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此刻微感訝異,短短几個小時,他們已查得這麼細節了?
「我真的有點好奇了。」范寧笑道,「你們是從頭到尾在跟蹤監視我的私人生活嗎?」
「監視倒不至於,只是舉證確鑿,來源可信。」法比安摘下金框眼鏡擦拭了一下,「我們對拍賣行晚間時段的客流和周邊情況進行了排查,是學校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尤莉烏絲碰巧撞見了你。」
「我那會臨時出門買吃的,就在馬路對面。」范寧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這麼拙劣的理由真虧你想得出來。」回應范寧的是一聲冷笑。
就在這時,先前向范寧出示證件的女性文職人員敲門進入,向赫胥黎副校長展示手中的筆錄本並低聲匯報。
「調查證詞可信嗎,如此小事那個店員就記得這麼清楚?」赫胥黎聽完後開口問道。
「她語氣挺確定的。「文職人員回答,「因為卡洛恩·范·寧購買三明治時加了兩根塞不下的黑椒腸,又沒有找零,令她印象深刻,我們又找到了當時在排隊的幾個工人,相互印證得上。」
實際上,范寧撞見尤莉烏絲在前,折返購買三明治在後,只是因為小食攤眾人是自然記憶,而非刻意記錄時間,在他們的印象中都是接近九點。
小小的處理技巧而已。
赫胥黎聞言微微頷首,示意法比安可以到下一個問題了。
「事發地在瓊·尼西米住處附近,你為什麼會第一時間出現在現場?據我所知,從普魯登斯拍賣行出發,不管是回你自己的住處還是希蘭·科納爾的住處,都會在此之前分開,不存在有這種繞路的情況。」
「我還不能護送一下學妹回家了?」范寧詫異地笑道,「教授,但凡你心態稍微年輕一點,也不至於看什麼都覺得有問題。」
「那你事發後為什麼不報警?就在剛才我們從瓊口中得知,你不僅不上報,而且讓她也別上報,這點你是處於什麼動機?」
「教授,大家都是有知者,沒必要明知故問吧?如果報警能解決問題,要特巡廳和你們博洛尼亞學派做什麼?我沒那閒心在警安局過夜,坦白說,那條件還不如你們現在這裏。」
「你延誤了寶貴的時間。」
「可我保住了自己和學妹的睡眠。」范寧攤手。
「卡洛恩,注意一下你的態度。」饒是之前欣賞范寧音樂才能的赫胥黎副校長,此刻語氣也帶上了怒意,「這個玩笑開得一點也不好笑。」
「態度?」范寧聞言搖頭輕笑道:「教授們,你們對我的義務要求太高了,好像我成了耽誤你們黃金調查時間的罪魁禍首似的……安東老師去世後,我可以被塞西爾拖去,給悠閒坐於評委席的諸位彈琴聽,現在輪到塞西爾的老師去世,我連回去睡個覺都不行了?有意思,你們的雙重標準玩得真有意思……」
赫胥黎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沒關係,范寧,這不是重點。」法比安冷冷開口,「重點是:有知者。你承認了自己擅自窺探禁忌的事實,對吧?」
范寧保持着笑意,對此不置可否。
「那本文獻你放在哪裏了?」法比安問道。
「誒?」這個問題終於引起了范寧的興趣,他臉上則浮現出疑惑的表情。
這個問法他瞬間解讀出了兩個關鍵點,一是對方可能了解一些洛林·布朗尼參加地下有知者聚會的事情。
如果說這點基於兩人關係還可以理解的話,另外一點就有些讓人費解了:法比安為什麼毫不避諱地當着另外兩人面問出了文獻的事情?
官方在編有知者參加地下有知者聚會,原則上並不違規,有時出於交易需要,權利自由,風險自償,有時則是探查案件或收集情報。
但洛林·布朗尼突破了這個範圍,他接受了西爾維婭的委託,范寧不認為這個神秘女人策劃的是什麼見得光的事情——安東老師的自殺、多名學生發瘋、希蘭遇襲,這些發生在聖萊尼亞大學地盤上的事件,可能都同這個地下聚會有關係。
未必這事情,博洛尼亞學派駐校分會的人都知道並默許?
我坑我自己?
此刻范寧臉上的疑惑表情,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當然,他還是開口問道:「什麼文獻?」
法比安冷視着范寧:「裝傻對你沒有好處,你若不承認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在這慢慢聊。」
「終於流露出要扣押人的意思了」范寧心中暗道。
看來在此次事件里,博洛尼亞學派更關心的,不是還原自家會員身亡的事實經過,而是這本文獻的下落?
范寧說道:「實話告訴各位吧,在畸變體倒下後,我的確仔仔細細地搜過身,動機是想在遇襲後得知更多信息,但和我預料的差不多,這種稀巴爛的破壞力度又加上一把火,該沒的都沒了,我想拿走現金彌補一下精神損失,都發現毀得不能用了。」
看着法比安驚疑不定的表情,他又緩緩搖頭道:「教授,你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同我交流,真沒必要,大家少一點套路,解決問題的效率會高得多。」
「交出文獻吧,這樣的話在畢業之前,聖萊尼亞大學或出於名譽問題,會考慮暫緩將你的問題移交至特巡廳,你還有時間自行嘗試解決這一麻煩。」法比安說道。
「給你單獨考慮的時間。」赫胥黎說道。
三人陸陸續續從沙發上站起。
范寧舉着杯子正往嘴裏送水,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
連名譽問題這四個字你們都說出來了?
這事情若按事實公佈出去,你們有名譽可言?
退一步說就算自己不具備官方的身份,按照特巡廳的分級管控,也只是屬于禁止使用秘儀或無形之力的最輕一級,而不是深陷囹圄,自己並未做任何違反規定的事情。
在臨走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古爾德院長開口了:「卡洛恩,安東·科納爾教授的事情校方一直都在調查,也得到了一些初步的線索,我理解你的不滿,不過我們要尊重事情的客觀進度。那本文獻是關係到近期事件調查的重要一環,若這幾天找到了它,或能確認不在你這,我們會讓你離開的。」
「謝謝院長。」
范寧聽過古爾德的鋼琴獨奏音樂會,他是一位演繹卡休尼契的鍵盤音樂的大師,獨特的演奏風格令人深深着迷。
和他的接觸則都在最近幾次,范寧唯一對這個老人抱有一些好感。
房門帶上,歸於安靜。
至少幾個預期目的都達到了,首先,從他們的言語中推測,瓊應該只被簡單問詢,希蘭則根本沒有以目擊者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其次,自己開始接觸到了聖萊尼亞大學的幕後高層:博洛尼亞學派,雖然初次畫風不太愉快,但這對於後期徹查安東老師的事情利大於弊。
范寧舒展了一下四肢,從公文包里掏出樂譜和鋼筆,繼續寫作。
他剛剛沒有提及自己在指引學派的準會員身份,恰恰還有第三個目的:想被校方的有知者們軟禁一晚。
這樣,或許可以驗證自己某個猜想的方向是否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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