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比試,就此虎頭蛇尾告一段落。
三阿哥再是不甘心,也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逼着八阿哥繼續。
他覺得虧死了。
本是穩贏的局面!
旁人則沒有太放在心上,他們這些的身份,一、二兩百銀子的賭注實不算什麼。
正好到了要開席的時候,大家就回到屋子裏。
等到席面上來,卻不是眼下流行的八珍席、燕翅席之類,許多都是沒有見過的菜式。
旁的還罷了,有兩道菜很是稀奇,一道是蒜蓉蒸冬菇,一道是香菇粉絲煲。
冬菇也好,香菇也好,居然都是新鮮的!
要知道,這蘑菇可是山珍,除了山民能吃到新鮮的,外頭吃的都是干蘑菇。
這怎麼就是新鮮的了?
三阿哥立時心動,眼睛發光,直接問道:「九弟,這……也是你那小湯山暖房養出來的?」
九阿哥帶了得意,點頭道:「且費事呢,叫人折騰了三年,這才算是見着了,今兒這是頭一頓,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就是吃個新鮮罷了!」
三阿哥道:「怎麼不金貴?這都省了運力了,要是能多養些,往後大家能選擇的吃食也多些,想要吃齋的時候也不用儘是蘿蔔白菜了!」
四阿哥與十二阿哥兩個,喜素不喜葷,吃着這兩道菜都覺得正好。
只是兩人的關注點又不同,四阿哥更看重冬菇。
冬菇的味道更清淡,口感也更有韌性。
香菇的話,即便味道比干香菇淡些,可是也有明顯的菌味兒。
十二阿哥也是熟讀本草的,曉得冬菇性寒,香菇要更溫平些。
九阿哥想了想,搖頭道:「不容易,菌種不好收集,想要自給自足,都要折騰幾年,更別說賣了……」
反正他是不打算賣的。
這京城都是認識人,不好算賬。
早年他是光頭阿哥,賺錢銀子貼補生活旁人也不好說什麼,如今封爵了,再計較這些,叫人說嘴。
西瓜那個賣了兩、三年也差不多了,如今大興那邊已經出現不少專門種西瓜的瓜農,西瓜的價格也下來了。
三阿哥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細說,就暫時放下……
*
女眷這裏的席面,也發現了這兩道新菜,少不得也將舒舒與九阿哥又誇了一回。
三福晉是個愛操心的,等到席面散了,就抽空跟舒舒道:「這樣稀罕的東西,當先孝敬宮裏,要是之前沒送,明兒也趕緊預備了……」
舒舒道:「還真是差點疏忽了,昨兒從昌平拉回來,九爺才想起了忘了敬上,今早打發人往海淀送了兩份。」
還有一份,舒舒叫人送毓慶宮給太子妃做回禮。
三福晉這才放心,而後道:「你們可真有閒工夫,真用了三年時間琢磨這個?」
舒舒道:「書上看到提了一嘴,就叫人找找菌種,不到三年,是三十九年冬天開始試的,小兩年……」
味道確實鮮美,可是三福晉並不想誇人,道:「往後也想得正事兒,這些吃吃喝喝的頂什麼?」
舒舒也不過心,一家有一家的生活方式。
不說別人,康熙指定滿意他們夫妻的生活方式。
四阿哥禮佛,表現的清淡無求,最後得了大好處。
舒舒跟九阿哥又不求大好處,表現的貪吃貪玩些,也符合兩人素來行事。
三福晉見她神色,就曉得沒聽進去,輕哼道:「就是太閒了,等過幾年再看……」
嘴裏呲噠着,她心裏也酸溜溜的。
她也想要享清閒,到時候看看閒書,琢磨琢磨穿着打扮,可是一個郡王府內宅,上上下下,多少事情?
就是那些格格,就沒有省心的……
*
清溪書屋跟北花園處,午膳也見了新菜。
曉得太后喜歡重口味,北花園這裏,舒舒叫人抄了口味重的食譜過來,上的菜就是冬菇牛肉卷跟釀香菇。
太后吃得十分合口,跟白嬤嬤道:「我之前最不愛吃的就是蘑菇,覺得說的再好聽,就是借個味兒熬湯罷了,沒想到這鮮蘑菇滑溜溜的挺好吃,晚上再做一遍,妹妹愛吃羊肉,晚上給她一份冬菇羊肉卷;端順牙口不好,吃不了硬的,這釀香菇剛剛好……」
白嬤嬤記下,夸道:「說是九阿哥孝敬的,照奴才看,還是九福晉費的心思。」
太后點頭道:「可不是麼?所以我才說她性子難得,讓小九跟着多學學,這本身就有能耐,人前也不爭風,還曉得在外頭跟男人做臉,小兩口的日子只有越過越好的。」
白嬤嬤道:「也是真孝順,這些年來,御前有什麼,娘娘這裏就有什麼。」
太后笑了,道:「我們娘倆這是投脾氣,我也是真疼她……」
她這一輩子,總共就憋屈了幾年,剩下大半輩子都隨心自在,究根結底,是有人護着的緣故。
如今過了花甲之年,她也樂意庇護合心的小輩……
*
到了清溪書屋這裏,雖說九阿哥也抄了幾個食譜,可是御膳房這裏還是選了兩個常見的吃法。
冬菇拌白菜芯兒,香菇炒肉片。
康熙看到這兩個菜,曉得是九阿哥「敬上」,就叫人端到膳桌跟前,挨個嘗了。
他想得跟三阿哥有些相似,如果能推廣開來,京城百姓就多了兩道新鮮食材。
若是能大規模種植,做成干蘑菇,也可以賞蒙古藩部。
就是不知道成本多少。
他想要傳九阿哥了,就跟梁九功說了一句,道:「明兒打發人傳九阿哥過來一趟……」
梁九功躬身記下。
康熙想着眼下早晚還涼,就補了一句,道:「別一大早就過去,估摸着中午的時候過去叫人就行。」
梁九功應了。
等到了傍晚時分,關於九貝勒府宴會的消息也匯總到了御前。
康熙看到前頭,九阿哥叫人預備場地,又是套圈、又是懸靶什麼的,不由失笑。
這是將宗親勛貴都當成了小孩子了?!
第一次正經八百的請客,不想着交際說話,想的是怎麼消磨時間。
也就是九阿哥啊,這是不愛應酬人,才盡琢磨着這些來。
這幾年,皇子們雖在宮外,可是各府的情形,康熙也知曉得七七八八。
九阿哥也好,董鄂氏也好,夫妻兩個都是不愛交際的性子。
也不能說不愛交際,對於親近熟悉的人,兩人都不是悶性子,活潑機靈着;就是對不熟的人,兩人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結果,出宮三、四年,夫妻兩個平日往來的人家,跟在宮裏的時候基本差不多。
兒子太活絡了,康熙不喜;像這樣太不活絡了,康熙也擔心他以後吃虧。
見這回派帖子還算周全,將正藍旗的王公支派都派了帖子,康熙也有幾分欣慰。
後頭見九阿哥還曉得主動給莊親王倒茶賠不是,康熙也頗為滿意。
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喜怒隨心,況且這是親堂伯。
身為皇子阿哥,就要當曉得遠近親疏,要是不跟近支王公親近,只親近遠支去,那叫旁人怎麼看?
不過等看到信郡王本人缺席不說,也沒有打發體面的女眷跟司儀長過來,康熙臉色就不好。
要知道信郡王府雖沒有福晉,可是還有個管家的側福晉在。
就算信郡王真的不舒坦,也當讓側福晉出門。
結果,真是一個人都沒有來。
自從罷了宗令,信郡王就這樣桀驁。
九阿哥下旗,第一次宴請,信郡王這個旗主就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這哪裏是瞧不起九阿哥,這也是在挑釁他這個皇帝!
想着信郡王上的給幼子之母請封側福晉的摺子,康熙冷笑。
康熙曉得,這是信郡王想要抬舉幼子出身,省得以後承爵時被叔伯堂兄弟所阻。
可是康熙並不想讓他如願。
既是不敬他這個皇帝,還想要他的恩典,憑什麼?
多羅郡王本就只有一個側福晉名額,既是已經有了一個,那就別想要第二個。
等到看到恭親王與安郡王的對局,康熙神色還緩和些。
這兩個也是富貴閒人了。
等到看到皇子們的表現,康熙又冷了臉,將摺子合上,丟在几案上。
「啪嗒」一聲。
梁九功身子彎得更低了,魏珠也垂下眼。
「沒有擔當,矯揉造作!」
康熙的聲音是毫不掩飾地厭惡。
梁九功跟魏珠看不到摺子,自然不曉得這一條評語是給誰的。
只是他們曉得,這人影響了皇上的好心情。
正藍旗哪位王公去九貝勒府招搖去了?
如今起居注官,都是朝會的時候才叫人跟着,平日裏不在御前。
皇上說什麼只有他們這些近人曉得,否則有這一句話,這位王公的前程也就差不多到頭了。
*
九貝勒府,喧囂過後,就剩下平靜。
九阿哥早已經躺了,躺在正房東次間,打起了小呼嚕。
雖說沒有人灌酒,可是今天來了不少長輩叔伯,還有一位堂叔祖父之類,他這個主人敬酒,也吃了好幾盅,等到客人散了,就回房躺下了。
舒舒也乏,可等到九阿哥小憩後,就起身往寧安堂了。
康親王太福晉今早過來了,只是沒有在外應付客人,而是過來寧安堂,姑嫂相聚。
舒舒這裏,因要陪客,就再三跟康親王太福晉說好了,讓她在這裏小住兩日,過兩日再回王府。
康親王太福晉正盼着孫子、孫女盼的眼紅,可也曉得這女子懷孕,不是說懷就懷的。
康親王福晉進門說是兩年,實際上還不到一整年,她也不想做惡婆婆催生,就過來抱侄孫、侄孫女過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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