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港島,維多利亞港,史密斯海事公司,軍情六處駐港總部。
5樓,休息室,劫後餘生的趙英男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手裏緊緊握着一杯已經冷掉的茶。
襲擊過後,趙英男一行就熟門熟路的來了這裏。
軍情六處全稱陸軍情報六局,歸內閣直接統御,好歹也算是英吉利的臉面,於情於理,應該不至於被強襲。
此刻,房間裏寂靜無聲,夜魘正趴在地板上酣睡,而夜璃則蜷縮在它的背上,也在打盹。
剛剛廝殺一場,哼哈二將都有些倦怠。
趙英男的目光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連瞳孔都有些失焦了,看起來失魂落魄,她被嚇懵了。
其實她也不算是純小白了,前後經歷過了幾次危機事件。
最早是伍世豪策動的鯤鵬影業襲擊事件,當時她還被綁架了,後來又經歷了厄爾鼓搗的白沙灣夜襲。
甚至趙英男還親自開槍擊斃過兩名暴徒,也算是見過血了。
但是前者的襲擊主體是只會揮刀亂砍,毫無章法的矮騾子,看着嚇人,其實戰鬥力有限。
而後者,趙英男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就被扯出窗戶了,等她落地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意識,對後邊的血戰一無所知。
今天晚上,算是她開天闢地,頭一次直面槍林彈雨,血肉模糊,以及超凡者之間的詭譎戰鬥。
趙英男是將門虎女,之前在川省當過兵,甚至到了港島後,她還下苦功練過一陣。
但是,趙英男從來都沒上過戰場,像今晚這種烈度的戰鬥,遠遠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4輛皇冠車,16個跟她朝夕相處,忠誠護衛的保鑣,一聲沒吭,瞬間就化作了焦炭,屍骨無存。
更讓她後怕的,還是突然從天而降,暴雨般密集的巨大冰棱,鋼鐵造就的寶馬轎車,猶如紙糊的一般,瞬間就被砸扁了。
這絕對不是人力可以抵擋的!
除此以外,陸岩,蘭特洛斯,還有夜魘,夜璃的恐怖表現,也全都超出了她的認知,徹底顛覆了她的想像。
「梅根,你沒事吧?」
房門沒關,陸岩走進來關切的問了一句。
陸言簡單的處理過傷口,臉上貼了幾片膠布,還換了一身嶄新的軍服,神色如常。
聽見陸言的詢問,趙英男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如夢初醒的回道:
「沒,沒事。」
「沒事就好,梅根,茶涼了,我去給你換杯熱的。」
陸岩把她手裏的茶杯接過來,剛想轉身離開,趙英男卻突然幽幽的問了一句:
「陸岩先生,今晚的襲擊,是誰幹的?」
陸岩停住腳步,語氣沉着:「目前還不太清楚,正在查。」
「陸岩先生,衛斯理平時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局面?」
趙英男又問了一句,陸岩皺了皺眉,略做遲疑,緩緩的搖了搖頭,低聲回道:
「我沒見過衛斯理動手,不過我想他平時面對的場面,恐怕比今晚還要兇險,兇險得多。」
「比今晚還要兇險?」
趙英男的瞳孔劇烈收縮,聲音都顫抖了,陸言暗暗的嘆了口氣:
「是,畢竟他可是煞神,暗世界第一人,他的名頭可不是吹出來的,都是實打實殺出來的。
我想,今晚要是衛斯理在場,估計這些牛鬼神蛇都不敢露面,你自己想想吧,他平時面對的什麼?」
趙英男不笨,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眼圈飛快的紅了起來,低聲呢喃道:
「這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的聲音很小,不過陸岩還是聽到了,語氣感慨的說道:
「刀山火海,九死一生,天崩地裂,這些平時形容絕境的誇張詞彙,對衛斯理來說,應該都算是家常便飯了。」
「他,他~」
趙英男如遭雷亟,徹底崩了,淚眼婆娑的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口了。
就在此刻,一個精幹的白裔年輕人急匆匆的小跑過來,敲了敲門,對着陸岩使了一個眼神:
「MR陸,雷克組長讓我通知您,有發現了。」
「哦?」
一聽這話,陸岩頓時來了精神,目光凜冽如刀,亮得嚇人。
「梅根,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急吼吼的撂下這句話,陸岩一陣風似得出了門。
凌晨2點,灣仔,洛克道。
剛剛發生過襲擊,一片狼藉的馬路上,無數荷槍實彈的綠色軍裝警察把整條街都封鎖了。
街道上,幾輛殘破的皇冠車,此刻火焰已經熄滅了,支離破碎的屍體跟汽車全都被燒得焦黑一片,場面慘不忍睹,味道更是無法形容。
九叔站在被砸扁的寶馬跟前,渾身發抖,拳頭攥得青筋滾動,嘎嘣直響。
太猖狂了!
這群畜生居然當街動用了火箭彈,甚至還濫殺無辜,這是又把港島當成不法之地了。
「九叔,你的人手多,麻煩再把周圍搜索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線索,順便也再走訪一下附近的居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目擊者。」
雷克一身精悍的作戰裝束,快步走來,自從杜蔚國在百慕達失蹤後,他就被雷娜火速調回港島主持大局了。
雷克的表情很鎮定,語氣也很沉穩,甚至都有點冷漠。
其實也不怪他無情,死人嘛,干他這活計的見多了,在雷克的認知里,只要趙英男沒事,天就沒塌。
不過九叔現在火氣很大,連眼珠子都紅了,恨不得擇人而噬,因為今晚的襲擊波及平民了。
街對面的一棟民居樓,8層,整整一層,所有住戶都被滅口了,其中還包括老人跟小孩,手段殘忍。
九叔猛地扭頭,死死的盯着雷克,喘着粗氣質問道:
「今晚這事,到底是誰幹的?中情局還是共濟會?」
雷克飽含深意的看了九叔一眼:「九叔,涉及機密,我無可奉告。」
其實雷克也是好心一片,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不管是中情局,還是共濟會,都不是九叔這個層次可以面對的。
不過一聽這話,九叔當場炸毛了,眼中冒火,咬牙切齒的回道:
「好,好,既然涉及機密,那你就自己查吧,我們這些廢物就先收隊了。」
撂下狠話,九叔轉身就走,見這個執拗的老頭真發飆了,雷克也麻爪了,連忙拉住他,壓低聲音說道:
「九叔,您先別生氣,現場明顯有能力者活動的跡象,還有那些穿着古怪黑甲的屍體,看起來不像中情局的一貫作風,大概率是共濟會的手筆。」
九叔更怒了:
「共濟會,他們不是才剛剛跟衛斯理談和了嗎?怎麼?這是要全面開戰,又把港島當戰場了?」
雷克搖頭:
「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因為衛斯理先生剛剛乾掉了印泥的蘇阿脫,觸動了他們的根本利益,狗急跳牆,所以共濟會才發瘋了吧。」
雷克隨口敷衍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九叔依然怒氣難平:
「反正肯定都是衛斯理惹來的麻煩,他人呢?老巢都被炸了,他特麼又跑哪浪去了?」
九叔盛怒,都有點口不擇言了,雷克皺了皺眉,剛要提醒他兩句。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街邊,一男一女突然越過警察設下的封鎖線,旁若無人的聯袂走來。
男人身穿筆挺的深灰色毛料西服套裝,女人穿着一件合身的深藍色風衣,高幫皮靴,眉目如畫,風姿綽約。
這兩個好像從畫報里走出來的電影明星,突然出現在煉獄似的狼藉現場,顯得格格不入,非常突兀。
「九叔,這兩個人是你的手下?」
雷克皺着眉頭問道,九叔扭頭,看見似慢實快,眨眼間就已經走到跟前的胡家兄妹,頓時額頭青筋暴起,一個頭兩個大。
撲街!怎麼把這兩位大爺給忘了。
剛才,九叔正跟胡家兄妹對峙的時候,灣仔這邊就突然出事了,震耳欲聾的槍炮聲,隔着海峽都清晰可聞。
九叔當時就急了,再也顧不上跟胡家兄妹糾纏,急吼吼的整隊過海。
不過他也不敢再把這兩個動輒殺人,目無法紀的定時炸彈隨意留在街面上,於是就一併帶過海了。
查看現場之前,九叔還特意交待灣仔警署的便衣探長梁文圭,讓他負責照看胡家兄妹。
梁文奎最近混得相當不錯,成天以煞神眾自居,平時跟瘋牛走的也很近,三天兩頭就聚在一起喝花酒。
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是無奈之舉,因為梁文奎給煞神遞了投名狀,雷洛的心腹鐵杆豬油仔,包括一家老小,都是他去大澳親手弄死的。
像他這樣背叛老大,背刺同僚的二五仔,自然為人齒冷,避之如蛇蠍,所以他沒得選,只能咬緊牙關,死死的抱緊煞神的大腿。
聽說胡家兄妹是從北邊來的,還是杜蔚國的朋友,關鍵見識到了胡桃代的絕世容顏後。
梁文奎頓時就激動了,恨不得馬上跪舔。
煞神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個橋段是港島人人皆知的江湖傳奇,當年為了他的女人,把跛豪還有義幫連根拔起,殺得人頭滾滾。
後來,龐小青遇害,雷洛遭到了煞神的遷怒,更是被當眾處刑了,當時,梁文奎就在現場,親眼見證。
煞神好色,尤好絕色,這癖好在港島的高層圈子裏,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梁文奎有幸見過梅根,也認識龐小青,眼前這位胡性姑娘,容貌比她們還要更勝一籌。
用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眼前這位漂亮的不像話的姑娘,肯定也是跟煞神「知根知底」的紅顏知己~
於是,梁文奎的舔狗本能徹底被激發了。
梁文奎想抱杜蔚國的大腿,一來是為了保命,二來,他也野心勃勃的想要往上爬。
撲街!風九那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憑什麼當上了三區華人總探長?風光無限,還不是因為煞神爺的提攜,他梁某人也不差!
梁文奎想舔,但是卻舔不着地方,九叔高冷,根本就懶着理他,而趙英男的層次又太高,他根本接觸不到。
所有,他平時只能不遺餘力的跟瘋牛交好,企圖藉此入了煞神爺爺的青眼。
如今,胡桃代的驚喜出現,相當於在梁文奎的面前瞬間鋪開了一條通天的金光大道,他瞬間化身舔狗之王。
肚子餓,沒問題,久負盛名的銅鑼灣老字號一樂燒鵝直接被梁探長包場了,想吃啥,管夠造!
衣服髒,小事情,早就關門打烊的香江百貨,梁探長一個電話,經理馬上顛顛的跑來開門,專場,隨便挑隨便選!
別看梁文奎在杜蔚國面前卑微如同塵埃,其實做了十幾年灣仔探長,他的能量大的可怕,尤其是灣仔一帶,四捨五入,約等於隻手遮天了。
剛才,胡家兄妹酒足飯飽,換了新衣服之後,梁文奎本想親自開車帶兩位貴賓去東方文華酒店下榻。
不過途徑案發現場的時候,胡桃代忽然讓他停車,隨後就推開車門,旁若無人,徑直朝現場走來。
那些負責封鎖道路的軍裝警察,對她的靠近視若無睹,不僅沒攔,甚至還主動後退讓開通道。
梁文奎勉強也算是個高層人物,多少有點眼力,也知道一些關於超凡者的事情。
眼見這詭異的場景,梁文奎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位美若天仙的胡性姑娘不光是花瓶,人家還有特異功能嘞。
舔狗之王的心頭火熱,撲街!以後這位美若天仙的胡姑娘就是我梁某人的主母了!
九叔眼神凜冽的剜着胡三,語氣冷冷的:「你們過來幹什麼?看熱鬧嗎?趕緊走開!」
胡三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從兜里掏出一盒全新的鯤鵬捲煙,慢條斯理的的拆開包裝,扯出一根金嘴黑杆的香煙,斜叼在嘴上。
隨後,他又從懷裏摸出一個鍍金的都彭打火機,叮的一聲點燃香煙,隨後拿在手上擺弄着,滿臉嘚瑟。
見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欠揍的德行,九叔氣得三屍神直蹦,面黑如鐵,都快元神出竅了。
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我~問~你,為什麼來這兒?」
此刻,雷克也看出了情況不對勁,臉色沉了下來,甚至手指都暗暗套在了扳機上。
「呼~」
對於此刻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胡三根本就不以為意,愜意的呼出一口煙氣,語氣淡淡的繼續裝逼:
「嗯,這煙味道不錯,口感醇厚,包裝~~哎呦~~」
這孫子太能裝13了,胡桃代都看不下去了,狠狠的給了他一腳,隨即越過胡三,走到前面,言簡意賅的問道:
「今晚這些襲擊,都是沖衛斯理來的?」
「嗯?你認識衛斯理先生?你們是~~」
九叔黑着臉不說話,雷克卻詫異的問道,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眼神突然就直了。
「你幹什麼?」
九叔皺眉叱責,剛要抬手掐寶蓮法印拍向胡桃代的肩膀,卻猛然身形一僵,被死死的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甚至連說話都不行。
自從跟櫻井桃代共生,並且在閭山修復了一些暗傷之後,胡大姑娘道行大漲,早已不是九叔能制約抗衡的存在了。
真想弄他,九叔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別說九叔了,現在整個閭山,能穩穩壓她一頭的,估計也就胡三太爺跟胡三太奶這兩位絕世大妖了。
換句話說,胡大姑娘現在在整個華夏精怪屆中,都能穩坐前五的位置。
如果再加上她現在是如假包換的人身,可以無拘無束的自由行走,基本上都可以算做是妖界頭牌了。
胡三一邊揉着生疼的小腿,一邊撇嘴嘟囔道:
「切,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成天信誓旦旦的不讓我用神通惹事,自己卻想咋用就咋用,咋的,就顯你能唄?」
胡大姑娘扭頭,目光冷冽的剜了胡三一眼,他頓時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巴,連個屁都不敢再放了。
胡三雖然脾氣賊臭,一言不合就動手,但是他現在真打不過胡桃代,好漢不吃眼前虧,胡三爺也是能屈能伸的。
片刻之後,九叔重新恢復了自由,雷洛的眼睛也恢復了清明,他用力的晃了晃頭,猛地端起微沖,語氣凜冽的質問道:
「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麼?」
胡桃代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語氣淡淡的:
「沒什麼,我只是省略了對話的過程而已,所以,衛斯理去了百慕達魔鬼三角,現在失蹤了,而那個勞什子共濟會正在到處襲擊他的親眷部下?」
雷克瞠目結舌,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聲音都結巴了:
「你,你到底是誰?」
胡桃代奪過胡三手裏的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語氣幽遠:
「我叫胡大,衛斯理的女人,大房,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雷克被她的發言雷得外焦里嫩:「什麼?你,你是衛斯理先生的女人?還是大房?」
要知道,人家雷克可是雷娜的頭馬,軍情六處的情報頭子,非常清楚杜蔚國的跟腳,自然也了解他的那些鶯鶯燕燕。
不提四九城裏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楊采玉,光是外面這些,只要那位強勢的芭提雅女王還在。
這大房之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眼前這個姓胡的詭異小姑娘。
胡桃代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胡三卻非常狗腿的站出來:
「怎麼?小子,你不服氣嗎?」
「吱~」
就在此時,一輛軍用吉普毫不減速的衝過封鎖線,隨即一個急剎停在雷克跟前,陸言敏捷的跳下來,急吼吼的問道:
「雷克,現在是什麼情況?是不是大魚咬鈎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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