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聽着他的話,想了想,然後朝着他道:「你說的有道理,我現在就給你請大夫去!」
她說完這番話之後,便立刻轉身,朝着房間外面跑去。
「不是,你等等……」沈雲璟張了張嘴,剛準備開口喊住她的時候,蘇晚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房門後面。
這傢伙……跑得也太快了吧……
沈雲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重新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然而他剛躺下來沒多久,便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什麼事?」沈雲璟撐着一隻胳膊,斜臥在床榻上,看着跪在床榻跟前的暗衛,聲音淡淡地朝着他道。
「主子,這是墨國那邊的暗哨來報。」那暗衛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雙手遞上一份捲起來的小紙條。
沈雲璟撐着胳膊坐起身來,接過那暗衛手中的紙條,展開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小小的兩行字:周記全員葬身火海,兇手正在排查中。
沈雲璟看着紙條上的那兩行字,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拿着紙條的手微微顫抖,下一秒,他猛地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神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暗衛,聲音極其壓抑又冰冷地開口問道:「這紙條上寫的……可是真的?」
「回主子的話……千真萬確,」那暗衛的語氣有些艱難地朝着沈雲璟道:「火滅了以後,有暗衛兄弟進去確認了屍體的數量……王婆婆、周二、周三他們全部葬身火海……除了幾個在外出任務的逃過一劫之外……其餘的都……」
那暗衛的話說着說着,便沒了聲音。
沈雲璟捏着紙條的手忍不住地用力,連帶着他的指關節都開始泛白起來。
「那我……師父呢?」他深吸了幾口氣,終究還是語氣艱難地朝着那暗衛問道。
「這……」那暗衛遲疑了一下,朝着沈雲璟道:「火海中有一人的屍體和公子的師父體型極其相似,但是我們沒有在那具屍體上找到證明身份的東西,所以……不能百分百確定,那人就是公子的師父。」
沈雲璟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堵住了。
他將那張紙條用力地攥在手心裏,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朝着那暗衛道:「好,我知道了,有什麼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我一定要親手將兇手千刀萬剮。」
「屬下告退。」那暗衛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之後,便立刻離開了。
沈雲璟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抖,他臉色鐵青地站起身來,走到房間裏的燭台邊上,拿起打火石,將燭台上的蠟燭點了起來。
微弱跳動的火光在他眼前輕輕晃動,沈雲璟顫抖着手將那一張已經被他攥爛的紙條放到了燭火上。
小小的紙條立刻化身為一團火焰,飛快地發出一道亮光,然後漸漸消失不見。
「師父……」沈雲璟神色悲痛地跪在地面上,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撐着地面,一時之間,竟然無法重新站起來。
印象里,他的師父,總是嚴厲又慈祥。
師父對他的要求是同時期里所有拜入師門的人中最高的,但同時師父又是最寵愛他的。
他還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師父那裏去學武,寒冬酷暑,師父佈置的任務,要是不能完成,就要挨手板。
可師父也會在他挨罵挨打之後,悄悄地讓王婆婆給他送一碗甜湯。
喝甜湯的時候,他知道師父就偷偷地站在窗戶後面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沈雲璟只覺得自己的腦海里一片混亂,他閉了閉眼睛,想讓自己的思緒情緒一些,然而卻怎麼也無法集中精神。
「沈雲璟,我把大夫請回來了!」
就在此時,房間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蘇晚晚清脆歡快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了過來。
沈雲璟抬起頭來,幽深的眼眸裏帶着複雜而濃重的情緒朝着蘇晚晚看了過去,下一秒,他張了張嘴,一口鮮血直接從他的嘴裏噴涌而出。
「沈雲璟!」蘇晚晚在看到眼前這一幕時,嚇得直接朝着他奔了過來。
「沈雲璟,你怎麼了?」蘇晚晚一把挽住沈雲璟的胳膊,想要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卻發現自己竟然怎麼也拽不動他。
然而此時,沈雲璟嘴裏的鮮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噴涌着。
「大夫,大夫!你快點過來幫忙看看啊!」蘇晚晚的聲音里幾乎帶上了哭意,轉頭朝着站在門口愣住的大夫大聲喊道。
「哦哦,來了。」大夫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奔到了沈雲璟身邊。
他伸出手來,將手指搭在沈雲璟的手腕上,仔細地號了一會兒脈之後,這才長舒一口氣,朝着蘇晚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沒事,沒事,這位公子只是一時之間急怒攻心,導致氣血上涌,所以才吐血的。」
「說實話,這麼一吐血,倒是件好事,把身體殘存的毒素一塊兒吐了出來。」
大夫一邊說着一邊示意蘇晚晚跟自己一起,將沈雲璟攙扶了起來。
他們兩個人扶着沈雲璟,讓他坐回到床榻上,大夫這才收回自己的手,朝着蘇晚晚道:「老夫再給你開一張新的方子,配合着昨日的方子,一起服用,相信用不了幾天,這位公子應該就能恢復如初了。」
「那太好了。」蘇晚晚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是鬆了一口氣。
等到大夫開完了方子告辭之後,蘇晚晚這才轉過頭來,看着沈雲璟茫然空洞的眼神,遲疑了一下,然後聲音低低地開口朝着他問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吐血了?」
沈雲璟轉過頭來,怔怔地看着蘇晚晚。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話該從何說起。
「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我一回來,你就跑到房間的另一邊去了,發生什麼了嗎?」蘇晚晚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問道。
沈雲璟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伸出手來,摟住蘇晚晚的脖子,將她一把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你……你幹嘛?」蘇晚晚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卻聽到沈雲璟聲音低沉而顫抖地在自己耳邊乞求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蘇晚晚愣了一下,她抿了抿唇瓣,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伸出手來,反抱住了沈雲璟。
沈雲璟感覺到她溫熱的小手環住了自己的腰,他的身子下意識地僵了一下,然後又緩緩地放鬆下來,他將臉埋在蘇晚晚白皙纖細的脖頸中,片刻之後,溫熱的淚水沿着她修長的脖頸,緩緩地淌了下來。
蘇晚晚只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一片濕意,她微怔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沈雲璟好像……哭了。
聽說人間有一句話,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那是不是代表……他現在很傷心呢……
蘇晚晚抱着沈雲璟的手往上移了移,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聲音溫柔而小聲地朝着他道:「你要是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沒事的,這兒沒別人。」
沈雲璟的眼睛閉了閉,原本一片淒涼的心底在聽到蘇晚晚的這句話之後,莫名地感受到了一陣柔軟。
從小到大,他身邊的人總是教育他,男人是不可以哭的,哭是沒有出息的表現,和何況對於一個殺手而言,哭是絕對不可以的。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如此溫柔地告訴他,要是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
可他畢竟這麼多年,早已隱忍習慣了,終歸是到最後,也沒有哭出聲來。
他只是靜靜地抱着蘇晚晚坐在那裏,仿佛懷中抱着的,就是整個天地。
「對了,晚晚,我剛剛熬藥的時候,看到昨天的大夫了,他……」房間的門再一次被推開,錢苗氏的手裏端着新熬出來的一碗藥,剛邁出一隻腳,進了房間,就看到了坐在床榻上,相擁的兩個人。
錢苗氏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直接轉身走了出去,順手給他們兩個人關上門道:「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我下次進來之前會先敲門的。」
蘇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紅着臉,轉過頭來,看到房門已經重新關上了,她又伸手輕輕拍了拍沈雲璟的後背。
沈雲璟這才鬆開摟着她的手。
他的眼眸里一片紅彤彤的,顯然是剛剛哭過,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是淡淡的,他抬頭朝着房間門口看了一眼,然後直接在床榻上躺了下來,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蘇晚晚有些無奈地看着他,只得轉身走到房間門口,拉開房門朝着站在外面手足無措的錢苗氏聲音低低道:「沒事,你進來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錢苗氏一邊往屋子裏面一邊不忘給蘇晚晚解釋道:「我以為你相公還沒醒過來呢,所以就直接推門進來了,沒想到他已經醒了……」
「對了,剛剛大夫給了我一張新的藥方,說是讓我等這碗藥熬好之後,重新抓藥去。」
錢苗氏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藥碗塞進了蘇晚晚的手裏道:「那,藥已經熬好了,你去給你相公餵了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去外面的藥方抓藥去。」
說完,錢苗氏也不等蘇婉婉開口回答,就直接一溜煙兒地跑了。
當然,臨走之前,她還好心地幫他們把房門關上了。
聽到屋子裏面沒有了動靜,躺在床上的沈雲璟這才睜開了眼睛,朝着蘇晚晚看了過來。
蘇晚晚朝着他笑了笑,端着手中的藥碗,走到他的床榻跟前坐了下來,然後用勺子舀起一勺藥,吹了吹,送到他的嘴邊道:「來,喝藥。」
沈雲璟眼眸微垂,看着眼前那滿滿一勺黑乎乎的藥汁,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身子朝後閃避了一下道:「不要。」
「怎麼了?」蘇晚晚滿眼疑惑地看着沈雲璟那一臉嫌棄的表情,遲疑了片刻,然後朝着他小聲問道:「你該不會是……嫌藥苦吧?」
「不是。」沈雲璟轉頭,看向別處,聲音裏帶着一絲不自在道:「我只是不喜歡喝藥而已,再說我現在都已經醒過來了,已經沒什麼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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