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滿臉從容,腳步沉穩,親自趕來赴死的男人,杜蔚國心中也難免生出一絲敬佩。
有種!
不愧是羅氏家族的掌舵人,共濟會會首,光是這份氣度和魄力就讓人刮目相看,而且也足夠果斷。
查爾斯應該心裏很清楚,自己已經成了煞神的目標,那隻最具份量,可以充分駭猴的「雞」。
他當然可以躲,按照他掌握的能量,如果一心想躲,杜蔚國還真就找不到他。
但是,如果他躲了,剩下羅氏家族的成員,大都躲不過杜蔚國的屠戮和清算。
無需懷疑,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明晰了一件事,沒啥事是煞神不敢幹的,也沒誰是他不敢殺的。
最要命的是,如果查爾斯不管不顧的逃命了,那麼羅氏家族這面近百年才豎起來的大旗就徹底倒了。
損失大到無法接受,遠超個人生死。
想想也是,貪生怕死之輩,躲在陰溝里的老鼠,別說繼續領導共濟會了,甚至都沒臉立足於族裔之中。
負隅頑抗?
查爾斯的手上確實還有一部分隱秘的力量,但他反覆權衡推演後,得出一個結論,並不足以反殺杜蔚國。
然後的結果就是,耗盡最後一份力量,徹底激怒杜蔚國,覆滅連他在內的整個羅氏家族。
作為全世界最頂尖的商人,到底該如何取捨,根本就不需要再猶豫。
「衛斯理,我看過你的照片,很多次,但是真正見到本人,依然驚嘆於你的年輕。
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在哈佛大學裏鬼混,成天爭風吃醋,而你,已經成為世界第一人了。」
查爾斯的聲音很沉穩,臉色也很平靜,似乎像是老友敘舊一樣。
杜蔚國的語氣也很平和:
「世界第一人?我可不敢當,我就是只會殺人的莽夫而已,都不知道哈佛大學門朝哪開,不過查爾斯,你比我想像中,更普通些。」
查爾斯笑了:
「哈!要不然我應該什麼樣?怎麼,共濟會的會首,羅氏族長,就必須三頭六臂,青面獠牙嗎?」
杜蔚國也笑了:
「說實話,查爾斯,你的膽魄和氣度讓我很欽佩,風趣和幽默也讓我很有好感。」
查爾斯挑眉:
「是嗎?衛斯理,我對你的感官也很不錯,如果早二十年認識,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為朋友。」
杜蔚國笑着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查爾斯,你早就習慣俯視了,而我的脖子硬,討厭仰視。」
說道這裏,杜蔚國突然斂住笑容,話鋒一轉:
「而且我很小氣,有仇必報,所以,查爾斯,你是一定要死的。」
一聽這話,查爾斯也收起笑容,沉穩的點了點頭,語氣依然很沉着:
「嗯,明白,你必須幹掉一個足夠分量的共濟會成員,才能對手下有所交代,同時保持你強大的威懾力。
查爾斯略微停頓了一下:
「用你們華夏人的話來總結,你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需要殺雞駭猴才行。
而我,共濟會會首,羅氏族長,米娜的幕後支持者,眼下眾叛親離,是最合適的目標。」
他居然一口氣說了幾個華夏成語,而且用詞還非常精準,顯然是無比認真的研究過杜蔚國,推演過一切可能性。
奈何杜蔚國這孫子是個掛逼,氣運加身,非人力可敵。
「沒錯,就是這麼回事,查爾斯,現在場面鬧得這麼大,舉世矚目,不幹掉你,確實很難收場。」
「呼~是啊。」
查爾斯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隨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精緻的鍍金雙支雪茄盒,扯出其中一根遞給杜蔚國。
「衛斯理,死前容我抽根煙,這沒問題吧?」
杜蔚國笑着接過雪茄,同時也掏出自己的純銀雕花煙盒,抽出一根鯤鵬捲煙遞給他:
「可以,只是雪茄燒的太慢了,你還是嘗嘗我的吧。」
查爾斯略微有些無奈的抬了抬眉頭,接過香煙,自己掏出點煙器點着,深深的吸了一口。
「衛斯理,商量一下,能不能別斬首,死相實在太難看了?」
杜蔚國也點着了雪茄,語氣隨意:
「可以,查爾斯,如果你願意提供出只有米娜麾下的幾處秘密基地,我可以讓你自由選擇死法。」
查爾斯緩緩吐出煙氣,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米娜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這些秘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那幾處秘密基地斷了財源供應後,大概幾個月後就能主動浮出水面了。」
「嗯,也是,行吧,查爾斯,既然你這麼坦誠,死法自選吧。」
查爾斯的語氣變得很真誠:
「謝謝,衛斯理,給我最後的體面,說真的,如果能再選一次,我會從一開始就改變策略,也許,我們真的可以共存。」
杜蔚國輕笑:「哪有什麼如果?」
查爾斯也略帶惆悵的笑了笑:「是啊,衛斯理,我自己帶了藥。」
說話間,查爾斯從馬甲的胸袋裏掏出一個米粒大小的幽藍色膠囊,輕輕扭開,垂着頭問了一句:
「衛斯理,我的族人?」
杜蔚國此刻也生出兔死狐悲的情緒,聲音低沉:
「只要他們安分守己,不再招惹我,我也不會斬盡殺絕。」
「好吧。」
查爾斯的嘴角露出一抹滄桑的笑意,又連續抽了幾口煙,扔掉煙頭,猛地把膠囊朝嘴裏倒去。
「這煙真不錯~」
話音未落,他就仰面栽倒,臉上永恆定格了詭異的微笑。
共濟會會首,羅氏家族族長,梟雄中的梟雄,就這樣平靜謝幕了,硬生生被杜蔚國逼死了。
「艹!你特麼死的還挺坦然,整得老子像特麼惡人似的。」
杜蔚國有些暴躁的把手裏的雪茄彈飛,轉身離去。
波斯,迪亞巴克爾城,庫爾德人聚居地,同時也是阿斯科特家族的老巢。
城中心,最大的清真寺,圖瓦阿爾木寺,高塔頂層,胡大姑娘扁了扁嘴,有些嫌厭的放下了手中的奶茶湯。
這玩意是當地的特產,不過實在太膻了,根本就入不了口。
「羅德,怎麼樣?還沒找到那個阿基里斯·阿斯科特嗎?」
羅德推門走了進來,他的臉色不太好,有點氣急敗壞,胡大姑娘語氣淡淡的問道。
「沒有,胡小姐,我懷疑他已經跑去巴特曼城,錫爾特也有可能。」
這個阿基里斯是阿斯科特家族議會的大長老,有威望也有權勢,而且他還是米娜的死對頭,之前一直被壓的很慘。
三天前,胡大姑娘一行人趕到了波斯中部的開塞利城之後,以雷霆掃穴之勢,乾淨利落的屠戮了米娜的一群死忠鐵杆。
但是開塞利這個地方,只是阿斯科特家族的面子而已,真正的里子都在東部的莽莽沙漠之中。
阿斯科特家族歷史悠久,起源於突厥西侵時代。
先後跟當地的庫爾德人還有阿拉伯人融合,暗地裏統治了開塞利以東的廣大區域,已經長達幾百年。
阿斯科特家族在當地紮根很深,從生活必須的糧食,食鹽,肉食,藥材,奶製品,鍋碗瓢盆,衣服棉花,甚至是水源。
再到公路建設,房屋修建,工廠,學校,通訊,醫院,軍隊,幾乎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
一句話,貧瘠之地長出惡的花,波斯東部,就是阿斯科特家的後花園。
不過阿斯科特家族的組織比較鬆散,東一撮,西一堆的,星羅密佈的分散在整片大漠戈壁。
沒辦法,本來就是遊牧民族起家,習性難改,攤子又鋪的太大,不可能過度集中。
阿斯科特家族平時有長老議會理事,而米娜就是上一任的會長,兼族長,執行一言九鼎的獨裁鐵血統治方式。
其實,阿斯科特家族內部,一直有很多人都對米娜的殘暴統治方式不滿。
奈何米娜當時手裏掌握着諾亞軍團的恐怖力量,手挽兵權,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這些窩囊廢都被她殺怕了。
不過現在嘛,米娜和她的忠誠舔狗埃塞都死了,甚至連她的死忠都被胡大姑娘麻利的屠戮一空,所有人立刻就開始活泛心思了。
本來就是鬆散型的組織形式,現在脫離了管束,幾乎所有手頭有點能量的小頭目,都有了自立的趨勢。
龐大的煊赫的阿斯科特家族幾乎眨眼間就變得四分五裂,成了一盤散沙。
胡大姑娘確實牛皮,戰力彪悍,手段凌厲,但她再凶再狠,也不可能一座城一座城的挨個征服吧。
最好的辦法,肯定是扶植一個可以服眾,威望足夠的傀儡出來,把散黃的家族重新聚集起來,而她躲在幕後操控即可。
窩在迪亞巴克爾的家族議會大長老,阿基里斯·阿斯科特,這小老頭,就是眼下最好的人選。
挾天子以令諸侯,想法絕對沒毛病,但是實施起來可就千難萬難了。
阿基里斯這老登人老成精,滑不留手,胡大姑娘在開塞利城剛動手,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撒腿撩得沒影沒蹤。
這老頭也是夠狠,所有可能知道他去向的人,都一併帶走了。
阿基里斯今年62歲,家裏倒是還有一大群嬌妻美妾,但是卻沒有一個知道他的去向。
胡家兄妹當面,這一點不可能出錯,剩下的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雜魚,根本啥也不知道。
「艹!這老比登!老五,實在不行,咱們就捋頭殺過去得了,早晚把這些傻皮全乾服了。」
胡三朝地上啐了一口,忿忿不平的吼道。
一聽這話,羅德眼皮子不受控制的蹦了起來,這位三爺可是真敢說啊!
目前,已知阿斯科特家族實際控制的省份就有6個,城市不下幾十座,如果再算上縣鄉的小頭目,估計幾百都不止。
捋頭殺過去?玩呢?這不就等於是要殺穿整個波斯東部嗎?
先別說阿斯科特家族會不會被逼抱成一團,同仇敵愾,光是這麼大動靜,人家波斯政府也不是泥塑木雕,真會置之不理嗎?
胡大姑娘扭頭,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閉嘴!」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咱們總不能傻乎乎的在這喝奶茶吧?小夜子,你鬼點子多,你來說!」
胡三還不服氣,直接把皮球踢到了一直老實呆着的袁千夜腳下。
他的性格沉穩,本來是不想發言的,不過胡大姑娘的眼神也飛了過來,目光灼灼的,滿是考量的意味。
沒辦法,袁千夜只能飛快的捋了捋思路,硬着頭皮說道:
「胡小姐,我覺得這個阿基里斯應該是猜到了您的用意,看表現,他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主。」
說到這裏,他自覺的停了下來,胡桃代點了根煙,揚了揚手:
「很好,千夜,繼續說下去。」
得到鼓勵,千夜語氣更加沉穩:
「如果阿基里斯的最終目標也是覬覦族長之位,進而重新整合阿斯科特家族。
那我們現在根本就不用急着找他,只需要靜觀其變,等他自己冒頭出來就好。」
胡大姑娘點點頭:
「嗯,說得沒錯,千夜,那你覺得咱們現在就應該按兵不動,或者直接退出波斯,讓他們關起門來狗咬狗?」
千夜搖頭:
「不,胡小姐,我認為咱們現在應該悄悄收服幾個相對有實力的山頭,既可以明晰監控局勢變化,又可以暗中布下暗子。」
「很好!千夜,你的想法跟我不謀而合,我們馬上就出發,舍爾納克。」
胡大姑娘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滿意之色,白玉般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地圖上的舍爾納克城。
這裏是三國交界之地,東邊是摩蘇爾,西邊是哈塞克,舍爾納克城是座小城,只有十幾萬人口。
胡三擰起眉頭,像個活土匪似的:
「老五,咱們去這個鳥不拉屎的舍爾納克幹啥啊?不是說巴特曼城特別熱鬧特別繁華嗎?咱們要搞也得搞個大戶啊?」
胡大姑娘眉頭一立,剛要訓斥他,袁千夜就搶着解釋道:
「三哥,舍爾納克城雖然人少地弱,但是位於三國邊境,戰略位置非常重要。
這種地方,通常都是魚龍混雜,能夠站穩腳跟的,必然手眼通天,不是泛泛之輩。」
胡大姑娘對千夜越來越滿意了,還笑呵呵的補充了一句:
「沒錯,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切斷來着外部的覬覦目光,我聽說,摩蘇爾那邊的什麼真理會,最近有點蠢蠢欲動。」
冷哼一聲,她的聲音陡然變冷,殺氣騰騰:
「阿斯科特這塊肥肉是我的,誰敢惦記,老娘就剁了他狗爪子!」
片刻之後,一輛改裝過的,格外寬大的7座Scout越野車,風馳電掣般的離開了城區,開到了坑坑窪窪的路面上。
沒走出多遠,車載電台就突然發出了一陣滴滴噠噠的聲音,正在開車的羅德瞬間神色一凜,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胡,胡小姐,煞神閣下剛剛~剛剛~」
由於過度驚駭,他的舌頭打結,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胡三正要喝罵,胡大姑娘就搶着開口了:
「羅德,你別緊張,慢慢說,衛斯理到底怎麼了?」
「哦,哦,是。」
羅德好不容易穩住情緒:
「共濟會的現任會首,查爾斯閣下,剛剛當着衛斯理先生的面,服毒自盡了。」
一聽這話,胡三頓時就樂了:
「呵呵呵~把你們大當家的逼死了?行,這還差不多,這小子總算沒有一直沉迷女色,也算幹了點人事。」
胡大姑娘實在懶着理他,拍了拍羅德的肩膀:
「羅德,你繼續說。」
「是,衛斯理閣下剛剛已經在從盧加諾城出發,親自駕駛飛機,目標開塞利。
杜蔚國現在的一舉一動,牽動着無數人脆弱的神經,明里暗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呢。
查爾斯的自戕,雖然讓很多人鬆了口氣,但是對杜蔚國的畏懼也攀升到了頂點。
連共濟會的會首,都不得不以死謝罪,那麼還有誰的腦袋比他更夠分量,萬一煞神這個莽夫沒消氣,還想順便再揪兩顆人頭呢?
杜蔚國離開盧加諾城,一路向東朝波斯而去,不知道有多少人高興的都要開香檳慶祝了。
「嗯?」
胡大姑娘的眼中,猛然亮起無法直視的璀璨光芒,語氣也多了一絲焦急:
「衛斯理來開塞利城了?羅德,你確定,他不是路過波斯去港島或者其他地方?」
羅德語氣篤定的回道:
「是的,胡小姐,我確定,衛斯理先生申請的航線終點,就是開塞利城。」
胡大姑娘再也不復之前的淡定從容,眼圈微微有些發紅,連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羅德,馬上掉頭,回開塞利城。」
「是!」羅德哪敢忤逆啊,老老實實的調轉車頭。
其實不光是她,車上的袁氏兄妹聽到馬上就能再見杜蔚國,同樣激動的渾身顫抖,袁櫻更是喜極而泣。
「切,至於嗎?成天裝得二五八萬似的,一說要見那個臭小子,啥氣度都沒了,完蛋玩意~」
胡三撇嘴吐槽,可是藏在衣角後邊的手,也緊緊的攥了起來,青筋爆出。
他怎麼可能不激動,就算嘴再硬,聽說了杜蔚國的逆天戰績之後,胡三也被駭得瞠目結舌。
以一敵萬,簡直就是亘古未有的奇聞,只有神話中的神仙才擁有如此恐怖的手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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