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話就別說了!」窮奇朝我點了點頭,能感覺到一身的疲倦。
「那好前輩,我時間緊,就此別過了吧!」
窮奇挪動開龐大的身軀,隨即一層層直通向上的石階出現在了我視線中。
「上去吧!放心就行,至少六樓不會有事。」
沿着石階往上,眼前再次出現的一扇石門。
這次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剛邁進一步,頓時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炎熱氣息撲面而來,我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如果四樓是寒冷刺骨,那麼五樓則是烈日炎炎,目力所及之處儘是一片刺眼的金黃色沙粒。
剎那間我腦中甚至出現了幻覺,以為自己這是穿越空間隧道來到了撒哈拉大沙漠中。
有了五樓的經驗,這次倒也沒有多麼震驚。
眼前這一切應該和檮杌有關,當務之急是找到它。
沒走幾步,我便已經汗流浹背。
檮杌呢?我邊走邊望,並沒看到茫茫沙海中有活物存在。
正當我擦了擦額頭的滾滾汗珠有些着急時,一愣神之際,一隻樣子極其奇怪的動物出現在了我視線中。
它距離頭約有一百米左右,看外形像是一頭老虎,不過身軀要比老虎大不少,長了一條奇長無比的尾巴,像是拖着一條長蛇。
簡直和傳說中檮杌一模一樣。
檮杌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出現在了我身前。
它瞪着血紅色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十幾秒鐘,忽然眼瞳里的紅色全都消散了。
「你是誰?窮奇的北冥丹為何會在你的體內?」
「是它送給我的!」
「什麼?它為何會將這種寶物贈與你?」
我簡單把在五樓的經過說了一遍,檮杌微微點了點頭:「既然我兄弟都把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寶物贈給了你,我自然也明白它的意思。你可以離開啦!」
說着閃開身體,身後出現了層層向上的石階。
「謝謝前輩了!」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我還有些不適應。
怕它反悔,我箭步如飛直奔七樓。
有了五樓和六樓的經歷,在邁步踏入七樓石門山,我已經做好了看到任何奇怪景象的思想準備。
就算七樓是草原、山地,甚至熱帶雨林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然而我一步進入七樓石門,卻發現一切和我預想的完全不同。
眼前只是個看似很普通的房間,一個小床,一張方桌,一把木椅,方桌上點着一盞油燈,一個花白鬍子老頭背對門口橫躺在床上。
我進屋後,老頭竟然沒絲毫反應。
既然他不理我,我只好主動和他打招呼。
「前輩您好!」
怕惹惱他,我聲音很低。
老頭紋絲不動。
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
其實一踏進屋內,我心中的壓迫和恐懼感已經消散了一多半。
見老頭沒反應,我又喊了一聲,這次提高了嗓門。
老頭慢慢轉過了身,這一刻我心隨着他轉身而揪了起來。
按照窮奇所說,這老頭光在陰差就殺了幾萬個,那肯定是一張凶神惡煞的臉。
可慢慢轉過身的卻是一張蒼老且愁容滿面的老臉,佈滿了如刀劍刻上去的皺紋。
老頭雙眼裏滿是血絲。
「你是哪位?」
一開口聲音嘶啞而低沉,如同透過地縫傳出的。
「您好前輩,我想離開鎖妖塔,所以得經過您所在的第七層。」自認為這話我說的沒毛病,既不失禮貌,又貼切恰當。
誰知老頭右手一拍床沿,猛地坐了起來,指着我便破口大罵:「大膽豎子,膽敢闖入七層禁地,還是活人,快說!汝是受了誰的指使!」
我趕緊解釋:「前輩誤會了,我其實是被奸人所害,誤入塔內,塔下封印被重新開啟,不得已我才壯着膽子闖上來的。」
老頭青筋爆裂,雙目似乎要噴出火來,滿頭白髮全都豎了起來。
「你說自己是闖上來的,難道打敗了樓下的兩個上古異獸?」語氣中帶着驚訝。
我只好實話實說。
「如此看來汝應該有些本事,那和老朽比試比試怎樣?」
說實話,我實在看不出面前這位身影羸的老頭有何過人之處。
但我也知道窮奇的話應該無誤,那麼唯一的解釋就五個字:人不可貌相。
「前輩,我只是想借路上去,沒有絲毫冒犯之意,該看在晚輩年紀小,又是被人坑害的份上,就可憐可憐我,通融一次吧!」
說完連連作揖。
常言道「舉手不打笑臉人」,我都姿態放得這麼低,他總不好意思再說苛刻的話吧!
然而,我又判斷錯了!
幾乎是我話剛說完,老頭又是一拍桌子,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混賬!可憐?可憐又怎麼樣!可憐就值得被同情?可憐又怎麼樣!」
「我這才想起來,窮奇說過,老頭是在陽間遭受了極大侮辱,被折磨致死的,死後怨氣難消,才化身厲鬼,把陰間鬧得天翻地覆。」
所以我越這麼說,越是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我這算是弄巧成拙了,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應戰。
「那好吧!就請前輩賜教幾招!」
說完,舉起青釭劍,直接擺好第五式劍招。
「冥劍?」還沒真正動手,老頭已然認出了的劍招。
「對!」
既然決定動手,我也無需再客氣,更沒必要廢話。
「汝究竟是什麼人?明明是陽間人,而且年齡不大,竟然會冥劍,挺不可思議啊!」
老頭揮了揮長袖子,看着他一身補丁連着補丁,髒爛的不成樣子的灰色長袍,我忽然想到一個人。
「我雖是陽間人,之所以誤入此塔,那是因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陰婿。」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哉!非怪哉!」說着竟然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聽他說話這語氣,我更覺得像是一個人,只是這樣的話,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見他沒有馬上動手的意思,我也就收起青釭劍。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我朝着老頭拱了拱手。
「老朽可是姓孔!」
「姓孔?」我心隨之一顫,「莫非是孔乙己老先生?」
老頭頓時露出驚訝神色:「怎麼,你……你知道老朽的名諱?」
我趕緊拱手作揖:「孔老先生乃一代文化人,有名的知識大亨,名字在晚輩心中那是如雷貫耳,何止是知道,簡直……簡直是太熟悉了。」
「奧?竟有這種事?」
「這還有假啊!」確定對方是孔乙己,我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確有此事!確有此事啊!」我也學着他酸溜溜文縐縐的樣子。
「都知道老朽的哪些事啊?」
聽我這麼說,孔乙己臉上此刻浮現得意神情,還伸手捋了捋幾根鬍鬚,很有節奏地搖晃着腦袋。
沒講到他會這麼問,我頓時慌亂起來,腦中用最快的速度把魯迅先生的《孔乙己》文章過了一遍。
忽然想到孔乙己煞有介事地問小孩們「回」字有幾種寫法。
這說明他對中國漢字有一定研究,至少喜歡鑽研漢字的各種繁體字和異體字。
我趕緊開口:「傳言孔老夫子對漢字研究頗深,甚至精通漢字各種字形寫法。」
我話音剛落,孔乙己立刻微笑着擺了擺手:「小兄弟誇張了,老朽只算是小有研究,興趣使然,純粹興趣使然啊!」
一看這招奏效,我趕緊趁熱打鐵:「那個……那個大家都是這麼說的,說孔老夫子文化水平之高,堪稱華夏第二個孔夫子。」
這話更是讓孔乙己眉開眼笑,興奮神情根本都掩飾不住。
「這話可不能亂說,孔聖人乃天魁星轉世,世上只有一位,我……我也姓孔,但比起孔聖人還是多少有點差距的。」
若不是知道此時的孔乙己是個有能力殺死幾萬陰差的厲鬼,我肯定笑出聲來。
「術業有專攻,您在漢字方面的造詣,就比如說隨口便能說出『回』字有四種寫法,這知識儲備量已經超過了孔子老先生。」
顯然這話再次說到了孔乙己的心坎里。
「術業有專攻而已,老朽我興趣在此,固在這方面略勝孔老夫子一籌,不過呢,做人做事切忌高傲自大。」
我差點再次沒忍住笑出聲來。
「其實我很想很先生您學習文化知識,如果能得先生指點一二,此生我也就無憾了。」
孔乙己臉上都樂成了花。
「謙虛好學的後生實在難得,只可惜老朽我生前未曾遇到伯樂,又慘遭歹人迫害,最終羞辱致死,可惜我一身學問無可用之處,實在悲哉,哀哉,嗚呼哀哉!」
說罷,再次有節奏地晃動起腦袋。
感覺烘托的差不多了,時機已經成熟,我趕緊「收網」:「如果我能回到陽間,一定幫孔老先生揚名立萬,告訴世人孔老先生知識之豐富文化水平之高,同時還讓老先生仇人的卑劣行徑四海皆知,讓他們遺臭萬年。」
孔乙己輕嘆一聲:「當年我死的實在委屈,所以怒氣難消,來到陰間又被鬼差欺負,於是一怒之下,大開殺戒,殺死了不少陰差鬼兵。」
「我很理解啊!是他們不懂尊重知識分子——敢問孔老先生為何人所害?我一定幫先生出了這口氣,另外如果能找到他們的後代,得讓他們代替先祖向老先生磕頭賠罪。」
我這話算是不偏不倚地說到了孔乙己心坎里,他長嘆一聲:「那好!就讓我送小兄弟一程。」
說罷,轉身伸手一指,身後頓時露出一層層向上的石階。
我朝他拱了拱手:「那我就別過孔老先生了!」
「慢些!」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暗道了聲不好,但理智告訴我還得裝着若無其事,否則將前功盡棄。
「老先生還有什麼指教?」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儘量讓自己裝着若無其事。
「我有件東西要送給小兄弟!」轉過身,聽孔乙己這麼說,我懸着的心才落到肚子裏,同時也疑惑不解——他要送我什麼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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