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能看得出馬芳芳並不是真的想和張立良結婚過日子,那麼她為啥要這麼做呢?
但凡殺人,肯定有強烈的動機。
害死倆孩子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夜幕再次降臨,算算的話,我僅僅工作了兩天兩夜,無論是對於明面上的試用期法醫還是陰司渡靈人,卻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了世上有一樣東西比鬼神更可怕,那就是人心。
黑夜給了人黑色的眼睛,也黑化了不少人的心靈。
醫院裏的陳海璐病情陡然惡化,或許作為外人的我們,只能理解卻不能感受到她此時的心情。
她痛,一雙那麼可愛的兒女應該是她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卻已慘死。
她恨,恨張立良心狠手辣,為了自己一己私慾不擇手段,連自己親骨肉都沒放過。
這一刻也許他只想死。
死亡對她而言已經成了唯一的解脫。
更讓人心痛的是這幾天她一口水都沒喝,雙目始終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臉上的淚水幾乎沒幹過。
孫桂平派兩名女刑警去醫院把案子的進展告訴了她,重點說清楚自己的前婆婆和前夫並沒有合夥害自己的孩子,而且此時此刻他們倆也悲痛欲絕,痛不欲生。
我想這樣他心裏會多少好受點吧!
冰冷的世界還沒有痛徹寒骨。
案子在當地社會上造成很大的惡劣影響,甚至很多大娘大媽們都圍坐在派出所院門外,時刻準備獲取最新的消息。
龍城市府壓力陡增。
上級下達緊急命令,宋科棟所長把孫桂平叫到辦公室,倆人關着門談了十來分鐘,孫桂平回到刑警隊後,下令繼續連夜審訊馬芳芳和張茂林,說是疲勞戰好,或者心理施壓戰術也罷,總之得強行從倆嘴裏摳出點什麼。
所謂話多必失,其實古往今來辦案審犯人的都會時不時用這一招,沒多少技術含量,甚至很不地道,但效果卻出奇好。
大概連續兩晚沒休息好的緣故,晚飯後我忽然覺得大腦疼痛難當,像是開裂了一樣,於是獨自回宿舍睡覺。
小陸已經離開。
在打開宿舍門的一剎那,我忽然有些羨慕他。
一生何求?很多人應該想過這個問題。
簡簡單單地生活有什麼不好?沒有抱負,不用擔當,不在乎面子,甚至管它娘的尊嚴,這樣至少活得不累。
「不累」或許是很多人窮極一生的追求。
躺到床上,依舊迷迷糊糊的,想睡卻睡不着,忽然朦朦朧朧中聽到外面傳來了小女孩的聲音。
「叔叔,你能幫幫我和弟弟嗎?」
聲音好像距離我很遠,又好似近在咫尺。
我感受着這種聲音的呼喚,緩緩站了起來,尋聲而去。
「叔叔,幫幫我們吧!我們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離去。」聲音很飄忽,可我還是聽得真真切切。
小女孩的聲音像是有種魔力,指引着我,我再次打開了停屍房的門。
不算清晰的理智和經驗告訴我,只要我一打開門,聲音會戛然而止。
然而這次我錯了。
隨着停屍房的門被緩緩打開,我看到了兩個模糊的小孩,高個的是女孩,矮個是男孩,僅達到女孩的腰部,倆人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叔叔……」
女孩再次開口。
「是你們?需要……需要我做什麼?」猛地回過神,我忙問。
「報仇——我想報仇……」稚嫩的聲音忽然變得尖厲。
姐弟倆的悲慘經歷早已讓我動容,能替他們報仇,我當然十分願意,於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姐弟倆同時發出了笑聲,就在我一眨眼之際,模糊的姐弟倆消失了。
「你們……」
本能地想喊住他們,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只是答應幫他們忙,卻還沒問清楚需要我具體做什麼。
在停屍房門口站了一會兒,一種強烈吸引力讓我望向裝着姐弟倆屍體的柜子。
這種吸引力讓我走向這兩個柜子,然後緩緩地拉了出來。
兩個孩子的屍體再次出現在了我眼裏,只是此時的姐弟倆臉上多了笑容。
我覺得胸口有些痛,這種疼痛是我之前從來沒體驗過的,而且覺得雙眼有些發燙,好似八九歲那年得了紅眼病時的感覺。
我也朝着柜子裏的姐弟倆笑了笑,然後拉上柜子離開了停屍房。
頭暈腦脹的感覺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內心的一種呼喚的聲音,他指引我趕緊趕到審訊的現場。
我朦朦朧朧地猜到了聲音是誰發出的,此時姐弟倆已經藏在了我心裏。
隨心而為,何樂而不為?
兩個審訊室同時進行,氣氛很壓抑,孫桂平和李景凱等十來個人都站在監審室內,個個神情凝重,面無表情。
我走到孫桂平身後,輕聲問:「咋樣,問出啥了?」
孫桂平頭也沒回,冷冷回道:「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內心的聲音再次朝我喊:「去審訊室!」
聽到我要求去審訊室,孫桂平扭頭打量了我一番,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馬芳芳看着我進了屋,我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挑釁和輕蔑。
而我看的眼神里只有憤怒。
十分強烈的憤怒。
少部分來自我自己,更多的是來自此刻隱藏在我內心的他們。
同時雙眼也更加火熱疼痛,好似火烤針扎。
意念隨心而動,我走到了馬芳芳面前。
「你為什麼要害他們?」
話出口,我都被自己聲音中包含的冰冷氣息嚇一跳。
這是我的聲音,也不是我自己的聲音。
隨着我一步步走進她,馬芳芳的視線始終隨着我的移動而轉移。
當我走到她身側時,她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然後身體開始猛烈地掙扎,嘴裏還大聲喊叫着。
「放開我!放開我!他……讓不是人,他是魔鬼!是魔鬼!」
似乎有火焰從我雙眼裏噴了出來。
馬芳芳像是變了個人,臉色煞白,雙眼圓瞪,嘴巴張得很大,分明是看到了無比恐怖的東西嚇成這樣的。
「啊!救命——救命啊!」
女人身體劇烈抖動,頭髮晃動得如同撥浪鼓,頭髮隨之飛舞。
隨即視線里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紅色火焰,感覺內心深處有股強烈的力量涌了出來,從我胸部射向了對面馬芳芳的身上。
他們離開了我。
知道眼前的一切都被一片紅色代替,我的意識也隨之消失了。
……
「小曾!小曾——」
昏昏沉沉中,聽到有個很好聽的女孩聲音喊我。
剛開始還以為是做夢,可聲音越來越清楚,我才意識到這不是夢。
猛地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躺在監審屍的地上,空氣中瀰漫着風油精的氣味。
隨即我看到李景凱肥胖的身軀蹲在我頭一側,嘴鼻里喘着粗氣,手裏握着個風油精瓶,還在往我鼻子上湊。
我深吸一口氣,同時一雙手把我扶了起來。
「你小子體力這麼差!」
孫桂平似笑非笑地瞪了我一眼。
「我……我剛才暈了?」
「對啊!還暈在審訊室嫌疑犯的面前——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罪犯。你還把她嚇壞了……」
「鈴鐺!別胡說!」
美女法醫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李景凱擺手打斷了。
站起來甩了甩四肢,發覺渾身沒有一處不舒服的地方,然後才問眾人:「我沒事啊!你們不關注審訊現場,都……都看着我幹啥?」
現場稍一沉寂後,孫桂平回了句:「她已經死了,而且在死亡前把什麼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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