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軍和李定國所部在各自駐地的糾紛是孫可望默許的,偶有爆發,但問題不大。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可李定國和鄭成功這邊是因為什麼,孫可望就不得而知了。
軍情司固然強勢,但短短兩年間,也還真沒到無孔不入的地步,很多事情孫可望只是知道發生了,但並不了解其中的內幕。
這兩股力量都是在南明一方處於弱勢的時候,孫可望為了分散自己的軍事壓力,也為了避免自己一旦失敗,滿盤皆輸而支持的,他們也都遠比原來歷史上更加強大。
李定國所部乃是南明諸軍中僅次於殿前軍的強大軍力,在各部兵馬中,除了殿前軍,也就只有李定國拿得出五萬身經百戰的精銳野戰軍團了,劉文秀,鄭成功所部只是萬餘,李來亨,馮雙禮,馬進忠都不過數千。
而且,軍隊的戰鬥力除了士兵的經驗和技巧以外,更重要的還是裝備,這也是孫李遙遙領先於劉文秀,李來亨,馮雙禮和馬進忠所部的重要一點。
換言之,當初孫可望養的蠱,如今已經威脅到了他自己,李定國和鄭成功都不是屈做人臣的角色。縱使有諸多缺點,但他們都是當世不可多得的梟雄,是決不可輕視的實力派。
「國主,晉王如今在南安,贛州,建昌,漳州,汀州,延平六府都扶持起了自己的人,各個要道還有駐軍把守,咱們派去的官員基本上都被軟禁了。廣東方面有彭信古,陳齊策等人坐鎮,王興和郝尚久也知趣,情況稍好,但咱們在那裏缺少真正的力量」
王自奇親自打通了河南的糧食走私通道,又派出了三十幾個老兵,協助山東義軍壯大之後,便匆匆趕回了南昌,準備聽候孫可望的新調遣。
「鄭成功那邊的情況如何?」孫可望微微蹙眉,又問道。
陳少川上次回長沙覲見已是數月之前,山海相隔,交通不便,鄭成功那邊的最新消息傳到孫可望手裏的時候,可能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畢竟,軍情司的探子只有在合適的時間,才能有機會送出情報。
「鄭成功如今正借着清軍集中兵馬閩北,浙北,贛東一帶,浙東浙南防務空虛的機會,買通了許多地方軍頭海盜,從溫州,台州二府走私了大量糧食,而且從廣東和咱們購買的糧食也是按照最高額度購買的,應該是為今後和國主反目做的準備。」
「往日本方面的貿易,陳齊策有進展了嗎?」
「鄭成功在日本那邊有個胞弟,與日本朝廷關係匪淺,所以才能獨霸與那邊的貿易。陳齊策現在暫時只能嘗試和台灣的紅毛,琉球國合作,還無法觸及到日本。」王自奇想了想,又說道。「如今日本,琉球等國內部紛亂,台灣還有兩股紅毛,島上的山林之中亦有土司,開闢商路實在不易。」
王自奇其實也不懂什麼西班牙人,荷蘭人,更加不了解日本,琉球是什麼情況,國家有多大,自然是用自己明白的思維去理解。而且,他之前收了陳齊策的好處,也得替對方說些好話,只要不是欺瞞孫可望就可以了。
要知道,王自奇這個位置的人,只要稍微換一種說法,就算是一個意思,在孫可望這裏的效果也是完全不一樣的。而這點差異,足以影響陳齊策的前程。
孫可望聽罷,在屋中左右踱步起來。李定國和鄭成功的種種,無非就是在為將來的反目做準備,特別是鄭成功,他目前佔據的土地還是不足,大軍急劇擴張之後糧草問題更加嚴重。所以孫可望有理由懷疑,兩人之間的糾紛是做給自己看的。
李定國學着孫可望,在珠江流域,贛南,閩南等地推廣營莊制度,現如今在不擾民的情況下也能保證兵源和糧草,一般的徭役徵發則是官方提供口糧。
贛江流域,鄱陽湖平原,湘江流域,洞庭湖平原,明末的主要糧食產地都在孫可望手裏,他佔領的土地大多是山野,海上貿易和武器局,工坊又不在自己手中,雖然在科學院的推廣下,玉米種植愈發廣泛,山野之地的農耕情況有所改善,但遠沒有孫可望那麼富裕。
孫可望在雲貴的營莊幾乎佔據了兩省的所有耕地,湖南廣西,又佔地三四成,如今的江西和湖北,比例要小些,勉強三成,營莊總數擴張到了近千個,佔據耕地三十餘萬頃,也就是三千多萬畝,供養新舊軍戶三十餘萬戶,還有更大數目的,成分各異的農戶也委身於營莊中。
這一擁有四百餘萬人口,幾乎佔了西南七省一半的新生力量是孫可望權勢的根本依仗,既是他創造的,也是他依靠的,所謂的鄉紳宗族,原本的社會關係都會在其中逐漸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被武裝起來的營莊。
當然,除了營莊之中的軍戶,農戶以外,在工坊和配給站的發展壯大下,南明諸軍的控制區內,商業逐漸繁榮,不少沒有配給站的地方,也有商人從工坊中進貨,拉去售賣,絕大部分人口都已經和這一體系牽扯在了一起。
「讓陳齊策和陳少川都繼續想辦法,否則鄭成功日後必然是一個難纏的對手。陳齊策的船隊可以適當擴張一下,必要的時候給陳少川提供軍力支援。」孫可望過了好一陣,才終於開口。「至於晉王那邊,孤會再派幾個得力的人到廣州的。」
「是,國主!」
王自奇只是軍情司的負責人,孫可望自然不會什麼都和他說。對付李定國也自然不能用太「實」的辦法,否則會引起對方的反撲。
相反,只要不涉及到軍隊和直接供給軍隊的錢糧,安排錢莊之類的金融手段,李定國和他的部將們大都不會重視,甚至是完全不當一回事。
畢竟,對於這群農民出身,被逼着造反,在實戰中一步步成長為職業軍人的大老粗們來說,帶兵打仗他們無所畏懼,更是鮮有對手,可是治理天下,那就太難為他們了,更不用說對於這個時代堪稱降維打擊的金融手段了。
「自奇,針對江南的作戰會議過幾日就要召開了,你先別急着走,到時候還有任務交給你。」孫可望補充道。
南直隸鎮江府府城,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幾人,兩邊的店鋪更是大多閉門不開,因為大軍入駐,稅額提高,糧價上漲所造成的饑荒和商業凋零使得這座位於運河和長江交叉口,東臨南京,北望揚州,南瀕常州的商業城市日漸沒落。
張煌言所部水師已經攻佔了靖江,並在那座江中沙洲上留下了數百兵馬,以及大小三十多艘戰艦,不時便來騷擾,攪得城中的清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日都不得安寧。
不止是鎮江,清軍的所謂長江水師早已經被張名振剿滅,如今張煌言麾下的上萬水師在長江水道如入無人之境,最遠甚至到達了南京城北面,甚至還不止一次放炮,以示軍威。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對於清軍來說,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張煌言水師對於其運輸線的打擊,這使得清軍的糧草軍需調配只能更多依賴陸地,耗費大增。若不是張煌言所部水師只能活動於長江主幹道,恐怕清軍的南北補給線都要被切斷了。
而隨着張煌言水師的活動越來越頻繁,江南地區的奴僕起義也接踵而來,雙方甚至遙相呼應,相互配合。不少奴僕暴動之後都選擇了逃入太湖,投靠錢達,等待最終的大戰到來。
為了防範張煌言大軍的進攻和鎮壓此起彼伏的奴僕暴動,岳樂不得不請示順治,擴張長江沿岸各城的綠營守軍,同時派出八旗兵協助防守。這些地方都是清軍的財稅來源和運輸大動脈,若是大亂,財稅一斷,別說是南方的戰局了,便是北京的物資供應,恐怕也難以為繼。
其實,隨着北方各省民變起義不斷,清軍不得不加大軍事投入,各省的額外開支都得仰賴南直隸,浙江兩省,否則根本無法鎮壓。
當然,隨着主要戰場轉移到了江南,清軍的運輸成本大大降低,而陝甘在孟喬芳的十年治理下,許多地方的屯田也取得了效果。清廷在無力支援的情況下,甚至想過讓陝甘自籌糧餉,但最終因為對吳三桂和陝甘綠營軍的提防,還是作罷了。
畢竟,放任吳三桂和陝甘綠營自籌軍餉,據地而守固然可以節省大筆軍費,但如此一來,無異於讓對方割據。不到最後的時候,清廷還是不會放手的,儘管現在順治和滿州大臣們已經十分猶豫了。
他們是想漢人自相殘殺,然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可轉念一想,孫可望,李定國,鄭成功等人已經如此強大,要是這些漢人倒戈了,那局勢豈不是雪上加霜?
其實,岳樂上書過順治,他沒敢明說,只是稍稍暗示了一番。這種事情,要是追究起來,可是大罪,岳樂不是那種不知道分寸的人,他現在是帶罪之身,更不敢直接說出口。
岳樂如今對於戰局的走向並沒有把握,李定國殺了他的密使,那就是不可能合作的意思了。鄭成功雖然讓人回來了,但也沒有任何合作的意向,讓人捉摸不透,好像是在觀望一般。
而吳三桂通過胡心水傳回來的消息,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他倒是想促成這些事情的落實,這樣他就有更大的資本了,和劉文秀談判的時候,如果是獨立王國頭領的身份,對他來說局面會好很多。
不過,吳三桂在清廷中的力量並不大,他並不能施展多少力量去影響,或者說推動這件事情更進一步。但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他更加堅定了清廷要亡的信念,朝着劉文秀靠攏的心更加急切了。
隨着孫可望的「糧食戰」逐漸生效,北方各省的糧價大漲,便是江南當地產糧區的糧價,也比往年高了一倍有餘。
在如此巨大的利潤驅使下,江南不少商人不顧清廷禁令,冒着砍頭的風險,開始囤積糧食,然後向北方各省走私糧食。還有一些不願意冒着走私風險的,則打算等到糧價再翻一番之後再賣。反正等百姓家中存糧耗盡,大家都餓極了,多少錢也得買,而這又造成了當地糧食價格的進一步上漲。
不同於孫可望有營莊支撐,可以高效調度使用各種資源,更能嚴厲打擊走私,清廷控制下的土地很多掌握在各大漢人地主,各大旗主貝勒的手上,地方綠營守軍也不可信。
這些耕地和耕地上的佃戶,包衣們,在如此亂局之下,反而是進一步朝着大戶貴族們聚攏了。
這其實並不難理解,在如此年景,清廷的加派徭役必然不會少,也絕對容不得商量。不止是普通的自耕農,便是八旗旗丁,手中的糧食除了繳納賦稅之外,便不剩多少了,要想維持生活,只能是向旗中的貴族們「借」。
於是乎,原本就是大奴隸主,手中聚集了無數財產土地的滿洲貴州們,又開始了一輪新的兼併,他們手中的財富非但沒有因為戰局不利急劇減少,甚至還有不少都增加了。
而那些旗丁原本依靠剝削漢人包衣,獲得了巨大利益的,也因為前面幾次的軍事失敗,沒了劫掠所得的財物,家中的包衣更是損失慘重,男丁又都在外征戰,哪裏還有多少餘力耕種,收成自然成了問題。
塔塔克家中的情況便是如此,他家的包衣因為兩次大戰,死了三個,而李忠誠家中的包衣也死了一個,家中的地因為缺少勞動力,這兩年都收成都不好,到了繳糧的時候,只能靠土地或者包衣來「借」。
實際上還是主僕的二人如今都在鎮江城中,負責守衛任務,都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北京了。
為了防範明軍,更是為了讓大軍加強訓練,適應南方氣候,大批八旗兵滯留在了江南,最多就是夏季最炎熱的季節分散各處,或者北上避暑,以免造了瘟疫。
不過,經過這幾年的苦戰,來自北方的數萬綠營和數萬八旗,其實對南方的氣候都沒有那麼敏感了,甚至夏季的時候,失去戰鬥力的情況也大幅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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