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音樂家 第四樂章 人類告訴我(2):論及躁動(二合一)

    范寧再次問出了一個和當下處境毫不相關的問題。燃字閣http://m.wenzigu.com愢

    沒有等瓊答覆,他又重新數了一遍屍體數量。

    「老師今天怎麼這麼關注人數的問題?」安悄悄開口。

    兩位女孩相視交流一眼。

    「對哦,先是確認我們的兄弟姐妹數,又是問這幫兼職訛詐犯的獵人。」露娜不解道。

    雖然她們不清楚范寧還有在和另一人聯絡,但他並未掩飾自己眼神和指尖的清點動作。

    瓊的小巧字體在七八秒後從他手臂上現出:

    「到底是你面對的,還是我,還是你我。」愢

    「當時和我在瓦茨奈小鎮周旋的只能算歐文一個,特巡廳其餘的人都沒跟上。」

    「後面我們在閣樓會面時對方是五個人。」

    范寧抬手看了一眼後放下。

    他重新搜查了一遍醫院各處,將一些材質特殊、或令人生疑的文獻書籍給搜颳了出來。

    《琴匠的夢境》《毒液分類圖鑑》《眢井密續》

    「你剛剛問那個幹什麼?」瓊的字體繼續浮現又消失。

    范寧收好書籍,眼眸低垂片刻後抬頭:愢

    「沒事了,走吧。」

    只是下意識地詢問,的確可能跟瓊沒什麼關係,她說的彼此在「裂分之蛹」閣樓與特巡廳會面的場景,范寧也記得,對方人員死傷調換,一直在變動。

    不過剛剛他有想到,最初自己站在總監辦公室窗台眺望拂曉時,在特巡廳一行人的簇擁下穿過起居室走廊時,他們是兩位巡視長加七位高級調查員。

    九個人。

    范寧的腳步邁過獵人的屍體,又踩碎了蛇屍乾癟枯萎的層層條狀殘物。

    露娜和安鬆了口氣,終於要離開這古怪驚悚的地方了,跟隨家族商隊行旅這麼多次還是頭一遭,不過她們也再次確認並深信,只要老師在,肯定會安全如常,其實主要還是心理狀態的舒緩。

    兩人趕緊跟上范寧的步伐,並小心翼翼地避開着地面過於污穢之處。愢

    在一隻腳跨出正門的腐舊門檻後,范寧又察覺到了袖子上新的字跡:

    「等一下。」

    於是他轉過身,重新皺眉打量起聖亞割妮醫院這個一片狼藉的藍紫色廳堂。

    瓊又發現或感知到了什麼不尋常之處?

    兩名學生一直乖巧緊挨在旁,沒有出聲,這下范寧足足站了超過一分鐘,瓊的字跡才再次顯現出來:

    「這地方現在看起來有點像「裂解場」。」

    范寧眼神一凝。愢

    瓊初次晉升時誤入的相關「瞳母」的移涌秘境,非凡琴弦d弦散落的地方?

    什麼叫「現在」?什麼又叫「看起來」?……

    范寧回憶了一番上次與瓊單獨交流時,她提供的一些關於「裂解場」夢境的回憶場景:

    「……遍佈鮮艷又鋒利的事物,可能是植物狀,又可能是鐵絲藤蔓,它們在不停地旋轉、交錯、研磨,然後,那裏的地表之下,還有許多井一樣的東西。」

    他開始對照,在這些獵人莫名其妙作死闖入,在這一大群蛇湧出又被「伊利里安」解決後,眼前場景所發生改變的新要素。

    蛇群的紫紅相間之色的確很鮮艷。

    屍體在迅速風乾枯萎後,流落在廳堂內的乾枯殘留物,的確看起來好像很鋒利,雖然看起來不像「植物狀」,但「鐵絲藤蔓狀」倒是可以勉強靠攏。愢

    旋轉、交錯、研磨倒是沒有,畢竟死蛇不會再蠕動,但……這裏的確有很多破損的井。

    范寧手指撫過紫色琴弦,在衣衫袖子上留下靈性殘痕:

    「難道我現在進入「裂解場」了?」

    瓊答覆道:

    「只是像,不是「是」。」

    「小而多的蛇群是「瞳母」可供理解的形象之一,能洞開人體的生猛毒液是祂的神力象徵之一。」

    「可能是某種隱喻或啟示吧。」愢

    范寧頓時覺得有一絲怪誕和荒謬。

    這幫獵人以一種「老套的情節」和下三濫的手段,在酒館中招惹了自己兩位女學生,被逼着來到俄耳托斯雨林中來當嚮導,然後又葬身在了聖亞割妮醫院的蛇群之中,就是為了形成……一個充滿隱喻的場景?

    「把你的d弦暫時拆下來一下。」瓊又現出字跡。

    范寧不明所以但依言照做,當他單獨把琴弦垂直握在手中時,某種紫色的光暈逐漸凝結成實體,並在末端化作了一滴快要低落的深紫色液體。

    這是她從移涌里送出的一種非凡染料「推羅紫」。

    「隨便選一口井,以其為中心劃一個「鑰」的相位見證符。」瓊考慮片刻,為謹慎起見,沒敢直接要范寧繪製「瞳母」的見證符,而是選擇了模糊指代,減少可能污染的直接衝擊,畢竟這位佚源神或質源神,對於祈求者來說安危難辨。

    「推羅紫」在非凡琴弦的末端不斷凝結滴落,范寧在她的要求下完成了幾個動作,並頌念了一小段起輔助作用的通識性禱文。愢

    他被抽走了一些靈感,但僅限於助手角色的強度,當井附近的空氣似「高壓漏電」般迸出擊穿的電火花後,底下的濃紫色「鑰」相見證符一閃而逝,一切似乎恢復了繪製之前的樣子。

    瓊顯現出解釋:

    「只是做個嘗試,不知怎麼好像真生效了。」


    「我記錄了一個移涌路標。」

    范寧驚訝之色一閃而過,緩緩控制靈性留痕問道:

    「「裂解場」的重返夢境之途?」

    「那剛剛樓上鋼琴旁的見證符異變又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另一條存在「池」相污染的、險些停留被捲入的入夢途徑?」愢

    瓊飛快地以幾個短單詞答覆:

    「不確定;不知道。」

    「先走。」

    袖子上的傷痕全部恢復如初,於是范寧壓下心底的疑惑,再次示意兩位學生跟上撤離。

    自從盛夏到來後,疑惑根本不差這一點,單是此趟聖亞割妮醫院之行就怪事接二連三。

    顯然這裏不是一個適合滯留探討的地方。

    俄耳托斯雨林的清晰濕氣撲面而來,滌清了三人呼吸道中滿腔的腐舊血味。愢

    「布穀,布穀」「嘰嘰嘰啾啾啾」

    在盤桓雲集的鳥聲中,范寧帶着露娜和安走下雜草與孢子肆意生長的醫院石階,一步步遠離了這棟在夜色中仍顯得格格不入的藍紫色大樓。

    他垂首懷抱結他,穿過已經潰爛的院網,思索般地低聲自語:

    「一位有知者最基本的非凡之處應該是?」

    露娜和安以為老師在測驗近日教授她們的神秘學識,此時不禁回頭望了一眼空空蕩蕩的聖亞割妮醫院,試探着回答道:

    「可以知夢控夢?」

    「能夠開始解讀靈感和啟示的含義?」愢

    腳下腐爛的落葉與果實爆開溢漿,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林中前行,而范寧順着來時記憶折返的同時,目光和思緒更加深邃悠遠。

    「德彪西《牧神午後前奏曲》」

    應當說「牧神」一詞並非這個世界所獨有,畢竟,只要人類從事畜牧活動,民俗文化中就會誕生這樣的神話概念,不管是前世希臘神話中那個半人半獸的牧神,還是這裏被認為是「芳卉詩人」某一形象的牧神,都是如此。

    這部劃時代的管弦樂作品,描繪了在一個烈日當空的盛夏,牧神躺在樹蔭下休息,祂似睡非睡,胡思亂想,感到自己模模糊糊地進入了埃特納山仙境,在那裏,祂見到絕色的仙女們在翩翩起舞,並和她們共同度過了銷魂蝕骨的時刻,正當因為褻瀆之舉要遭受責罰的時候,又昏昏沉沉飄入了一個更深層次的夢境

    且不論它的音樂語彙是否激進,至少它背後的哲學無疑是「酒神式」的,體現了某種「池」相的神秘主義靈感。

    「所以維埃恩被『舊日』啟示出的《牧神午後前奏曲》,和我根據南國見聞創作的第一樂章《喚醒之詩》一樣,都是以『酒神式』為主導的幻夢靈感,如此才在不同的年代分別實現了『喚醒之詠』」

    「它們所描繪的內容,都是暴力與田園詩,都是『夏日正午之夢』。」愢

    范寧的思緒在不經意流淌間,確定了《第三交響曲》的總標題,在當下不適宜宣稱「第三」時,後者無疑是更合適與民眾見面的選擇。

    「而我若想順着現在的思路,將自己的『夏日正午之夢』續寫至完美,顯然需要對夢境進行更深刻的解讀,甚至嘗試對『愛是一個疑問』作出回答。」

    「那麼,夢境的諸多神秘學特徵中,最抽象最本質的是什麼呢?」思緒到了最後一句,范寧情不自禁地低聲發問。

    人類往往習慣於將深夜與靜謐和黑暗聯繫在一起,但盛夏的俄耳托斯雨林是個例外,這裏有清朗的月光和喧鬧的蟲鳥聲,專注於腳下路徑的兩位學生並沒有聽見。

    直到超出了半個小時以上,范寧的衣襟上才再次顯現出了瓊的字跡:

    「被潛抑的情緒與慾念,以偽裝的形式得到滿足。」

    愢

    眾人返程的節奏與去時相比完全不同。

    范寧捨棄了用指揮之力趕路的方式,沿着大致向南的方向,漫不經心地選擇着交通工具,並按照規律的生活作息來旅宿就寢。

    有時他帶着露娜和安搭乘行商的馬車前行一段,有時是僱傭趕集農夫們的驢匹,有時他在破舊的車站裏彈着一台年久失修的鋼琴,等着老式的蒸汽火車哐當哐當地拖拽着鐵鏈和煤灰駛入站台。

    也有像當下這樣的時刻,汽渡船在帕拉多戈斯群島的航線上行駛,海上平靜地沒有一點漣漪,天與海一樣是藍黑色的,天上灑着多少星光,海平面就亦復如是。甲板上范寧倚着舷寫作,兩位小姑娘側躺在藤椅上看看老師又看看海,時候一久,就分不出海天上下了,在很多瞬間,她們就覺得自己正舒展身軀趴在天穹的邊緣曲線上,只要稍稍一松一滑,就會墜入下方那個浩瀚無垠又星河璀璨的大海。

    另一個時刻,范寧為手中的第三樂章劃下了終止的雙豎線,他覺得心中暢快,便扶住汽渡船的邊欄,朝着黑藍的大海長呼出聲,但人的興致就像一盞呈放在外的沸茶,雖然飲它的時候嫌燙,卻一不留神就會轉眼間放涼。

    沉浸在西式人文與詩歌中有數年之久的范寧,剛剛心中不知為何卻冒出了類似「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裏俱澄澈」這樣的句子。

    對於當下的海天星光與悲愴心境來說,他覺得這實在很應景,但面對旁邊時刻關注着自己一舉一動的兩位女孩子,又是「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所以剛剛完筆的那一刻,就只能「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了。愢

    來到舊工業世界的這一世自己,有沒有可能在今後的某部交響曲中,寫進唐詩宋詞一類的素材?

    聽起來有些荒誕的想法,兩世哪見過這樣的作品啊……

    范寧想到這一點便輕笑搖頭,隨即讓思緒回到了創作中的「夏日正午之夢」上去。

    剛剛完成的第三樂章,即為「森林的動物告訴我」,它是一首諧謔曲,有着一個頗具異域氣息和神秘風情的開頭:在弦樂組輕靈的分解八度撥弦聲中,單簧管吹出鳥鳴的固定音型,與長笛描寫布穀鳥的舞曲主題交相輝映……越來越多的鳥兒聲音婉轉啼鳴,形成大膽的對位關係,音程之間的摩擦擠壓甚至帶有一絲挑逗的香艷風情……

    但隨着舞曲主題的連續下行模進,降e調單簧管的三連音節奏型鳴叫,預示了這些叢林歌手們的個體死亡,在第37小節豎琴的牽引下,新的落落大方的夜鶯之聲優雅登場,並逐漸發展為樂隊場外郵號的嘹亮獨奏,仿佛讚頌着田園詩中生命的美好。

    而當聽眾以為叢林中的暴力就此終結之時,具有不安因素的布穀鳥主題在後半段再現,於是這裏的主線不過是第二樂章的延續與明確——依然是生命個體死亡的悲劇,包括植物,也包括動物,優雅的夜鶯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小段插曲。

    到了快結束的地方,范寧更是徹底廢除了那唯一僅存的、象徵希望的優美得體的夜鶯形象片段,而用連續的顫音下行和樂隊強奏製造出了災難性的音響效果,這首諧謔曲最後在隱喻悲劇氛圍的片段中落下帷幕。愢

    以上創作的過程,在當前的啟示下,是很順暢就完成了的,對范寧來說,也沒有經歷過多的艱難構思。

    因為他似乎找到了這把密鑰在創造過程中的一點「套路」:從「無」、「虛空」或「混沌」中孕育而出的第一樂章《喚醒之詩》向上攀升,到了第二樂章「植物的世界」,然後到了第三樂章的「動物的世界」,它們都在祈求獲得更高的靈性,這是非常恰如其分的表達。

    「最驚險的一步,恐怕還是第三樂章到第四樂章……」范寧很清楚前面的「套路」恐怕不能完全照搬了。

    只有先理解輝塔,才能去攀升輝塔,才能以自己的方式晉升邃曉者,這部《第三交響曲》正是通過隱喻輝塔的上下層結構來表達自己的理解——

    第一、二、三重高度的門扉都只是「靈性之門」,對應邃曉者在攀升過程中收容的「靈知」……

    而從第四高度開始,第四、五、六重門扉是「神性之門」!對應的是「真知」!

    怎麼樣完成從隱喻「靈性」到隱喻「神性」的轉變?愢

    茫茫大海中,靠在舷邊的范寧一想到後面的創作,就開始有些頭疼且「卡頓」了起來。

    「難道第四樂章的標題直接是『見證之主告訴我』?這顯然是不符合實際的,是違背神秘學或藝術規律的,而且,這樣的話再往後我還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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