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望向我身後,我也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一跳,忙扭過頭。
趙大虎顫巍巍地站在我身後,臉上的淤青一塊塊的,頭髮蓬鬆,面無表情。
老太太也是一愣,然後趕緊爬起來拉住趙大虎胳膊:「你……你可別再胡說啦!還想不想活啊!」
然後就開始嚎叫,什麼「這日子沒發過」、「老天怎麼這麼不開眼」之類的全都用上了。
鄉村悍婦大都如此,眾人也不以為然。
趙大虎不搭理自己老婆,依舊雙眼直直地盯着上門找茬的中年夫婦,至少從表情看看不出絲毫的妥協。
「你……你剛才說什麼?」王大炮老婆握着擀麵杖的手有些顫抖,聲音也顫抖。
趙大虎又重複了一遍:「我還有別的辦法讓他活命!」
不多一個字,不少一個字。
眾人頓時開始議論起來。
「別的辦法?人……人都沒心跳了,還能咋活?」或許是聽他這麼說,王大炮也有些心動,語氣稍軟了點。
「人肯定是死了,我救不活,但可以讓他換一種存活方式!」趙大虎這話說得不急不躁,連我都不由地不信,同時心中的疑惑也到達了頂點。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什麼叫換一種存活方式呢!
「怎麼……怎麼存活?」王大炮繼續問。
「人雖然死了,但魂魄還在,我可以把他轉移到牛的身上!」
一聽這話,王大炮頓時火冒三丈,舉起手裏的菜刀就想衝上來砍人,卻被自己老婆攔住了。
「媽的這不是罵人嘛!」
「也行!這樣也行啊!我……我就要兒子活……」
說後最後半句已經泣不成聲,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門內一個老太太嚎啕大哭,院子內的大媽也嗷嗷直叫,此起彼伏,還引得附近的幾隻狗亂叫起來,很快引來了不少吃瓜群眾,院子裏擠進來幾十個,有的還抱着一兩歲的孩子,有的領着小孩,所有的孩子也感受得到此時的氛圍,全都瞪着眼瞅着,誰也不哭。
院子門口還擠了不少,剛才趙大虎的話肯定已經傳到了他們耳中,這會兒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最終執拗不過自己更兇悍的老婆,王大炮只得妥協。
「那好——怎麼把我兒子的魂魄轉移到牛身上?」語氣更軟了。
趙大虎依舊不急不躁,聲音不高不低:「牽一頭兩歲以下的公牛來,準備孩子的一件衣服,兩雙鞋,在準備一摞紙,三柱香,就行了。」
我的好奇心更是到達了頂點,也顧不上打問自己的事情了,想着先看看他怎麼把人的魂魄轉移到一頭牛的身上。
王大炮喘着粗氣,瞪着驢糞蛋子眼,冷哼了一聲:「那行!這事成了,也就過去了,如果……」後面的話沒說,但從他握緊菜刀的動作能看得出想表達的意思。
王大炮不虧是一方狠人,加上本家兄弟眾多,很快便準備好了一切。
牽來的是頭黃牛,陌生人一靠近,撩腿便踢,看得出脾氣挺暴躁。
「你說的東西我們都準備好了!」
王大炮理直氣壯地朝着趙大虎喊道。
這差不多半小時的時間裏,我注意觀察趙大虎,他除了坐在自己老婆搬來的椅子上外,就沒動彈過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準備好了就行,你們可以離開了!」趙大虎聲音冰冷,頭也沒抬一下。
「離開?離開是啥意思?」兩口子和眾人都有些懵。
「我要做法轉魂,你們在場成功不了!」這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王家人一聽這話,也沒話說,只好轉身離開,同時還驅散了所有的吃瓜群眾。
他們把擠壓在心中的怒火全部撒在了無辜街坊們身上,看得出街坊們十分懼怕王家人。
我也想跟着離開,可剛走了幾步,卻被趙大虎攔住了。
「你留下幫忙!」
用的是祈使句。
主要是他這麼說讓我挺意外。
「我?我能幫你幹啥!」
「搭把手而已!」
我還想拒絕,趙大虎直接指了指死者的衣服和鞋子。
「拿過來,把鞋子穿到牛身上,衣服批到牛背上。」
「啊!」
我可是堂堂冥王,退一步講,還是市派出所的法醫,怎麼會幫着幹這種事呢!
又一想,看王大炮他們一家的氣勢,如果這次趙大虎不能成功,肯定得弄死他,那樣的話我這次就白來了。
哎!看來為了目的還得忍他這一次。
原本還害怕牛會踢我,畢竟親眼看到過它撩開四條腿踢別人,這個是一頭「小暴牛」。
這時候趙大虎緩緩走了過來,在黃牛犢子額頭輕輕拍了拍,壞事發生了。
黃牛犢子竟然瞬間溫順了下來,低着頭任憑我擺弄它。
我很順利地為一頭牛穿上了四支鞋,又把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披到了它身上。
整個過程它不但不反抗,還十分配合。
我也是被驚得掉了一地下巴,更加相信這個趙大虎有兩把刷子。
牛犢子穿着鞋,背上還披着黑色喬丹牌的羽絨服,看上去詭異無比。
我很好奇,這老傢伙下一次會怎麼做?
聽他剛才對我說得兩句話判斷,他其實是瞧不上三清道術的。
記得老楊說過,三清道術源於三位遠古大神: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
這三位大神對於整個六道而言,也是殿堂級別的祖師爺,他竟然瞧不上!
他說自己是麻衣神相,這又是什麼玩意。
趁着空閒,我掏出手機百度了一下麻衣神相。
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整個搜尋引擎中關於麻衣神相的信息都和「神秘」緊緊聯繫在一塊。
而且實實在在的內容很少,就搜到北宋時期,一位橫空出世的神相師注撰了一本名為《麻衣神相》的書。
趙大虎一瘸一拐地走到黃牛犢子身側,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雞毛撣子,在牛身上輕輕掃了一遍,一邊掃,嘴裏還念叨着什麼。
整個過程中,我注意到黃牛犢子渾身都在不停地扭動,看上去似乎什麼痛苦。
隨後他又讓我把王大炮兒子的衣服扒個精光,他又拿着雞毛撣子在他身上好一番劃拉。
作為法醫,在脫王大炮兒子身上衣服時,順便給他做了個屍檢。
確定人已經死了,同時我還發現他兒子那部位真大,這東西大小是遺傳的,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爸「王大炮」這外號的來歷呢!
在趙大虎拿着雞毛撣子輕撫王大炮兒子屍體時,我注意到了十分詭異一幕。
屍體竟然顫抖了幾下,若不是剛才我親手摸過死者的心跳,確定人已經死透,這一刻肯定誤認為人還沒死。
王大炮又掏出一段紅繩子,把一頭栓到黃牛犢子的左後腿上,另一頭栓到屍體的左手腕上,然後站到紅線中間,輕輕敲了敲紅線,再然後拿出一把剪刀,剪斷了紅線。
就在他剪斷紅線的一剎那,黃牛犢子咳嗽了兩聲,這聲音聽得我頭皮一陣發麻。
分明是人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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