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名下共有五個莊子,陪嫁的三處,從九阿哥手裏截買的兩處。
舒舒骨子裏隨了生母,寧願別人欠自己的,也不樂意欠別人。
要是她之前收的全是九阿哥的錢,那還能理直氣壯的扣下,可是這其中有外債。
五阿哥這一筆賬,始終在她心裏壓着。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開源,使得那幾個產業有出息,正好名正言順提出銀子還賬。
截買的鋪子,昨天提起打算做酒樓,也是挺好的安排。
兩個莊子,閒着可惜。
因為舒舒打算在伯夫人給的海淀莊子裏修別院,所以另外一處海淀小莊就可以挪出來,另作他用。
至於大興的兩個莊子,舒舒截買那個,則早就安排人種了西瓜。
沙地旱田,種什麼都收成有限,可不是最適合種西瓜?
就是今年買地的時候已經初夏,有些晚了。
要是明年早些育苗,扣大棚種西瓜,錯開季來,才能賣上高價。
剩下堂嫂添妝的那個小莊,到手的時候晚了,就沒有做調整,依舊是種菜。
海淀截買的那個小莊,只有三百六十畝,還挨着山。
不過巧的是,舒舒姑母康親王太福晉給的大莊就在旁邊,將近一千畝不說,旁邊還有個山頭,上百畝的林地,也在地契中。
這個山林之地,正好可以養豬養雞。
聽了周嬤嬤的擔心,舒舒想了想,等老人家出宮,確實需要提拔上來個內務府出身的嬤嬤。
小椿她們還年輕,直接立起來管人也難以服從。
這宮裏內內外外都是內務府三旗的人,實在撇不開他們,再說也沒有什麼不可化解的矛盾,不必將自己放在內務府包衣的對立面上。
「回頭我好好想想……爺的保姆八人,除去劉氏,總能挑出個忠心當用的。」
舒舒記在心中,打算先查看查看。
舒舒寫着計劃書,孫金就回來了,轉述了幾位阿哥的話。
舒舒笑着聽了,心裏卻曉得這不是好習慣。
多做多錯……
雖然不是她主動攬活兒,可是做多了,不僅討不得好,還容易得罪人。
並不是她這個當嫂子的小氣,捨不得幾口吃食,而是這個好人不好做。
要知道即便是照顧小叔子,也輪不到她這個新嫂子。
十四阿哥有同胞嫂子,大福晉是長嫂,太子妃是當家的嫡嫂。
不過十四阿哥已經開口了,中午這頓還能如何?
舒舒叫人將小棠喚來,吩咐道:「將這幾天膳房做過的新菜,除了早膳的,挑幾樣好的,按照四碗四碟、四葷四素,準備雙份……」說到這裏,覺得不對勁:「預備三份……」
眼下,尚書房一共就五個皇子在讀,九阿哥與十阿哥是一撥的,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是一撥的,中間還有個十二阿哥。
早先十二阿哥與十一阿哥一起讀書,十一阿哥殤了,就剩下十二阿哥單蹦。
雖然九阿哥沒提,可是卻不好落下十二阿哥,要不然長輩看着,就是舒舒這嫂子勢利眼、不周全。
等到小棠下去,舒舒眉頭蹙起,好一會兒探嘆口氣,吩咐小椿:「去熬四物湯……」
小椿掐着手指頭算了下:「再有幾天就是福晉小日子,要不要等小日子過後再用?」
舒舒搖頭:「小日子前也能喝,無礙的,等小日子到了停了就是……」
等到藥熬上,滿院子的藥味兒,久久不散。
藥都喝上了,拉弓射箭自是也免了。
二所越發的靜悄悄。
「嗯……」
正房稍間,舒舒躺在炕上,舒服的發出一聲呻吟。
小松騎坐在舒舒身上,按摩着脖子與肩膀的穴位。
這兩天老翻書,肩膀都僵硬了。
小榆坐在炕邊,手中拿的卻是調好的鳳仙花膏,給舒舒染腳指甲。
她來舒舒身邊最晚,平日裏除了梳頭穿衣搭配也沒有旁的差事,就將心思都放在舒舒的各種護理上。
米漿發酵的洗頭水,蜂蜜杏仁調的美膚膏子,還有用白礬調好的鳳仙花膏。
這些鳳仙花原本是準備給舒舒染手指甲的,眼下要「養病」倒是不好弄,舒舒就讓染腳指甲。
「福晉真要讓人養豬?多髒啊?」
小松一邊按摩,一邊帶了幾分嫌棄說着。
《紅樓夢》裏的貼身丫鬟被稱為「副小姐」,舒舒身邊這幾個實際上也差不多。
都是董鄂家戶下人出身,家裏也都是府中有體面的管事,打小跟在舒舒身邊,那時候與其說是服侍,更多的是陪玩陪讀書。
等到上一層的大丫頭年歲到了放出去,她們才各司其職。
小椿坐在南窗榻上,手中拿着針線,在給舒舒做小衣,聽了小松的話,打趣道:「吃的時候,可沒見你挑剔……」
小松打小練武,力氣大,胃口也好。
舒舒吩咐她們幾個加肉菜,其他人不過幾口,小松不僅吃光自己的,還能幫三人打掃剩菜。
小松皺眉道:「小時候跟我爹去鄉下親戚家,見過一次豬圈,就在茅房下頭,接着粑粑吃,回來半年沒吃豬肉……哎呀,你們是沒看見,不說了不說了……」
實在是太有畫面感,幾人就算沒見過,只要想想,也都噁心的不行。
舒舒嘆氣道:「完了,咱們自己的豬養起來前,我是吃不進去豬肉了……」說到這裏,想着養豬的原由,忍不住笑出聲來:「半年的時間,不知道是爺的身體先養胖了,還是小豬先出欄……」
幾個丫頭也跟着笑,隨後寂靜下來,沒有人接話。
舒舒笑着笑着,覺得不對勁,小松的手停下來。
舒舒一回頭,就見九阿哥黑了臉站在門口。
九阿哥額頭汗津津的,頂着大日頭回來,沒想到會看到這個情景。
這在脂粉堆里逍遙自在,享受的不行的是誰?
莫名覺得頭頂發綠!
他瞪了舒舒一眼,隨後忍不住呵斥小松:「什麼樣子,還不從福晉身上下來……」
小松白着臉,從舒舒身上起來,趿拉着鞋下了炕。
小榆也早就從炕邊起了,手中還拿着裝着鳳仙花膏子的小碗,看着舒舒的腳趾猶豫。
包好了八隻腳趾,右腳還有兩個腳趾沒有染。
舒舒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擔心有什麼變故,擺擺手打發幾個丫頭下去。
旁人還好,小榆看着手中小碗,遲疑着:「福晉,還有兩個腳趾頭沒包呢……」
「留下來,我一會兒自己弄。」
舒舒隨口交代了一句。
幾個丫頭都下去了。
九阿哥坐在炕邊,對着舒舒直運氣:「不是說病了?連藥湯子都熬上了?這就是養病?左擁右抱的,日子舒坦呢!」
舒舒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嗔怪道:「賴誰?還不是爺的錯!貴妃娘娘薨了,咱們照顧下十叔也說得過去……其他幾位阿哥,有自己母妃、母嬪,還有諸位嫂子,輪得着咱們照顧?」
九阿哥依舊黑着臉:「那也不能咒自己,好好的吃什麼藥?」
舒舒見他如此關心自己,也多了耐心,坐了起來,好聲解釋着:「不是別的,四物湯,女兒家日常當藥膳喝的……總不能真的將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膳食咱們也包了……借着這個,就順理成章的推掉……」
「都是老十四鬧出來的,死皮賴臉的跟着混吃喝……」
九阿哥抱怨着:「為難了你,也嚇壞了爺……爺聽說正院熬了藥,還以為你怎麼了……」
舒舒拿了帕子,給九阿哥擦了汗:「爺辛苦……下回我記得先悄悄跟爺知會一聲……」
「那還差不多!」
九阿哥點頭說着,想起不對勁來,瞪着眼睛質問:「剛才那是什麼話?什麼爺胖了,豬出欄,你罵爺是豬?」
「哈哈!哪兒跟哪兒呀!」
舒舒忍不住捂着嘴巴笑起來,笑着笑着,就收了笑。
九阿哥是豬?!
真是不吉利!
不過她自己學了滿語,知道「阿其那」不是狗的意思,也不是「豬狗不如的人」,而是「冰層里的魚」,有另外一種說法說這個名字是八阿哥自己取的。
因為雍正皇帝將八阿哥、九阿哥逐出宗室,所以不許他們再用皇室排字,要改成普通旗人的名字,八阿哥就根據自己的處境,給自己起了「阿其那」。
至於九阿哥的「塞思黑」,反正現下還沒有「豬」的意思,而是「討厭鬼」的意思。
她這一笑一沉思的,讓九阿哥看的糊塗,卻依舊追問:「想什麼呢?怎麼傻了?跟爺說清楚,什麼豬不豬的?」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舒舒指了指西邊書房:「書桌上放着呢,爺拿過來瞧瞧……」
九阿哥起身去了書房,取了豬場計劃書回來。
等到翻開一遍,九阿哥面上帶了不贊成:「你這個就是紙上談兵!哪有那麼簡單的?沒聽說哪裏能養這麼多豬……」
舒舒搖頭:「那可未必,不說別處,就說宮裏,上下分例算下來,每天就得多少頭豬……還有坤寧宮,早晚各殺兩頭豬為祭品,一天四頭,一日不斷……若只是散着收,怎麼保證每日分例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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