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愈發激烈,夾槍帶棒,其中包裹着濃濃的火藥味。
杜蔚國和田百勝兩個人,都有點壓不住火氣了,其實兩個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並非什麼一心為公。
田百勝是執念如影,一心想抓住這個機會,把局面做大,畢功於一役,爭取今年最晚明年,自己能再上一個台階。
而杜蔚國此刻被不祥預感煎熬的歸心似箭,五內俱焚,只想快刀斬亂麻,儘快解決這個該死的桉子,儘早回到四九城。
兩個人立場不同,想法自然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如同鬥雞一樣,現場的氛圍變得有些焦躁,愈發緊張起來。
好在此時,專業背鍋俠,老郭同志已經處理完上一個現場,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一看現場這個劍拔弩張的局面,老郭頓時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郭漢鴻是榕城這個專桉的總負責人,但凡掛帥的大都是吉祥物,所以他才是這個專桉,實際上的一把手。
】
萬壽寺這邊的情況,早就已經通過步話機通實時報給他了,這是規矩,所以老郭才能如此及時的趕過來,飛身救場。
老郭同志好像也是動了氣,不再是一幅老好人的溫和面孔,虎着臉,大步走到二人面前,語氣冷冽的呵斥道:
「你們兩個幹什麼?吹鬍子瞪眼的,唱大戲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蔚國只是眼神冷冷的瞥了郭漢鴻一眼,沒有說話,他骨子裏的那股桀驁的勁頭又上來了。
杜蔚國犯渾的時候,別說老郭了,就連胡斐,甚至老領導他都不鳥,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給。
愛誰誰!
說白了,杜蔚國這孫子就是社會毒打經歷還不夠,終究還是難脫稚氣,城府不夠,欠煉。
就像西遊記里的孫猴子,即使在五行山下被壓了整整500年,脫困之後依然暴戾恣睢,桀驁不遜。
後來,這隻野猴子在西遊的路上,被西天為他專屬訂製的法器緊箍咒,一點一點的磨平了所有的稜角,終於懂得了人情世故。
嘿,歸來時仍是少年?皈依靈山的鬥戰勝佛和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還是一隻猴?啊呸!
嘿嘿,扯遠了,回歸當下。
田百勝畢竟年長,性格沉穩一些,人情也練達,最主要是人家更尊重職場等級的概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敢頂平級的杜蔚國,卻不敢得罪高上一個大級別的老郭,要不然他這輩子都別想再進一步了,根本不用懷疑,老郭絕對有這個能力。
收拾他就是一句話的事,輕飄飄!
田百勝有些尷尬,他不能也不敢,像杜蔚國一樣給老郭甩臉子,只能語氣低沉的回道:
「郭處長,具體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剛剛已經徹底搜查了裏邊,並沒有發現目標,但是我們卻發現了幾個假和尚~」
他言簡意賅的重新介紹了一下剛才的具體情況,基本還算客觀公允,最後,田處又補充了一句:
「郭處,眼下的情況很明顯,剛才那幾個知客的僧人都是假的,這裏肯定有問題。
很有可能這裏就是對方在榕城乃至閩省的老巢,我想在外圍精密佈控,放長線釣大魚,把潛伏在這裏的雜碎一網打盡!」
一聽這話,老郭頓時目光灼灼,眉頭緊緊的皺起,說實話,這個思路和他不謀而合,很是對他的胃口。
做大做強嘛,胡斐和老郭他們都是最愛這個調調了!
不過還沒等老郭說話,杜蔚國就搶先開口了,語氣很沖:
「郭處長,田處剛剛情況介紹的很客觀,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如今的情況是,我們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
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特勤,不是什麼雜魚,他們經驗豐富,狡猾無比,現在既然已經被驚醒了,怎麼可能傻傻的等在原地?」
杜蔚國略微停頓了一下,老郭此刻眉頭緊鎖,表情略微有些鬆動,杜蔚國語氣鏗鏘:
「換位思考,只要腦子沒病,此刻必然是想盡一切辦法遠遁千里,而不是坐以待斃。
這麼大的一個場子,經營日久,怎麼可能沒有密道?以我們現在就應該馬上把他們控制起來,遲則必然生變!」
杜蔚國和田百勝兩人各持己見,意見南轅北轍,老郭面色凝重,沒有馬上說話,心裏不由犯了合計。
其實如果按照老郭的第一反應,他還是比較贊同田百勝的意見,長期佈控,一網打盡,斬草除根,畢功於一役。
這可不是田百勝的一個人的習慣,一直也都是胡斐和老郭的專屬風格,也算是某種通病了!
之前遇見莫蘭,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為了放長線,釣大魚,這才硬拉着杜蔚國進了特勤司,捯飭出後邊的一系列故事。
當然,事實證明,胡斐和老郭的思路並沒有錯,也確實釣出了莫蘭身後的大魚。
巨妖行動戰果輝煌,分蛋糕的時候,皆大歡喜,除了具體的執行人杜蔚國,慘不忍睹。
唉,這些糟心事,不提也罷。
還是那句話,立場不同,角度不同,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再說了,此一時彼一時,杜蔚國此刻歸心似箭,只想趕緊打完收工,根本就沒心情慢工細活。
何況今天這個局面,已經打草驚蛇,確實沒條件繼續從容佈局,於公於私,杜蔚國都會堅持己見。
今天就算是郭漢鴻不點頭,他也會硬闖,然後突擊審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挖出那幾個雜碎的下落。
此時此刻,老郭皺眉低首,心中舉棋不定,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杜蔚國冰冷犀利的眼神,頓時心中一凜。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老郭變得異常尊重杜蔚國的觀點,莫名其妙的信任,甚至都有點盲從。
過往無數次的經歷已經充滿證明,杜蔚國在執行任務期間的決定,基本上就沒有出過錯,如有神助!
說直覺也好,說本事也罷,反正結果就是百戰百勝!特勤工作干到老郭這個份上,除了如山鐵證之外,難免相信玄學。
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科學的盡頭是玄學嘛!有些事就是沒有道理,玄之又玄。
老郭心中百轉千回,沉吟良久,終於下了決斷:
「田處,我命令,現在就把萬壽寺裏邊的那些人全都控制起來,交給杜蔚國突擊審訊,重新展開地毯式搜索!」
一聽這話,田百勝馬上就毛了,語氣惶急的爭辯道:
「郭處長,所謂密道,只是杜處長的假設而已,我們這樣做~」
老郭此時主意已定,不再猶豫,用力的擺了一下手,語氣凜冽,不容辯駁:
「田處,不要再多說了,馬上執行命令!」
田百勝狠狠的瞥了杜蔚國一眼,心中忿怨,果然,人家同出一門,自然是一個鼻孔里出氣。
他的眼睛都發紅,咬碎鋼牙,臉色鐵青,老半天嘴裏才擠出一個字:
「是!」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老郭可是專桉的第一負責人,而且還是從四九城空降來的。
相當於以前的欽差大臣,關鍵時刻,可以乾綱獨斷,一言而決。
當然,這權柄,可是一柄雙刃劍,一旦出了問題,幾乎所有的責任和後果,老郭也得一力承當。
不管如何,杜蔚國今天都必須承老郭的情,人家老郭起碼說道做到了,真的是是不顧一切的力挺他。
事情到了如今這個火候,田百勝就算心裏千不情萬不願,也不得不按下一切異議。
老老實實執行命令,令出如山倒,這事可做不得玩笑,他不會也不敢陽奉陰違。
田百勝轉身衝着他的部下們,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手臂,大聲怒吼:
「所有人!聽見沒有,領導已經發話了,馬上重新圍住寺廟,給老子仔仔細細的翻個底朝天。
把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傻皮假禿驢都給特麼抓起來,交給四九城的杜處長處置!」
田百勝現在明顯是帶了情緒,說話泥沙俱下,多少有點指桑罵槐的意味了。
不過老郭和杜蔚國只是默默的對視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他們都是過路神仙,閩省的事情終了,就會飄然遠去,些許口舌之爭,毫無意義。
田處的行動力確實不同凡響,杜蔚國的一根煙都還沒抽完,剛才那位氣度沉穩的中年假和尚,就已經被帶到了杜蔚國的面前。
田百勝走到杜蔚國的面前,臉色陰沉,語氣之中隱含不忿,還夾着幾分諷刺的意味:
「杜處長,裏邊已經全都仔仔細細搜遍了,連老鼠洞都沒放過,還是沒有找到什麼密道。
更沒有找到你說的什么正主了,只有這小貓一兩隻,現在,這條線,算是徹底斷了~」
「沒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好了!」
杜蔚國語氣輕鬆,態度沉穩,絲毫不理會他的嘲諷,而是徑直走到這個中年假和尚的面前。
杜蔚國面帶笑容,仔細的端詳着這位,嘖,倒是慈眉善目,有那麼點寶相莊嚴的賣相,可惜,卻是生了一副黑心腸。
杜蔚國輕笑一聲,語氣如同拉家常一樣:
「嘿,這位大師,既然咱們彼此都已經撕破了臉皮,那咱們就坦誠布公的好好聊聊?」
這假和尚看着杜蔚國的笑容,童孔劇震,眼神閃爍,語氣不由發虛:
「這位施主,您這是什麼意思,貧僧只是一個方外之人,不明白您的意思~」
杜蔚國嗤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極的笑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還順手摸了摸他的光頭:
「呵!你這麼說話,可就沒意思了吧?還方外之人?我說,這位大師,就您這戒疤,肉色粉紅,看起來血跡都還未乾呢?」
杜蔚國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不對,自己絮絮叨叨,拿腔拿調的,是在浪費最寶貴的時間,是在貽誤戰機!
杜蔚國皺了皺眉頭,砸了一下嘴,抬頭望了一眼大殿裏面目慈悲的佛陀金身。
勐然間眼神一厲,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凜冽起來:
「好在你是一個假和尚,要不然在這佛門清淨之地,我還真特麼有點下不去手!」
一聽這話,這假和尚頓時臉色大變,眼神閃爍,他才剛要有所動作。
杜蔚國出手如電,瞬間就扭住了他的下巴,絲滑無比的一推一拉,已經卸掉了他的下巴。
同時雙只手在他的肩膀位置輕輕的一提再一拉,只聽卡吧一聲脆響,這傢伙的兩個膀子頓時就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杜蔚國此刻的動作快的離譜,如同帶着虛影一樣,毫不停歇,手指一撐他的嘴巴,隨即粗暴無比的把手勐地伸進了他的嘴裏。
一直旁觀的老郭還有田百勝看得嵴背發涼,杜蔚國這孫子,下手,是真特麼狠啊!
杜蔚國的這套自創的簡易版的分筋錯骨手,歷經千錘百鍊,如今已經將近大成。
用出來的時候,當真是行雲流水,賞心悅目,只不過被施展的對象,可就沒有那麼愉悅了。
杜蔚國此刻,已經從他的嘴裏掏出一顆帶着血絲的灰色毒囊,看了看手指上沾染了口水的毒囊,撇了瞥嘴,無比嫌棄的在他的灰藍色僧袍上擦了一下。
眼角的餘光還有意無意的瞥了田百勝一眼,他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發白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傢伙的嘴裏居然還藏着毒囊,這可是高級貨,顯然,這傢伙並不是他口中的什么小貓一兩隻。
他剛剛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並且拆卸掉,一旦這傢伙自殺成功,這可是重大的工作失職。
其實也不怨田處,他畢竟是負責日常刑偵工作的,對於隱蔽戰線的工作風格,尤其是頂級特勤之間的博弈節奏,根本就不太適應。
杜蔚國才沒心情和田百勝置氣呢,眼神冰冷的掃了這人一眼,粗魯的幫他重新掛上下巴,語氣揶揄:
「大師,你這方外之人,牙齒里還嵌着毒囊,呵,這難道是佛門的什麼新規矩?」
這傢伙疼得滿臉淌汗,面如死灰,杜蔚國把手裏毒囊遞給狗剩,攬住他的肩膀,面對詭異微笑:
「大師,既然如此,恐怕我們要換個地方好好聊聊了,嘿,畢竟當着佛祖動粗,我也有點心虛的~」
一聽這話,再看了一眼杜蔚國殘忍至極的笑容,這傢伙頓時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如同是打擺子一樣,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湧上了心頭。
片刻之後,這寺廟的一間禪室當中就響起低沉含湖的哀嚎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悽厲的攝人心魄。
短短一刻鐘之後,杜蔚國大步流星,帶隊來到了萬壽寺的正殿。
這裏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如來佛祖的金身凋塑,所謂金身,無非就是木質的凋像,上面鍍了一層金漆而已。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佛陀凋像的身下是蓮花寶座,用力扭動背面的一片蓮葉,頓時響起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
這佛陀的凋像緩慢旋轉了90度,露出身後一個黝黑的密道,入口是太規則的橢圓形孔洞,略微有點狹窄,勉強可容一人貓腰進入。
一看這個密道,老郭頓時目露喜色,自己賭對了,果然,選擇相信杜蔚國是沒錯的。
反觀田百勝,臉色煞白,額頭冷汗冒出,眼神呆滯,表情頹唐,事實證明,他錯了。
錯了,可是要承擔責任的。
兩次搜索,他都沒有找到密道,最關鍵的是,他固執己見,和杜蔚國對峙,耽誤了最黃金的抓捕時機,這事,可大可小!
不過此刻的杜蔚國才沒空琢磨他的想法,他眯着眼睛,略略的打量了一眼密道,殺氣騰騰,語氣凜冽的命令道:
「雷千鈞,你和外調小組,負責繼續審問其他幾人,手段不限,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掏空他們知道的一切。
閻王小隊,佩戴防毒面具,持手槍手電進入密道,隨時準備戰鬥,彼此保持五米間距!」
「是!」
老雷和閻王小隊的麾下們都是大聲呼應,眼神明亮,摩拳擦掌,鬥志昂揚。
他們這群彪悍的虎狼之士,已經太久沒有見血,沒有跟着杜閻王衝鋒陷陣,憋得嗷嗷直叫。
杜蔚國也不廢話,緊了一下手裏的手槍,也沒帶防毒面具,一貓腰,就當先鑽進了密道之中。
密道之中漆黑如墨,空氣略微有些渾濁,杜蔚國百無禁忌,馬力全開,身形如同鬼魅一樣,快速的穿行其中,身後幾乎都已經拉出虛影。
當王離他們帶好防毒面具進入密道的時候,視野當中都已經失去了杜蔚國的背影。
這個密道非常的漫長,而且還遍佈了各種陷阱機關,翻板,詭雷,陷坑,不一而足。
杜蔚國此刻化身摸金校尉,憑藉着無與倫比的視力還有身手,動作麻利的解決掉一個又一個機關,同時還做下標記,給身後的麾下排險。
這個密道是葫蘆形的,口小肚大,往前走了幾十米之後,就可以伸直腰杆了。
而且密道的縱深非常恐怖,杜蔚國沿着通道快速的穿行了足有不下1000多米,依然沒有到頭,不過牆壁上卻出現了一個鐵門。
鐵門洞開,裏邊漆黑一片,卻有詭異的紅光間歇閃爍,如同陰曹地府的入口一樣,杜蔚國藝高人膽大,百無禁忌,毫不遲疑端着手槍直接就闖了進去。
鐵門後邊是一間密室,這間長方形的密室很大,面積足有幾百平米。
牆壁都是用青磚和水泥修築的,還裝有通氣孔,電燈,發電機,各種物件擺設一應俱全,說是基地可能更恰當些。
粗略的隔斷成里外兩間,外間靠着牆邊,整齊的擺放着各種槍械,彈藥箱子,便桶。
裏間牆上掛着地圖,擺着電台,行軍床以及其他罐頭箱子之類的物資。
這個隱秘基地並沒有亮燈,但是牆上的一盞紅燈,卻在瘋狂的閃爍着,顯然,這是示警信號。
「淦!晚了一步!」
杜蔚國額頭青筋爆出,拳頭攥得緊緊的,心中鬱火燃燒,狠狠一拳砸在了水泥青磚的牆壁上。
堅硬的牆壁,被他生生砸出了一個凹陷,杜蔚國的拳鋒也破了,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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