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景凱對了一眼,這現象他和我都明白,屬於正常的身體應急反應,簡單說就是人的大腦受到劇烈撞擊時,處於保護自我的目的,會自然地摒除這段記憶。
所以說,很多車禍後的傷者會想不起自己出車禍的過程。
禿老漢應該和董家關係很近,輕輕拍了拍董若蘭的肩膀,輕聲道:「那就別想了,人沒事就好。」
董若蘭低頭瞅了瞅自己衣服上的污漬,又摸了摸額頭上被扯得翹起來的紗布,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只記得從派出所出來,想回家,然後——後面的事情真的想不起來了。」
禿老頭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遞給了董若蘭:「我托人截取的監控,可能小姐當時太傷心,車速又快,所以……」
後面半句話省了去。
我再次感慨董家的勢力之大,這麼短時間內連交通局的監控都能弄到,猜測這應該就是之前交警隊隊長給我們看得那段監控。
沒等看完,董若蘭驚得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我自己開車撞到了樹上?天吶!實在……實在想不起來。」
這時候孫桂平走到他身前,輕聲對董若蘭說:「董小姐,為了你的安全請跟我們回派出所,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我們會限制你的自由,當然目的是為了保護你。」
禿頭老漢也開始勸:「是啊!還是……還是聽他們的吧,董事長和少爺的去世都十分可疑,並非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我已經請了死人偵探調查,一有結果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董若蘭對他還是很尊重的,儘管臉上透着不情願,可還是點了點頭:「海叔,我聽你的!」
回到宿舍時,東方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幾個人一前一後進入刑偵大樓前,董若蘭在我身側用如同蚊子鳴叫的聲音說了句「謝謝你啊!」
我本不想搭理他,可見她這樣也不能不搭理人家,於是朝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接下來的兩周內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這反而讓我覺得很不正常。
覺得更不正常的是小陸,他外出和約會的次數竟然越來越多,見面時話里話外也總是關於吳小可的話題,好像倆人真的談起了戀愛。
這段時間內,我每天晚上十二點都悄悄去老楊快餐店,前三晚在他的講解下背完了那本三千餘字的訣要,之後開始正式學習三清道術,或許真和老楊說的一樣,我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料,無論是自我修行的道術,還是鎮鬼術和各種鎮鬼符及鎮邪符,我都學得都很快。
這十來天裏董若蘭一直住在派出所的招待室內,不知道是不是看我閒着無事,孫桂平安排我給她送來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當然還給我安排了個秘密任務——弄清楚董家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
幾天相處後,我發現其實董若蘭並不像原本以為的那麼難相處,雖然是頂級富家女,平時肯定是錦衣玉食,可在派出所生活的這十來天並無一句怨言,也不挑食,每天只是坐着發愣,眼神中多了幾絲憂鬱。
之後的幾天她才主動和我說話,當然主要話題是圍繞自己父親和兄弟的事,通過簡單的交談她給我的感覺是儘管傷心,卻並不特別意外,就好像事前有心理準備。
一有機會我便試探性問問她家的事,董若蘭告訴我在她家別墅三樓有個類似佛堂一樣的房間,裏面也的確供奉着一頓神像,樣子還很奇怪,已經很多年了,董向進從不讓任何人進入甚至靠近這房間。
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一次,那時候董若蘭還不到十歲,有一次晚上她忽然被電閃雷鳴驚醒,發現平時照顧她的阿姨並不在身邊,害怕了,便哭着找人。
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樓二樓都沒人,於是他上了平時從不上去的三樓。
一到三樓就發現樓道里側有一個房間亮着燈,於是本能地走了過去。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可此時回憶起來董若蘭依舊記得很清楚,那是一扇木製黑門,沒有小窗戶,光是從門縫裏射出來的,董若蘭趴在門口就聽到裏面有說話聲。
處於好奇,她並沒有立即推門,而是蹲着聽了一會兒。
很明顯是兩個人在對話,雖然當時具體說的什麼早已記不住了,不過確定是一男一女兩種聲音,男的肯定是董向進的聲音,女人的聲音略帶嘶啞,聽着很刺耳。
主要是董若蘭從來就沒聽到過這人的聲音,當時她也很納悶,三更半夜了,父親和誰在這屋子裏說悄悄話呢?
那時候的思想十分簡單。
她伸手慢慢推開了木門,畢竟當時至少有七八歲了,還有意識地輕手輕腳,不想打攪屋子裏的父親。
然而當她看清屋子裏的場景後,不由地愣住了。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頓樣子十分奇怪的石像,在看到石像的一剎那,她有些蒙圈,所以時隔多年的今天已經全然不記得那尊石像的樣子,只在腦中留下了「石像的樣子很奇怪」的感覺。
一個人雙手合十舉過頭頂跪在神像前,這人赤裸着上身,看背影好像是他父親。
更讓她納悶的是,一眼望去,屋子裏只有她父親和那尊奇怪的石像,並沒有第二個人,那剛才父親是在和誰說話呢?
這時候的董向進還沒有發現董若蘭趴在門口看她。
董若蘭正想進去問問父親是在和誰說話,就在這時候對話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清楚女人聲音來院的一剎那,董若蘭嚇得尖叫一聲,人隨之失去了知覺。
女人的聲音竟然也是從父親嘴裏發出的,也就是說一個人發出了兩種聲音,而且明顯是在一問一答。
醒來後,看到了坐在身側父親,父親什麼都沒說,只是提醒她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再踏上三樓一步。
說這話時,董向進眼神里射出的冰冷讓當時的董若蘭渾身一抖,剎那間他家覺得原本和藹可親的爸爸變得那麼陌生。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敢上過三樓,甚至連三樓樓梯都不敢靠近。
講完這件事,董若蘭臉色蒼白,我從她眼神中讀出了恐懼。
「怎麼,都過去十幾年了,還覺得很震驚嘛?」我帶着安慰的口氣輕聲問。
董若蘭苦笑一聲:「不是震驚,其實是恐懼,一種來自心裏而且不能抗拒的恐懼,以至於從這件事往後的好幾年裏,時常做和這件事相關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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