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半山腰上的蘇丹皇宮,偏殿。
「先生,胡小姐那邊傳來了最新消息,塞穆德的那個案子,大概率就是馬薩爾手下力敏兩個能力者出手造成的。」
聽到吉布森的匯報,杜蔚國騰得坐直了身體,眼中精光四射:
「只有他們兩個,還是馬薩爾他們一行人所有人都在?」
吉布森做足了功課,立刻回道:
「胡小姐的說法是,按照現場的痕跡顯示,應該只有他們兩個人。」
「哦?」杜蔚國瞬間就反應過來,嘴角微微勾起,語氣變得有些玩味:
「大難臨頭各自飛,難道這群雜碎拔香頭子了?」
他說得是中文,還特麼是綹子專用的黑話,吉布森自然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不過他也不是一般人,僅憑杜蔚國的表情變化還有上下句關係,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先生,很有可能是因為咱們追得太緊,馬薩爾他們在逃亡的路上鬧掰,散夥了。」
對吉布森敏銳的洞察力,杜蔚國非常滿意:
「嗯,胡大姑娘那邊,已經開始跟進追蹤了嗎?」
吉布森的表情略顯古怪,斟酌了一下才回答:
「胡小姐第一時間聯繫了兄弟會的魚掌柜,借調了嗅覺特長者沙狼,目前她正在朝雨林方向緩步推進,邊追邊等。」
一聽這話,杜蔚國忍不住搓了搓下巴,笑了:
「胡大這個傢伙啊,但凡是有點便宜,她都不肯錯過。」
杜蔚國確實有點哭笑不得,他很了解胡大姑娘的實力,在某種意義來說,比他還強呢。
何況她現在手下還有翔太他們助力,就算沒有鼻神通的沙狼協助,單是按部就班的痕跡搜索,尋根溯源,應該也是可以找到灰鯨他們。
但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傳令魚掌柜,無償使喚兄弟會,這樣的機會,記仇的大狐狸是肯定不會放過的。
身為智囊,吉布森很清楚自己的職責,見杜蔚國的情緒好像還不錯,於是他壯着膽子,試探着提醒道:
「先生,我們要不要知會一下胡小姐那邊?別太大意了,適當的增加一下進度。」
杜蔚國點了根煙,趁機思考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不用了,左右就是兩個小嘍囉,無足輕重,就算真跑了也沒所謂,就任她耍吧。」
最大的敵人雷納德已經嘎了,那顆隨時都可能引爆的大菠蘿也被他收了之後。
杜蔚國心中始終緊繃着的那根弦好像驟然就鬆了下來。
多少有股子拔劍四顧心茫然,天下卻已無敵手的意味。
最近,就連追殺馬薩爾報仇,他都有點提不起興趣了,至於追尋國寶,更是從來都不在乎。
事實上,杜蔚國現在只想找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消停的擺爛一段,睡他個天昏地暗。
「好的,先生,對了,我聽說你白天」
吉布森剛要換個話題,杜蔚國突然抬手打斷了他。
他的眉頭輕輕挑起,耳朵也微不可查的闔動着,他聽到了一陣槍聲,是神廟方向傳來的。
那座克利須那神廟的規模很大,佔地足以幾萬平米,裏邊少說也住了千八百人。
而廟這些傢伙都不是啥良善之輩,抵抗在所難免,所以響槍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以杜蔚國現在的超凡聽力,他能分辨出槍聲很紛亂也很駁雜,毫無節奏可言。
其中有司登衝鋒鎗,斯科特左輪手槍,還有fal自動步槍的獨特槍聲,甚至還夾雜着悶悶的爆炸聲。
既不像手雷也不是火箭彈,也不知道是啥玩意。
杜蔚國陰惻惻的笑了,語氣揶揄,滿滿都是幸災樂禍的意味:
「呵呵呵,這是遭遇抵抗了?打得這麼亂,莫非這個黑廟裏還有什麼厲害的角色不成?」
「先生,你這是?」人精人靈的吉布森被他笑懵了。
杜蔚國不緊不慢的呼出煙氣:
「吉布森,我下午在街上閒逛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間黑廟,正好就告訴拉赫了。
不過現在那邊打起來,聽動靜打得還挺熱鬧的,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具體什麼情況。」
「哦,哦,好的,先生,我馬上就去。」
吉布森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其實心裏卻是在暗暗吐槽。
自己這位新老闆,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惹禍精,跟特麼移動的災厄根源似的,到哪哪出事,就沒個消停時候。
邪廟也好,黑廟也罷,關他們屁事?
「轟」
吉布森才剛出門,遠處就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黑暗中還騰起了一團耀眼的火光,即便普通人也能看見聽見。
狗剩自然也聽到爆炸聲了,這傢伙天生就是個好熱鬧的,彈簧似的彈了起來,忙不迭的湊到窗邊扒眼。
看見升騰而起的火光,他滿臉都是難掩的興奮之色。
「頭,是神廟方向!我艹,這特麼肯定是幹起來了!丫的,這些天殺的賊禿,居然還敢反抗?」
杜蔚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狗剩,你特麼別瞎咋呼了,一點文化都沒有,這座神廟供奉的是天竺教里的克利須那。
雖然叫廟,可裏邊的天竺僧侶並不是我們認知當中的和尚,人家不持戒也不剃頭的。」
「啊?僧侶不就是和尚嗎?頭,天竺不就是我們常說的西天嗎?天竺人不是都信佛教嗎?」
狗剩憨憨的撓了撓頭,一臉的求知慾。
就連雷千鈞都眼巴巴的看了過來,這個話題,明顯是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杜蔚國咂了咂嘴,他在腦子裏飛快的過了一遍胡大姑娘曾給他科普過的常識。
有些含糊的解釋道:
「天竺確實就是傳說中的西天,也是佛教的發源地,不過由於種種原因,現在佛教在天竺境內已經瀕臨滅絕了。
絕大多數的民眾都篤信本土的天竺教,而克利須那就是天竺神話傳說中的一個神明,據說是主神毗濕奴的化身,也叫黑天神。」
「黑天神,我去,一聽這名就挺邪乎的,不像什麼好東西!」
狗剩是極度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對這些神明仙佛之類的毫無敬畏,說起話來自然口無遮攔。
不過這次卻被他蒙對了。
黑天神即便在天竺教義中也不算啥正神,喜怒無常,亦正亦邪,光看這間邪門的黑廟用人命砌牆就可見一斑了。
當然,三哥的腦迴路格外清奇,不能用常理度之,這些狠人連特麼蜥蜴都能輪大米,沒有啥事是他們干不出來的。
「嗯,確實不算正神,是個凶神,不過越是這樣,人們越怕他,也拜的勤。」
杜蔚國這話說的饒有深意,多少還有點感慨自嘲的意味,老雷秒懂,連忙寬慰道:
「頭,菩薩慈悲,卻也有雷霆手段,就算真有神仙,也不可能是什麼面瓜爛好人。」
上位者就是好,幹啥都有人捧臭腳,杜蔚國搖頭輕笑:
「呵呵呵,行了,老雷,你就別幫我找補了,我這惡臭的劊子手名聲是洗不清了。」
「轟」
就在這時,神廟方向再次傳來一聲爆炸,狗剩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急的抓耳撓腮的:
「頭
,神廟打得還挺激烈的,咱們要不要過去幫幫忙啊?也算答謝蘇丹的款待了,順便結個善緣。」
杜蔚國只是笑笑卻沒說話,顯得有些諱莫如。
狗剩急了,提高音量又喊了一聲:「頭!」
「閉嘴!」老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板臉叱道:
「狗剩,你就不能穩當點,老話說,不請自來是為賊也,就算頭真想賣好,也得等他們過來主動延請才行。
要不然,咱們傻乎乎的跑過去,顯得既沒身段也太不值錢,你以後做事多長腦子,明白了嗎?」
老雷的性格深沉,持重,人情練達。
他心裏很明白,杜蔚國的身份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而他和狗剩這兩個舊日的老部下,以後想跟着他,必須也得與時俱進,跟上步伐才行。
所以,他才抓住一切機會,不遺餘力的提點狗剩。
「唉」狗剩難得的沉默了好一會,臉上露出些許落寞之色,居然憋出了一聲嘆息。
「到哪也離不開這些煩人的人情世故,頭現在都混到現在的身段了,依然也不能免俗。」
「狗剩,你這話說的倒是一點都沒錯。」
杜蔚國被他這暮氣沉沉的發言逗笑了:
「人情世故是什麼?就是江湖,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是爐蓋,地是熔爐,而你我都在爐中。」
「所以,別說我了,連聖人都不能避俗,否則,你以為孔子為啥要拜權臣陽貨,而關羽又為啥要在華容道放走曹丞相呢?」
這兩個故事,一個出自論語,另外一個卻出自演義。
原本風馬牛不相及,如今卻被杜蔚國生搬硬湊的捏在了一起,乍聽起來還挺有道理,實則狗屁不通。
如果胡大姑娘在場,必然嗤之以鼻的懟他兩句。
不過狗剩這個腦子裏沒有二兩香油的臭文盲卻聽得一臉崇拜,兩眼放光:
「頭,我發現你現在變得老淵博了,出口成章,都有點深不可測的感覺了。」
「丫的,老子也就能忽悠忽悠你這樣的文盲,但凡完整的念過小學,我都夠嗆能唬住。」
杜蔚國暗自吐槽,饒是他的臉皮再厚,也被誇得有點尷尬,連忙岔開話題:
「呃,行了,別特麼胡拽詞了,我有點餓了,狗剩,你去問問,駱駝烤好了沒?」
杜蔚國他們還沒吃晚飯呢,當然,作為蘇丹最尊貴的賓客,不可能沒招待。
事實上,晚餐從今天清晨起就開始準備了,主菜一共兩樣,吊爐烤岩羊,還有一道傳統的阿拉伯大菜,黃金烤駱駝。
這道菜很費時間,工序繁瑣,需要十幾個小時才能準備妥當,直到現在還沒好。
狗剩才剛剛走到門口,吉布森就恰好推門走了進來:
「先生,拉赫過來了,他想見你。」
「哦?」
一聽這話,杜蔚國眉頭輕揚,給老雷飛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說,被你說中了,還真過來請人了。
老雷回應了一個含蓄的微笑,不過眼底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種看似不經意的認同,是一定要給的,馭下之術的重要環節,也是胡大姑娘教得。
拉赫的臉色很難看,寫滿了焦急和憤怒,形容也有點狼狽,頭巾都沒了,身上還有些明顯被灼燒過的焦黑痕跡。
「拉赫,什麼情況啊?在你們自己的老巢,難道還搞不定一間破廟嗎?」
阿曼現在可不是後世中東難得的世外桃源,正還處於最混亂的分裂階段,境內軍閥割據,官方下達的政令,基本出不了王城。
這其中,也不乏原殖民者英吉利這根攪屎
棍的挑撥。
不過在首都馬斯喀特,阿曼官方還是擁有絕對的控制力的,起碼肅清一座神廟的實力還是有的。
所以,拉赫搞得這麼悽慘,讓杜蔚國感覺有些錯愕。
「衛斯理先生,非常抱歉打擾你休息了,我們清剿神廟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
「什麼麻煩?」
拉赫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拉赫艱難的說道:「神廟裏疑,疑似有能力者。」
「能力者!」杜蔚國來了興致,眼神也猛然亮了起來:「他有什麼能力?」
「我也不太清楚。」拉赫仿佛是回想起什麼恐怖的事情,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
「神廟裏邊的那些僧侶都像是怪物似的,不懼子彈,也不怕死,他們會衝過來抱着我們自爆。」
聽到他的描述,杜蔚國擰起眉頭,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你們就沒有重火力嗎?直接把這個破廟轟平不就好了嗎?」
拉赫頹喪的搖了搖頭:
「不行,神廟附近聚集了非常多的無辜平民,一旦使用重火力,會造成難以預估的巨大傷亡。」
杜蔚國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整個人都懵了:
「你們在行動前,沒有驅散民眾,警戒清場嗎?再說了,這些民眾聽見槍炮聲也不跑嗎?」
拉赫委屈巴拉的回道:
「驅散了,也清場了,可是這些人像中邪了似的又重新聚了起來,木樁子似的不言不語。
他們就圍在神廟的四周一步不退,偶爾人群里還有人跑出來自爆,先生,我們損失很大。」
杜蔚國的眉頭擰起:「催淚彈試過沒?」
「也試過了,沒用。」
聽到這裏,杜蔚國已經大概瞭然,這座神廟裏,大概率藏着一個擅長精神控制的能力者。
不過聽到拉赫的說法,他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連胡大姑娘都有控制上限,也就千人以內,這傢伙居然能操控民眾把整個神廟都圍起來。
這可就有點駭人了。
要知道,這座神廟,杜蔚國雖然沒有具體搜索過,但是目測也不下幾萬平米。
想圍住這麼大的一片建築,起碼也得幾千人才行,在這個基礎上,還要控制人出來自爆送死。
這實力也太恐怖了,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堪比真神了。
別說胡大姑娘了,就算把他爹娘胡三太爺和胡三太奶這兩個妖界天花板喊來也白搭。
杜蔚國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拉赫,據你估算,神廟四周匯集了多少民眾?」
「至少5千人,只多不少。」
「嘶」聽到這個數字,杜蔚國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真假啊?在阿曼這種鳥不拉屎的窮鄉僻野,居然能藏着一尊真神?
不可能,絕不可能,如果有這通天的本事,這孫子早特麼統一整片沙漠,自立為王了。
丫的,老子就不信了!杜蔚國的爭勝之心終於被挑起來了:
「走,我跟你過去看看。」
「好的,好的,謝謝你,衛斯理先生。」
一聽這話,拉赫頓時長長的鬆了口氣,目露感激之色,他的壓力確實很大。
中東這邊,不分軍民,大都篤信神佛,剛剛神廟展現出的異象,已經嚇破了所有人的膽。
別說繼續進攻,沒當場譁變就已經算是軍紀嚴明了。
片刻之後,杜蔚國站在了神廟的正門前。
此刻,神廟的大門洞開,周圍到處都是狼藉和血污,地上還躺着很多殘缺不全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刺鼻
的腥臭。
緊貼着神廟的三面圍牆,站着無數衣衫破爛的民眾,所有人都是面無表情,眼神渙散,喪屍一樣。
神廟內部,被暗灰色的粘稠濃煙充斥着,還不時的傳出又像誦經又像呻吟的古怪聲音。
不大,但聲聲入耳,配合奇詭陰森的環境,讓人毛骨悚然,恨不得轉身就跑。
此時此刻,上千名阿曼軍警畏畏縮縮的躲在杜蔚國身後,他們都快被嚇尿了。
「嘖,有點意思啊,還真是活久見。」
杜蔚國此刻他的表情相當玩味:
「排場拉得挺滿,老子今天這是遇見偽神了!據說馬薩爾那老比登也是斜教教主出身,他們是不是玩得都是一個路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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