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二叔對娘,還是挺好的。
倒不是五房吃不起明前茶,而是物以稀為貴,何況臨安這個地方,多得是風雅傳世的家族。好的茶讓於他們,還能讓他們對竇家落個好印象。竇沛便時常把到手的稀有之物讓出去,藉機攀交。
她見倒出來的普洱湯色濃郁,氣味醇厚,想必是精品。便道:「醫書上說,普茶最治油蒙心包,適合刮腸醒酒。這不上不下的,嬤嬤不要喝太多。娘的這個是雲南七餅子,您拿一餅去,平日裏跟牛蒡一起泡了同飲,還有去下焦之火的功效。」
「哦?還有這些講究。」薛嬤嬤咋舌。
以前竇妙淨總是悶聲不吭的,沒想到知道的還不少。最稀奇的是,她竟然還送她一餅茶。這有點讓薛嬤嬤摸不着頭腦。
沅大太太笑着讓芙顏取出一餅普洱給薛嬤嬤包好,道:「定是她聽成陽說的,倒是幾句明白話。你就拿去吃吧,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薛嬤嬤高高興興地收了,就起身告辭:「太安人那邊還要人伺候,老奴就不多坐了。若這茶好,老奴改日再來問太太討,太太可別捨不得。」
一餅普洱,哪裏沒有。就是周老太太賞給她的,估計都不比今日沅大太太送的這餅差。薛嬤嬤之所以這麼說,不是客氣話,而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沅大太太心裏知道,這是竇妙淨的話產生的效果。她暗暗稱奇,小女兒今日的表現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竇妙淨叮囑薛嬤嬤:「我瞧這兩日祖母的臉色也不太好,雖說入夏了,但是祖母年紀大,那龍井什麼的也儘量少喝。這普洱暖胃,吃了飯半個時辰喝上一些,挺好的。」
薛嬤嬤連連點頭,答道:「老奴總這麼勸太安人,太安人不聽,說年輕的時候喝慣了。現如今二小姐都看不下去了,老奴定要告訴她,她的小孫女兒也管着她哩。」
幾個人一陣笑,送薛嬤嬤出了院門。
等薛嬤嬤一走,竇妙琴急不可耐地敲了下妹妹的腦殼:「你可越發地鬼靈精了,連祖母都敢管。」
沅大太太默然地笑。看到姊妹倆如此和睦,她卻有些心事重重。
「誰,誰在那兒鬼鬼祟祟的?」正說着話,芙顏突然發現了什麼,對着牆外的菱花格子窗質問。
大家都知道平嬤嬤是留不住了,往後在沅大太太身邊,芙顏就是一等一的體己人。她一句話,其他的丫鬟們哪裏敢怠慢,忙奔了幾個出去。
一會兒,一個小丫頭戰戰兢兢地被帶了進來。
「奴婢,奴婢給沅大太太,給兩位小姐磕頭。」小丫頭梳着總角,一臉驚弓之鳥般地惶恐。
竇妙淨定睛瞧她,不由地道:「你不是周娘子家的姑娘麼?來這裏做什麼?」
竇妙淨居然認識她?小丫頭萬分錯愕。其中,隱隱藏着一份感激與榮幸。
周娘子是雲露居小廚房的管事娘子,丈夫在竇沛那裏任管事。這小丫頭竇妙淨見過一面,那還不知是幾年前呢,也忘了是什麼情形了。竇妙淨自己也挺奇怪的,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說起是周娘子家的姑娘,竇妙琴也想起來,看她的模樣,水靈靈的,鵝蛋臉,杏圓的眼,活脫脫一個小周娘子。
周家丫頭或許沒見過世面,而她向來只在小廚房幫襯周娘子,還是頭一回一次性見到五房的三個主子。嚇得有點懵,竇妙淨問她的話,她也忘了回答。
竇妙淨見她怕得緊,不禁想到以前的自己。那時候別人的一個眼神,在她眼裏恐怕都要天塌了似的,就更別說一句重話了。她讓銀屏給周家丫頭斟了杯玫瑰露,要她坐在蕪廊下的石階上慢慢喝。
而她跟沅大太太竇妙琴三人,則回到廳堂繼續打那個瓔珞。
過了一會兒,周家丫頭自己找過來了,怯生生地說:「芍月姐姐讓奴婢傳話,三房如小姐過來了,問小姐要不要回去看看。」
「這芍月,越發地會當差了,竟支使你過來傳話。」竇妙琴對芍月不滿。
竇妙如跟妹妹一向交好,妹妹在家裏能說得上話的,似乎也只有竇妙如了。而芍月竟只叫了個灶上的人來傳話,這般怠慢人家,是成心不讓竇妙淨回雲露居待客。
經過前世的事情,竇妙淨心裏知道,竇妙如不是個值得深交的人。當初她之所以會與她泛舟湖上,是竇妙如先出的主意。那時候竇家她這個年紀的女眷都在一處用膳,竇妙如提議去划船採蓮,用蓮泥做凝脂露。可是響應乏乏,竇妙琴要過去服侍周老太太分不開身,而竇妙儀則去應付各府過來的小姐去了。只剩下她,跟三房已故二姑太太竇柔灩的女兒——薛漪薛表姐。
薛表姐自小喪母,父親續弦後,三房太夫人羅老太太就把薛漪接到竇家來教養。竇妙淨前世跟這個薛表姐總共說不到十句話,連對方是什麼品性都摸不清。只知道,她很少說話,當竇妙如跟自己滔滔不絕說話的時候,薛漪總是在旁靜靜聽着,或者做自己的事。
所以當時竇妙如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薛漪當然也沒有參與。她說她怕曬,去了也掃興,就不去了。
竇妙淨見所有人都不買竇妙如的帳,她雖然也不想去,但怕竇妙如難過,便只能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冒着酷暑去了。
這之後,便很巧地碰見了陳煜。
而自從她跟陳煜定親之後,竇妙如便再也沒有理過她。她曾一度不明白為何,後來才依稀聽說,三房那邊其實早就有意跟陳家結親,只是礙於她從中作梗,這事情才沒成。已故諄老太爺那個房頭,到竇妙淨這一代,就只出了竇妙如一個嫡孫女兒,不是她,難道是薛漪不成?
她惶惶然地覺得,自己被竇妙如當了靶子使。
周家丫頭的話,竇妙淨跟姐姐想的不一樣。芍月是自己房裏的人,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竇妙淨最清楚。
芍月不喜歡竇妙如的為人,曾勸過她對竇妙如長几個心眼。前世她一句也沒聽,反還斥她一頓,否則便不會有跟陳家那些恩恩怨怨的風波了。
「跟如從姐來的,還有誰?」竇妙淨笑着問她。
周家丫頭茫然地想了想:「好像還有蒲二爺……」
竇蒲?
他來跟自己賠禮道歉?
難怪芍月如此安排,這分明是不想她回去,讓竇蒲白跑一趟,回去繼續跪祠堂。
她暗暗發笑,給了周家丫頭一把龍鬚糖,問道:「你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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