上課在這裏叫喊什麼?」
面對師生錯愕又疑問的表情,塞西爾環視教室眾人冷冷開口:
「抱歉在課堂上打斷各位,洛林·布朗尼教授出事了!」
作為音樂學院的第二負責人,這個消息不可謂不震驚,教室里的沉寂持續了幾秒,隨即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
「出事的意思是,意外去世了?」
「布朗尼院長去世了?」
「為什麼塞西爾要讓范寧出來?」
他們在議論的時候不免帶上了很多猜測。
「范寧的老師去世一周後,塞西爾的老師也去世了?這什麼情況?」很多人甚至抓住這一細節展開了聯想。
聽到這條理應引起眾人驚疑的消息,范寧臉上的表情也瞬間達到了平均水平:「真是太可怕了,你這是需要我幫忙嗎?」
「你別裝了。」塞西爾冷視着范寧,「出來吧,昨晚洛林老師最後接觸的人中就有你,你認為你躲得掉嗎?」
范寧心中感嘆事情的進展真快。
一般最早一批產業工人是凌晨六點上工,五點就會陸續出門。
假使昨晚街上的場面是這個點被發現的,短短五個小時不到,警方和特巡廳已經核實了那堆爛肉的身份,交接給了博洛尼亞學派,後者則在交叉軌跡調查上已取得進展。
范寧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組長,難道說我昨晚遇到的那隻怪物是洛林·布朗尼教授?」
此言一出,教室里幾乎炸開了鍋。
「怪物?」
「難道說布朗尼教授接觸了禁忌,變成了那種邪物嗎?」
亦有一些家族背景較為深厚的學生,對有知者勢力有過了解,他們推測布朗尼教授的事情是出於有知者的「畸變」。
不過,范寧遭遇畸變體,今天竟然毫髮無傷地出現在這裏?
看着教室內的情況,塞西爾臉色陰沉得可怕。
剛剛得到消息時,他自然聽說了現場大概是個什麼場景。
第一副院長身亡的消息必然要通報全院,但這個細節絕不是值得到處宣揚的!
可范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與死者的接觸,又輕描淡寫地把這個細節給點出來了!
「跟我出來吧。」塞西爾強壓着聲調,「我沒權力問訊你,是調查組馬上就要來了。」
「那就等他們先來啊。」范寧的聲音平靜又疑惑,「你別急啊,先進來上課嘛。」
「你」塞西爾此時終於怒極反笑,「范寧,你好好配合,或許還能從輕處理,你現在這種態度,這事情只會對你越來越不利。」
之前猜測事情原委的眾人,聽到這裏,看向范寧的眼神摻雜着一絲敬畏,但更多的,是異樣的揣測。
難道說,這位近日剛顯露音樂才華的同學,真是一位神秘領域的有知者,但出於私人恩怨或惡意競爭的動機,對塞西爾的老師,音樂學院的第一副院長下了毒手?
范寧終於站起身來,手中仍自握着鋼筆,遙望着塞西爾開口:
「組長,我之前不知道那個怪物是怎麼來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布朗尼教授找上了我,又因疑似窺探邪神而畸變,差點弄死了我和我的同伴。」
「我都還沒考慮清楚,要不要就此事向校方投訴,你現在跟我說,你要『從輕處理』我?你在代表誰呢?」
「組長,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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