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海守在門口,虎視眈眈,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哪怕是一隻蒼蠅都要伸手去將其拍死。
而在養心殿內,今日倒是來了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那人恰着手指頭算了算,笑道:「這時候他們兩個大概已經去找鎮南侯了。」
這人赫然是當朝的宰相。
老皇帝望了李相一眼,卻是神色有些落寞,哀嘆一聲,感慨道:「他們可都曾是當初隨我打天下的臣民……」
這些老戰友都曾跟隨老皇帝南征北戰,前前後後經歷過太多生死,若是沒有他們,這個天下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
可到頭來,這些老戰友們的歸宿,卻並不好。
起碼,今夜鎮南侯是活不了的。
李相同樣嘆氣一聲,說道:「天下安寧太久了,總有些人會坐不住,想要搞一些動作,搞一些風雨出來,這樣的人死了倒也不可惜。」
老皇帝默不作聲。
李相說道:「老孫阿,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只是他卻不認為自己可以坐到那個位置上,終歸是年少的時候看錯了些東西,走到了別的路上,這種時候你這個做父親的,真不想把從那條路上拽回來?」
老皇帝輕聲道:「怎麼會不想,只是……我想讓他自己想明白。」
李相微微一笑,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李相轉移話題道:「明日的朝會,恐怕你不出面都不行了。」
老皇帝點點頭。
今夜過後,鎮南侯被殺的消息恐怖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傳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鎮南侯在百姓之中的威望極高,如果他死了,定然會引發許多百姓的恐慌與不滿,一定會逼着朝廷給出一個答案。
而除了鎮南侯,更為棘手的則是文儒侯那一派。
鎮南侯一派都只是一幫武夫,要說有什麼花花腸子,雖然有但不多,可文儒侯那一派就比較難對付了,都是一些讀書人,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煽動輿論,最為在行。
李相問道:「想好怎麼對付文儒侯了?」
老皇帝搖搖頭,「暫時沒想好,牽一髮動全身。」
文儒侯的身份不光光只是文儒侯一個,他還曾是三皇子的老師。
曾經的三皇子在京都的讀書人眼裏,自然是那個最應當坐上皇位的人。
如果要處死文儒侯,必然要考慮到京都的那些讀書人。
一環套着一環。
事情遠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李相低聲道:「我倒是有一條妙計,想聽嗎?」
老皇帝撇撇嘴,「別廢話,快說。」
李相說的很輕,老皇帝甚至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不過聽完李相的想法之後,老皇帝臉上明顯寬慰多了。
「如此便依你說的辦。」老皇帝感慨道:「若是他們有任何不滿,等我到了地府,便在向他們賠罪吧。」
……
……
在鎮南侯府里,這裏早已是淪為了一片血色煉獄。
屍體橫七八豎的躺了一地。
鎮南侯府邸里的那些護衛本就不如那些殺手,古小天和孫孤生解決起來自然是順暢許多。
此刻,他們已經來到了鎮南侯房前。
林道甫聽着外面的打鬥聲,始終未有露面。
古小天踹開房門,鎮南侯此時正站在那裏,一臉陰沉。
孫孤生帶有歉意道:「林伯伯,打擾了。」
林道甫鼻子冷哼一聲,「孫孤生,你這聲林伯伯我可擔待不起,擅闖侯爺府邸,你應該知道是什麼罪。」
孫孤生點點頭,「自然知道,但林伯伯派人去殺我,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罪。」
林道甫大手一揮,不認賬道:「笑話,你說我派人殺你,可有證據?倒是你今日闖我府邸,我證據確鑿!」
古小天嘿了一聲,指着林道甫的鼻子罵道:「你個老不死的,虧你還是堂堂的鎮南侯呢,怎麼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敢認?」
林道甫怒斥一聲,全身上下一股氣機盪開,「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指着我的鼻子說話?」
林道甫到底還是一名武夫,此時的氣機已經縈繞在屋內。
古小天將手默默握住劍鞘,問道:「林大人這是打算動手了?」
林道甫怒色道:「無論如何,今夜你們二人都必須死。」
「孫孤生,你真以為你配坐到那個皇位上嗎?」
孫孤生搖搖頭,「林伯伯,我知道,我還不夠資格。」
林道甫微微一笑,正想要開口繼續說下去,卻被孫孤生搶先一步道:「但為了這個天下,只有我坐到那個皇位上去了,天下才會越來越好,你們上一代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才能守住!」
林道甫一怔,完全沒想到孫孤生會如此答覆。
之後,孫孤生走到古小天身邊,將手輕輕按在劍上,對着他搖了搖頭。
古小天欣然一下,將握着劍鞘的手鬆開。
看着孫孤生的舉動,林道甫譏笑道:「孫孤生,你當真以為你能打贏我?」
「你和你大哥還差的遠呢!」
林道甫暴喝一聲,氣血如注,激盪四起。
孫孤生沉默不語,只是拉開了一個拳式。
事已至此,林道甫便也不在多說什麼,身形驟然一閃,朝着孫孤生疾馳而去,絲毫不掩蓋身上釋放出的殺氣。
作為曾經的鎮南將軍,林道甫的這一身境界自然是不必多說,當初在四位將軍之中,林道甫的武道境界就是最高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雖說不能在往前一步,但是也一直從未懈怠過半分。
作為將軍的林道甫,招式並不花里胡哨,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反而是驟然的朝着前方的孫孤生撞去,勢大力沉。
兩人相撞瞬間,林道甫就已抬起一拳,攻向了孫孤生面門。
孫孤生深吸一口氣,氣機流轉全身,抬起一掌拍向林道甫的小臂。
咔嚓。
只聽得一聲骨裂聲響,林道甫的那條手臂算是徹底被折斷了。
但林道甫只是咬了咬牙,迅速的抬起另一拳朝着孫孤生攻去。
孫孤生微微蹲身,緊接着沉肩撞向對方心口,林道甫感覺到了殺意,立刻後仰身軀,隨即一腳踹出。
古小天本來在一旁還是有些警惕,但看着這一幕,終於是內心中鬆了一口氣,倒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兩人拼殺。
林道甫的這一腳勢大力沉,可孫孤生卻十分巧妙的以力卸力,將那條大腿緊緊攥在手裏,隨即手肘一抬,朝着大腿砸去。
這錐心般的疼痛終於是讓林道甫喊出一聲,隨即倒在地上。
但此刻的林道甫內心也清楚,若是就這樣倒下了,命可就真的到頭了。
人在要死時,誰也不知道能爆發出多大的潛力。
此時的林道甫哪怕一條腿一條胳膊都斷了,卻依舊在出拳,甚至還比剛才更加迅速,力道也更加大,一時間拳影不斷,朝着孫孤生轟去。
孫孤生連連後撤,可林道甫此刻卻宛如戰神附體,依舊不依不饒,不斷追逐着孫孤生。
等到孫孤生退到門邊時,只是看了一眼腳下,卻發現林道甫已經殺到了自己身前,那一拳正轟向自己的天靈感。
孫孤生連忙低頭一閃,可倒是苦了這身後的大門了,直接被林道甫轟的四分五裂。
一直久攻的林道甫氣機漸漸弱了下來,又因為轟中木門後,那漫天飛舞的木屑對他的視野造成了一定的干擾,此刻也不得不慢下來。
可這一慢,便是給了對方機會。
孫孤生一個閃身來到林道甫身後,隨即便是朝前一拉,將林道甫拉到自己身前,緊接着便是朝着林道甫不斷出拳。
如雨點般的拳頭落在林道甫身上,林道甫頓時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鮮血不斷從嘴裏湧出。
隨着最後一拳落下,林道甫整個人飛出門外。
林道甫捂着胸口艱難起身,審視着眼前的孫孤生。
這個廢物的二皇子,武道天賦竟如此之高?!
先前他都這般搏殺了,而孫孤生卻一直留有餘力,他的盡頭究竟在哪裏?
想當年他與大皇子過招,雖是敗了,但起碼大皇子也並未如孫孤生今日這般輕鬆。
孫孤生站在原地,默不作聲,面無表情。
古小天嘿嘿一笑,這種時候,就得他出手了。
他走到林道甫身邊,一把拽起林道甫,將他扔回房裏。
林道甫嘴中叫囂道:「孫孤生,我是當朝鎮南侯,你不能殺我!」
此刻的孫孤生卻是一臉冷漠,不在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模樣,反而像是換了一個人,冷聲道:「林伯伯,你若不想殺我,我自然也不會殺你。」
「謀殺太子這件事情,若是沒有個結果,恐怕那個皇位我坐不上去,那些朝臣們也不會信任我。」
林道甫怒罵道:「孫孤生,你就不配坐那個皇位,老皇帝真是嚇了眼了,為何這般看好你!」
孫孤生嘆氣道:「父親自然有他的想法。」
隨後,他的目光看向林道甫,突然閃過一絲惋惜,最後只是輕聲道:「林伯伯,來世希望你能對我放下芥蒂。」
……
……
一夜其實很短暫。
但京都的這一夜卻顯得極其漫長。
文儒侯張錫一夜未眠,天才微微亮,他便已經穿好官袍出了府,早早的就等在宮殿前。
不知何時,天空上飄起了小雨。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朝臣來到了宮殿前,若是仔細看過去,這些提早這麼多來的朝臣們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黑眼圈,顯然是昨夜沒怎麼睡覺的緣故。
而這些朝臣自然是曾經的三皇子派,文儒侯一脈。
時間一到,鄭德海打開宮門,高聲道:「上朝!」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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