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杜蔚國也算是小有成就了,自持身價之下,討債這種自降身價的破爛差事,他自然不想親自出面。
中銀大廈樓下,一共來了5輛平頭大卡,上面裝了足足將近二百號持刀操棍的矮騾子。
這些紋龍畫鳳,張牙舞爪的傢伙,都是杜蔚國從14K,義字頭,和字頭這三大社團里抽調來的。
這些蟹兵蟹將,平時都是專門負責高利貸討債的活計,屬於專業對口,輕車熟路。
關鍵他們這次出來討債,抬得可是煞神的旗號,還是幫中銀討債,可謂是有里有面,揚眉吐氣,算得上是祖墳都冒青煙了。
因此,所有矮騾子的幹勁都非常足,紅光滿面,士氣如虹,手裏的砍刀鋼管猛烈的敲打着卡車的護欄,梆梆作響,殺氣沖天!
當趙明偉急匆匆的下了樓,看見眼前這駭人的一幕,腿都軟了,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過當這些傢伙看見杜蔚國的時候,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誰突然放聲大嚎了一句:
「煞神!」
正鬧得起勁的矮騾子,頓時像是被點了啞穴,鴉雀無聲,別說呼喊了,連呼吸都屏住了。
人的名樹的影!
黑道大會之後,煞神現在港島江湖上的聲名之盛,如日中天,已然成了所有矮騾子的崇拜對象,精神圖騰一樣的存在。
見到真人,所有矮騾子都激動的難以自抑,呼吸沉重,眼神炙熱,直勾勾的盯着杜蔚國,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杜蔚國早已見慣了大場面,自然不會被這些許眼神嚇住,神態自若,淡定的呼出煙氣。
隨手扶了一把腿軟的趙明偉,朝這些矮騾子們拱了拱手,語氣平和,聲音郎朗:
「各位江湖兄弟,我是衛斯理,諢號煞神,這位是中行的趙明偉趙主任,我朋友。
你們今天就是跟着他去要債的,見誰也不用軟,只要不給錢,十八般武藝都給我使出來,拜託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杜蔚國的話音剛落,這些目瞪口呆的矮騾子頓時就炸了,七嘴八舌,沸反盈天。
「撲街!老子這輩子能幫煞神爺爺辦事,死都值了!」
「沒說的,煞神爺爺,誰特麼要是敢不還錢,不給您老面子,老子就把他斬成八段!」
「煞神爺爺,我想跟你混!」
「這小白臉真是煞神嗎?穿得人模狗樣,白白淨淨,看起來也不像啊?不是說煞神身高2米,哎呦~」
「撲街!你這痴線~~」
敢說這話的傻鳥,瞬間就遭遇到來着自己的同伴群毆,無數拳頭直接把他淹沒了。
杜蔚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抬起手,輕輕的下壓了一下,場面頓時就安靜下來。
「各位兄弟,今天討債的這個事情就拜託了,親兄弟明算賬,我也不能讓兄弟們白忙活。
每人每天50塊,當天結算,受傷管治,如果真出了事,安家費5萬,我親自給你報仇。」
「嗷~~」
一聽這個條件,所有矮騾子全都瘋了,眼珠子登時就紅了,鬼哭狼嗥,激動的恨不得當場死去!
杜蔚國開出的這個待遇,簡直好到沒邊了,當下,港島的總體薪水並不高,普通工人一個月才不過200多,所謂白領也就幾百塊。
這些矮騾子都是最底層的馬仔,三更富五更窮,一個月下來,未必就能賺上幾個大子。
一天50塊,相當於月薪1500快,還有5萬塊的安家費,簡直就是前所未有的超高待遇。
就這麼說吧,如果開出這樣的待遇,杜蔚國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間,把全港島所有矮騾子都收入麾下。
身材瘦削的趙明偉,像個小雞崽子似的,被這群鬥志昂揚,嗷嗷直叫的矮騾子裹挾着離開了。
此刻,他的腦子都已經宕機了,他畢竟從北邊過來的,更加清楚杜蔚國的底細。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四九城特勤處處長,國之干城,大名鼎鼎的杜閻王,現在儼然已經成了號令江湖的黑道巨擘。
下午三點,灣仔的一棟高層電梯公寓,這裏是杜蔚國的住處,此刻,他正黑着臉,伺候夜魘這頭豬吃飯。
夜魘這傢伙看似不挑食,酸甜苦辣來者不拒,其實它也是有自己的飲食偏好。
自從抵達港島,夜魘大飽口福,每天過得都很幸福,尤其是吃過禮記的烤乳豬之後,它就徹定瘋魔了。
每天必吃,只要吃不到,它就會在杜蔚國的腦海里瘋狂的狂轟濫炸,撒潑耍賴。
禮記今日份的烤豬肉,再次被杜蔚國包圓了,也不算多,一也才共23隻而已。
價格也不算太貴,包場優惠價一隻150港幣,總共3400港幣,零頭人家給抹了。
這一頓飯,就吃掉了普通人家一整年的收入,算得上窮奢極欲,只是這點錢對於杜蔚國來說,九牛一毛。
即便天天這麼造,一個月也才10來萬港幣,按他當前的身家,可以無止境的揮霍下去。
夜魘這頭豬,最近養成了一個壞毛病,它特麼現在居然開始吐骨頭了,一頓飯下來,光是骨頭都能滿裝幾水桶,家裏整得跟屠宰場似得。
杜蔚國臭毛病不少,多少是有點整潔癖的,他可無法容忍,自己的家裏堆滿骨頭,只能跟在夜魘屁股後面不停收拾。
剛收拾完地上的骨頭,夜魘又眼巴巴的盯上了僅剩的一隻乳豬,尾巴搖的如同風車似得。
杜蔚國氣得怒髮衝冠,恨恨的踢了它的大屁股一腳,嘴裏不忿的喝罵道:
「夜魘,你特麼差不多得了,要不你直接回林子自生自滅得了,一頓20幾頭豬,啥家庭啊?」
夜魘本身就皮糙肉厚,杜蔚國也不可能用真力,所以它挨了一腳,也是不疼不癢。
賤嗖嗖的湊過來,用大腦袋猛蹭杜蔚國的大手,一臉討好的表情,極盡諂媚。
杜蔚國剛想再罵兩句,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劍眉一挑,把最後一隻乳豬掃給夜魘,沒好氣的威脅了一句:
「夜魘,你特麼要是再敢四處亂吐,老子就閹了你。」
夜魘這傢伙,其實根本就沒有性別,它可是植物動物雙重屬性,沒有性特徵。
之所以變成一隻公狗,僅僅只是感應到了杜蔚國的生理特徵而已,帶刀嘛,更威風,嘿!
杜蔚國拿起話筒,聽到了預料之中雷娜的聲音,他的這步座機,知道的人非常有限。
除了雷娜之後,就只有一線天和九叔了,雷娜此刻的語氣不太好,背景也很吵,好像是在飛機上,聲音悶悶的:
「衛斯理,你搞什麼?怎麼招呼了一群混混滿街亂晃,四處要債,為非作歹,鬧得滿城風雨,連港督都被驚動了~」
聽話要聽音,杜蔚國懶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嘴角勾起一抹繞有深意的壞笑,語氣揶揄:
「怎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又動了你的心尖尖,還是又惹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
雷娜沉默了一會,這才沉聲說道:
「衛斯理,你也知道,現在北邊的情況特殊,正值多事之秋,像這種合理合法的正當商業催收。
完全可以走正常流程,讓官方介入,或者我也可以幫着從中斡旋一二,沒必要鬧成這樣難看吧。」
杜蔚國冷笑:
「呵,雷娜,上墳燒報紙,你特麼糊弄鬼呢?你以為正常的流程,中行會沒有走過?
就是因為現在北邊情況特殊,所以,這些牛鬼蛇神全都跳出來了,求告無門之下,才會求到我的門下。」
雷娜再次沉默,隔着電話,也能聽見她咬牙的聲音,隔了好一會才重新說話,聲音愈加低沉:
「衛斯理,長江實業和共濟會的關係匪淺,你總不想把戰火燒到港島來吧?」
一聽這話,杜蔚國咧嘴一笑,情理之中,預料之外,語氣戲謔:
「我爛命一條,無所謂的,在哪打都行,雷娜,你幫我轉告伯恩,他如果皮癢了,儘管放馬過來!」
杜蔚國話里有刺,雷娜氣惱,聲音很鬱悶:
「衛斯理,我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共濟會的走狗,更不是你的敵人,我的立場,只是不想讓你樹敵太多,引火燒身而已。」
杜蔚國目光沉沉,語氣幽幽:
「雷娜,我相信你不是共濟會的人,但是你敢說中行被惡意拖欠貸款的事情,你一無所知?
你敢說,港島官方在這裏沒有故意推諉不作為?說白了,英吉利的立場,是敵非友,恨不得落井下石。」
杜蔚國一針見血的撕掉了這層窗戶紙,事實也是如此,英吉利自從二戰被德意志小鬍子打斷了脊樑之後。
就成了喪家之犬,空有其表,一直扮演的都是花旗國跟班的角色,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雷娜雖然權利不小,但是說破大天,也就只是一個特務頭目而已,根本就無力無法左右國與國之間的政治傾向。
雷娜被懟的啞口無言,久久不語,杜蔚國也沒馬上說話,而是點了一根煙,緩緩呼出煙氣之後,語氣鏗鏘:
「雷娜,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立場,中行這件事,說穿了,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一種事關底線的試探。
但凡針對北方的惡意,尤其事關尊嚴,我絕對不會姑息不管,我會拼盡一切,哪怕粉身碎骨。」
雷娜嘆息一聲,嗓子都有點啞了:「衛斯理,那你想怎麼辦?」
杜蔚國語氣凜冽:
「雷娜,港島畢竟是你的地盤,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會隨便亂來,讓這些傻狗痛快還錢,自然相安無事。
不過如果有人想仗勢欺人,妄想混水摸魚,我也絕不會手軟,我倒要看看,共濟會還有多少狗頭可以讓我剁。」
臨近傍晚,朝霞漫天,幾百個吊兒郎當,手持刀棒,紅光滿面的混混,簇擁着趙明偉,招搖過市。
這群惡行惡相的傢伙,如同靜街虎一樣,所到之處人群避讓,店鋪關門,一陣雞飛狗跳。
其中一個叫肥獅的彪形大漢,他是和字頭的管事,此刻他正攬着趙明偉的脖子,大吼大叫,口沫紛飛。
「撲街!偉哥,你知唔知?老子肥獅,今年30歲,已經幹了13年收賬的營生。
今天,是我這輩子最痛快的一天,爽!你看見沒有,剛才長江實業那群撲街仔的臉色。」
旁邊一個身材高大,滿臉鬍子的傢伙也是眉飛色舞,興奮的插了一句話:
「沒錯,這群死撲街,平時仗着洋鬼子的勢,鼻孔朝天,連正眼都不看我們。
今天一個個嚇得鵪鶉似的,屁都不敢放,乖乖把錢吐了出來,跟着煞神幹活,實在是太威風了。」
肥獅沒好氣的白了鬍子一眼,語氣不屑:
「大毛,老子一直看你不順眼,但是難得你今天說了一句人話!算了,下次落在老子手裏,放你一馬。」
這個大毛是14K的管事,正所謂同行是冤家,他和肥獅以前沒少因為爭地盤搶客戶干架。
打仔和記,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要知道,和字頭的堂口大本營,就是一家洪拳館。
和字頭的馬仔,也是整個港島最你能打的,這也是公認,對上肥獅,大毛沒少挨揍。
他多少是有點怵肥獅的,但是這麼多人在場,他也不好意思露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肥獅,你特麼少囂張,你以為我怕你啊!咱們現在可都是煞神爺的門徒,煞神他老人家說了,不許當街械鬥,要不然,哼!」
肥獅是個暴脾氣,最受不得激,一聽這話,頓時眼睛一棱,伸手指着大毛,剛要口吐芬芳,就被趙明偉按住了胳膊。
趙明偉此刻消瘦的臉頰通紅一片,眼睛都有點發紅,走路搖搖晃晃的發飄,像是醉了酒一樣。
意氣風發,一改之前唯唯諾諾,文弱書生的模樣,甚至多少還帶上了一絲匪氣。
他今天也確實吐氣揚眉,之前淤積在胸中的塊壘盡去,痛快的恨不得仰天長嘯。
他今天和這些吊兒郎當的矮騾子,一共去了三個地方,其中第一家去的就是李某人的長江實業。
要賬的過程,出奇的順利,一點衝突沒起,連本帶利,一共要回來3400多萬港幣,趙明偉如墜雲端,似夢非夢。
趙明偉瘦弱,用盡了全力,才按住肥獅都快趕上他大腿粗的胳膊,大聲吼道:
「肥獅哥,大家都是自己人,你鬧什麼?大毛哥說的一點沒錯,不管你們之前混哪個字頭。
起碼今天,此時此刻,都是煞神門徒,同門操戈,可是江湖大忌,尤其是給煞神辦事,還敢胡搞,你有幾個腦袋?」
肥獅一條昂藏大漢,居然被小雞仔一樣的趙明偉三言兩語拿服住了,訕訕的撓了撓頭皮:
「嘿嘿,偉哥,你教訓的對,我可不敢給煞神爺添堵,對了,您和他老人家是朋友,他以後會在港島開香堂插旗嗎?」
肥獅問出了所有在場矮騾子藏在心底的問題,熱烈的場面瞬間安靜,針落可聞,其實就算沒有今天的經歷,大家也特別想拜在煞神的門下。
這可不光是威風的事,也是有實實在在的好處的,瘋牛跟了煞神,從跛豪的馬仔,一躍成為港島的麵粉總代,賺錢賺到手軟。
不光是他,瘋牛在港島新收的幾十個小弟,每個月也都能到手幾千塊,讓所有矮騾子嫉妒的抓心撓肝。
趙明偉苦笑一聲,語氣惆悵:
「各位兄弟,你們覺得像煞神這樣神仙下凡一樣的人物,真的會和我成為朋友?」
所有人都愕然了,趙明偉遙望着遠方,語氣蕭索,神情落寞:
「衛斯理先生是真神一樣的人物,只是顧念香火情,給了我一絲面子罷了,像咱們這樣的凡人。
今生今世,能和先生結下這麼一段善緣,就已經是難得的福分,再貪圖什麼,那就是奢望了。」
此時此刻,都已經套上神明光環的杜蔚國,正毫無形象,四仰八叉的癱在沙發上發呆。
眼神呆滯,神遊物外,嘴上叼着的香煙,已經積了好長一截煙灰,恍然未知。
剛剛和雷娜談的不歡而散,彼此之間牢不可破的關係,再次因為共濟會出現了深刻的裂紋。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雷娜畢竟是英吉利軍情六處的特勤處長,也是有立場的,就算心裏再喜歡杜蔚國,也不可能為他叛國。
共濟會的影響力實在太可怕了,觸角幾乎遍佈了各行各業的各個角落,之前一無所知,是因為層次太低了。
當地位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後,杜蔚國才愕然發現,同濟會幾乎無所不在,尤其是在商業領域裏,如同遮天黑幕,罩得密不透風。
「鈴鈴鈴~」
茶几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了杜蔚國的思緒,以為又是雷娜,杜蔚國不耐煩的接了起來,語氣冷硬:
「又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響起了九叔沉穩的聲音:
「衛斯理,是我,風九。」
聽見九叔的聲音,杜蔚國略微有些意外,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上次弄跛豪得時候,確實是把電話告訴他了。
不過九叔性子沉穩冷靜,沒事肯定不會貿然找他,莫非他也是給誰做說客的嗎?杜蔚國耐着性子問了一句:
「九叔,好久不見,找我什麼事?」
九叔也不墨跡,直接說出了目的:
「衛斯理,我最近遇見了一個案子,非常棘手,你有沒有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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