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雲收雨散,夜深人瀾,杜蔚國驅車返回了城南的海濱別墅。
此刻,松島菜菜子已經倚在副駕駛睡着了,這小娘皮今天今天過得相當波折。
上午讓人捅了一個透明窟窿,又被杜蔚國在無麻的情況下縫合,疼得死去活來。
吃了藥之後,本來昏昏欲睡,卻又遇到了這種要命的大案,不得不強提着精神處理,撐到現在,油盡燈枯,睡得很沉。
那個在醫院行兇,手段狠辣的殺人狂,通過杜蔚國提示的線索,已經初步鎖定了嫌疑人。
並且第一時間安排了極其周密的抓捕計劃,由池田勝夫帶隊執行,也算是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至於這傢伙到底是誰,究竟是什麼身份,杜蔚國一概不知,也不感興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
把皇冠停在別墅門口,熄了火,杜蔚國沒有叫醒菜菜子,而是搖下車窗,點了根煙,長長的呼出煙氣,思緒有些紛亂。
盤點一下現在的局面,中情局跟共濟會在沖繩島設下的鴻門宴算是躲過了,勞拉跟夜璃已經恢復自由了。
土御門神道的恩怨也了了,土御門陽泰那個怕死的老銀幣,絕對不敢再惹他。
邪神相磐也被他宰了燒成了灰灰,該得好處都得了,杜蔚國不可能一直在東瀛盤恆,接下來何去何從,他有點迷茫。
眼下,杜蔚國跟理查德雖然達成了初步的同盟約定,不過米軍對他的通緝並沒有解除。
這件事,即便貴為花旗駐軍老大的理查德,也是力有不逮的,不僅如此,他還會特意主張加大力度繼續追緝。
做戲嘛,必須做全套才行,再說了,理查德這老銀幣,本來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他以及他背後的勢力,只會坐山觀虎鬥,等杜蔚國跟共濟會斗到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才會出手制掣,然後坐收漁利。
平時,頂多也就是提供些許小而不言的便利,又或者幫他遮掩行蹤之類,連一條有用的情報都不會給。
而且,一旦杜蔚國的行蹤泄露,理查德保證第一時間就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至於擺明車馬跟共濟會翻臉,那特麼是在想屁吃。
所以,現在中情局和共濟會依然是杜蔚國不同戴天的死敵,背負着全球通緝,處境絲毫沒變。
按理說,杜蔚國現在應該聯繫陸岩,登陸千島之國,幹掉蘇阿脫那個披着人皮的惡魔。
不過,由於他的計劃泄露,又拖了這麼久,估計那邊現在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有點難搞。
要不就回港島,畢竟血獠那個畜生依然還逍遙着,小青得仇也還沒報,可是現在回去,杜蔚國擔心會把港島拖成血火戰場。
根本就不用懷疑敵人的膽量,之前,為了幹掉他這個禍害,艾倫就用阿里做餌引他入瓮,不惜炸了西環碼頭。
現在,他的威脅再次升級,已經成為黑榜榜首,杜蔚國甚至都懷疑,一旦他被鎖定位置,這些紅了眼的雜碎,會不會直接動用導彈轟他。
至於芭提雅跟奎亞那就更不用說了,他不在,所有人都能平安無事,只要他敢露面,整不好都得吃上一顆大菠蘿,玉石俱焚。
其實,還有一個最為心動的選擇,那就是回四九城探望楊采玉,但是杜蔚國不敢。
相見時難別亦難,琉球群島的經歷太特麼深刻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別說是帶個大活人了,連只貓他都帶不走。
「丫的,天下之大,居然沒了老子的容身之地了。」
杜蔚國有些煩躁的呼出煙氣,彈碎煙頭,低聲咒罵道,此時,松島菜菜子恰好挪動身體,牽動了傷口,被劇痛驚醒了。
她剛剛在醫院服用了大劑量的鎮痛藥,剛醒的時候,眼神有點呆滯,過了一會才聚焦。
辨明情況之後,菜菜子第一時間就給杜蔚國道歉:
「抱歉,衛斯理先生,我睡着了,是不是讓您久等了,我~~」
杜蔚國抬手打斷了她的絮叨,語氣有點冷:「沒事,你去休息吧。」
「好,好的。」
菜菜子忙不迭的點頭應下,馬上扭身開開車門,不過杜蔚國卻坐着沒動,她錯愕的停住動作,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先生,您,不下車嗎?」
杜蔚國語氣淡淡的:「嗯,我不下,車,我就開走了。」
一聽這話,菜菜子頓時就慌了,馬上重新關上車門,語氣略顯急切:
「先生,您要去哪?」
杜蔚國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語氣愈發冷冽:
「怎麼?我去那裏,還要跟你報備?菜菜子,你想限制我的自由?」
菜菜子悚然一驚,神情惶恐,急切的解釋道:
「不,不,先生,您誤會了,畢竟您對東瀛不太熟悉,也不擅長日語,恐怕多有不便,所以~」
「呵~」杜蔚國冷笑,語氣揶揄:
「沒事,不礙事的,我的拳頭硬,即使不便,我不也在能在東瀛殺個七進七出,最後連理查德都綁了嗎?」
一聽這話,菜菜子的額頭都滲出冷汗了,結結巴巴的:
「是,是,先生的本事通天徹地,自然無所不能,不過您不是在坂田工廠訂製了特種軍糧嗎?估計明後天就能有成品了,如果沒有特殊的急事~~」
「嗯?」
杜蔚國皺了皺眉,倒是把這茬給忘到腦後去了,你還真別說,除了東瀛,他目前還真就沒處訂製軍糧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情況,爛船還有三斤釘,東瀛之所以戰後很快就能重新崛起。
除了花旗主子的大力提攜外,本身也具備很高的工業化程度以及技術儲備,尤其是輕工業以及精密儀器,冠絕亞洲。
菜菜子始終關注着杜蔚國的表情變化,大腦飛速運轉,看出他的猶豫,立刻趁熱打鐵:
「先生,我之前確實在華夏工作過,不過我當時是在灣島執行任務,絕對沒有去過內陸。」
丫的,這娘們的腦子轉得真快,瞬間就想通了杜蔚國為啥突然態度冷漠,馬上對症下藥,這就是一個專業間諜的職業素養。
杜蔚國饒有興致的瞥了他一眼,語氣戲謔:
「去灣島執行任務,結果學了一口東北腔?」
松島菜菜子點頭,語氣非常誠懇:
「是的,先生,我不敢騙您,我當時的任務,是接觸奉天的張先生,所以才特意學了東北口音。」
杜蔚國挑了挑眉,略感詫異:
「奉天張先生,呵,拔了牙的老虎,沒了毛的鳳凰,還值得的你們內務省花費這麼大的力氣?」
茶茶子眼神有點發飄,沒有馬上回答,不過很快她就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
「張先生雖然身陷囹圄,不過他還還是有很多親信舊部的,能量不小,而且,他熟悉東北的山川河流,所以~」
杜蔚國嗤笑:
「呵,我敢保證,他肯定沒有你們內務省更熟悉東北,算了,不管是礦脈還是寶藏。
我保證你們都是白費力氣,現在的華夏,雖然依然落後,但是已經不是你們可以覬覦的了。」
杜蔚國真沒胡扯,別看現在的華夏情況特殊,但是對外政策卻格外強硬,愛誰誰,不服就干,絕不慣病。
菜菜子目光詫異,顯然被杜蔚國說中了,不過她卻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是,先生,您說得沒錯,現在的華夏非常強硬,連花旗都不敢招惹,所以,我才被叫停任務,調回了東瀛。」
杜蔚國沒說話,只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不過表情卻明顯的鬆弛了,松島菜菜子擅長察言觀色,立馬語氣糯糯的補了一句:
「衛斯理先生,我不曾於華夏為敵,也不是您的敵人,雖然與您相處,是理查德安排的任務。
但是能侍奉您,確實也是我的榮幸,您也知道,我們東瀛人,一向崇拜強者,而您,是暗世界的神祗。」
松島菜菜子語氣格外真摯,眼神里滿是崇敬,嘴唇微張,擺出一副任君采劼,欲求欲予的姿態。
還別說,配合她此刻的病嬌風,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不過杜蔚國心硬如鐵,根本就不為所動:
「嘿,菜菜子,你也用不着捧我,我只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罷了,我再逗遛兩天,等這批軍糧做出來,就走。」
說完,杜蔚國就拉開車門,身體也欠了出去,松島菜菜子暗暗的鬆了口氣,伸手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心跳如鼓,困意全無。
杜蔚國的威壓太強了,如山如獄,無意中露出的一絲煞氣,都讓菜菜子毛骨悚然。
她毫不懷疑,從動念到殺死她,杜蔚國甚至都不需要間歇,一念即生死。
杜蔚國的一條腿都已經邁出車門了,就在此時,突然扭頭說道:
「對了,菜菜子,我善意的提醒你,千萬別試圖找出我往返東瀛島的路徑跟方法,會死人的,很多人。」
說完,杜蔚國還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如此輕鬆甚至俏皮的動作,卻讓松島菜菜子瞬間呆若木雞,剛剛擦掉汗水的額頭,重新又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理查德交給她的首要任務,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查出,杜蔚國到底是如何自由來去的。
說實話,這個問題,也是一直都困擾着花旗軍方,中情局還有共濟會的極其重要的課題。
之前,杜蔚國在港島西環碼頭遇襲,僅僅相隔46個小時,就在漢城擊斃艾倫復仇。
兩地相距2000多公里,而且還可以肯定,杜蔚國當時肯定不是利用飛機載具前往高麗的。
瞬息千里,神出鬼沒,這樣的煞神實在太可怕了,所有大佬都坐不住了。
之後,杜蔚國又在琉球群島,奇蹟般擺脫了沖繩海軍的圍追堵截,迂迴到了東瀛本島。
結合以上種種,杜蔚國的對頭們,目前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他擁有一艘速度超快,可以深潛躲避雷達的小型潛艇。
所以,松島菜菜子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出這艘壓根就不存在的神秘潛艇,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
其實也不是沒人提出過,杜蔚國或許擁有飛翔或者瞬移類的能力,不過這些假設很快就被否定了。
為什麼?
因為沒有任何現實依據,另外,如果真是這樣,杜蔚國就特麼天下無敵了,所有人都得跪在地上管他叫爸爸,壓根沒得玩了。
次日,中午,橫濱中區,山下町,中華街。
一家隱藏在小巷裏,特別不起眼,甚至連招牌沒有的館子裏,坐在已經包漿的長凳上。
看着面前圓桌上,堆滿桌面的正宗東北菜,聞着這熟悉的味道,杜蔚國感動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丸子燉白菜,鲶魚燉茄子,醬燉豆腐,大骨頭燉酸茶。
除了這些最精髓的燉菜之外,還有溜肉段,鍋包肉,醬茄條,木須肉,熘肝尖,溜肥腸等等幾道極富代表性的東北炒菜。
丫的,就這菜碼,放在眼下的華夏,絕對是炸裂的存在,就算是過年都吃不上,誰家都不好使。
松島菜菜子的體質不錯,經過了幾個小時的休息,已經退燒了,臉上也有了血色。
這家藏在唐人街里的地道東北館子,就是她投其所好,給杜蔚國推薦的,確實瞬間就拿服住了他,好感飆升。
東北不是一個省,而是三個省的統稱,所以東北菜也是有區別的,個人以為龍江菜的味道最好,也最能代表東北菜的風味。
黢黑、齁咸、稀濘、膠黏。
這家飯館的老闆恰好就是龍江人,至於他是怎麼來東瀛的,不提也罷,自行腦補。
反正龍江老闆的手藝戳中了杜蔚國的心巴巴,看見這濃油赤醬的顏色,聞到這直鑽天靈蓋的香氣,口水頓時就止不住了,甚至都有點淚目了。
「衛斯理先生,怎麼?是飯菜不合您的口味嗎?我還知道一家川菜館子,要不~」
「不,非常好,我喜歡這個,菜菜子,你有心了~唔~」
說話間,杜蔚國就撈了一塊燉酸菜里的大骨頭放進嘴裏,毫無形象的啃了起來,含糊不清的稱讚道:
「丫的,好吃,就是這個味~」
望着吃得香甜的杜蔚國,松島菜菜子忍不住露出笑容,眼中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哼,饒是你精似鬼,也得吃老娘的洗腳水,征服你的胃只是第一步,早晚讓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就不信拿不下你。
如果拿下煞神,我是不是也能一飛沖天,成為封疆大吏了,松島菜菜子的心中不由升起了熊熊的野望。
杜蔚國才不管她想啥呢,美食在前,他那顧得上看別人的眼色,筷子都特麼掄出火星子了,狼吞虎咽。
滴滴滴~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瞬間打斷了菜菜子的美夢,她連忙掏出衛星電話接了起來。
「喂,我是松島,什麼?你再說一遍!」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兇狠,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眉頭緊鎖,臉色煞白:
「怎麼會這樣?池田勝夫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他人呢,八嘎,這個混蛋倒是死的痛快,行,你馬上聯繫警察封鎖現場,等待支援。」
掛斷電話之後,松島菜菜子咬着嘴唇琢磨了一會,這才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相當鄭重:
「高橋部長,我是松島菜菜子,是,行動出事了,我的手下,整整3組人手,目前就剩下3個人了。
是,除了寒鴉,現場還出現了一個帶面具的神秘人,不,他要厲害的多,也使用冷兵器,是,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之後,松島菜菜子重新坐回凳子,期期艾艾的看向杜蔚國,欲言又止。
杜蔚國這會也吃得差不多了,瞥了她一眼,無奈撇了撇嘴,放下筷子,拿起濕帕子擦了嘴:
「3組內務省的探員,應該20幾個人了,整裝齊備,還是突襲的情況下,結果讓人團滅了?」
杜蔚國的語氣戲謔,滿是調侃之意,松島菜菜子卻毫無羞赧之色,老老實實的承認道:
「是,除了在醫院出手的那個傢伙之外,又出現了一個更加可怕的神秘人,他~」
她還要繼續說,卻被杜蔚國抬了抬手打斷了,他的語氣有點冷:
「菜菜子,你的這位上司部長,應該也是理查德的人?他不僅知道你的任務,還知道我的存在?」
杜蔚國的問題有點跳,眼神冷冽,松島菜菜子的瞳孔收縮,如芒刺背,不禁又生出了一念生死的危險感覺。
茶茶子聲音乾澀,硬着頭皮回道:
「是,高橋部長確實知道我的身份跟任務,也清楚我現在正在侍奉閣下。」
杜蔚國哼了一聲,語氣凜冽:
「呵,理查德這個老傻皮,辦事也太不牢靠了,我特麼當時就應崩了他。」
菜菜子急切的解釋道:
「先生,我可以保證,整個東瀛,除了我跟高橋部長之外,絕對沒有知道您的存在。
您也不必遷怒理查德,畢竟您的身份太高了,我的地位卑微,未必能侍奉好你。」
「哈!」
杜蔚國都被她逗笑了,丫的,明明就是資源調配能力不足,擔心不能把他查個底掉,卻能扯出這麼冠名堂皇的理由,這娘們還真是有點急智啊。
杜蔚國點了一支白色過濾嘴香煙,這是東瀛本地煙,和平peace,據說是天皇最愛,味道尚可。
呼出煙氣,杜蔚國用純銀雕花火機,輕輕的敲打着桌面:
「所以,菜菜子,看你一副便秘的表情,怎麼,想找我幫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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