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得了準話,小姑娘再也跪不住,捂着急促跳動的胸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從來都知道她像父親,父親好賭,她性子裏有着賭徒的天性,一旦遇上機會,賭上她的命,她的身體,她也要賭上一把。
好在這一次博弈,她沒有賭錯。
這些人雖不知是何來路,可看氣度就知不是普通人,她沒有多大野心,就想帶着苦了大半輩子的娘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等以後年紀大了能成個家,有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在跟前一點點長大,她想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便是苦一點都沒有關係,只要安穩。
她不要睡覺都要睜半隻眼睛,生怕自己半夜會被人抱走,生怕一覺醒來自己就身在地獄,要是真到了那一步,沒人能救她,她那個軟弱的娘根本指望不上。
她想要的,說不定可以從這位小姐身上得到。
「你叫什麼名字?」
「我……奴婢沒有名字,求小姐賜名。」是的,她不要再掛着那個男人的姓氏,以後,她就是全新的人。
桑夏啞然,這小姑娘倒是真狠得下心,「我有個侍女叫珍珠,你便叫寶珠吧,俗是俗了些,可寓意好,桑家不是那不把下人當人看的人家,叫你的母親放心。」
婦人連連點頭,她這輩子沒別的指望了,便是真把她賣了她也認,可她的女兒得好好的過,她就這麼一個盼頭。
寶珠看了別人說什麼立刻就信了的娘親一眼,只能在心裏暗暗搖頭,吃了一輩子虧也學不會防人,她已經沒辦法了。
「是,寶珠謝小姐賜名。」
「以後你也別奴婢長奴婢短的,我家不興那些。」桑夏掩嘴打了個呵欠,「安大哥,你再給她們點吃的。」
自有下人去做這些,安平之看她精神欠佳。上前給她號了下脈,一摸着手腕眉頭就皺了起來,「什麼時候開始發熱的?」
「就剛剛吧,沒事。要是有點熱水喝就好了,以前我着涼,娘都是讓我喝很多水,再好好歇一歇就好了。」
「我讓人去找柴火了,一會在這裏燒個火堆能暖和點。順便燒點熱水,現在你先吃粒藥丸子,別生大病。」安平之從藥袋裏找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藥丸送到她嘴邊,又餵她喝了點水。
寶珠極有眼色,沒有這時候湊上前去,而是起身去將開着的門關上,另開了一扇背風的窗戶透氣。
看到侍從拿了成捆的乾柴進來,心裏暗驚他們有本事,在這種時候還能找着乾柴。一邊麻利的找了個不會讓煙往小姐休息的地方去的方向起火,婦人咬着唇,無聲的上前去幫忙。
「再去馬車裏拿床毯子上來,看看能不能找着煮水的鍋來。」
「安大哥,不用太麻煩,我已經吃了藥,不喝水也沒關係。」
「總是要喝的,我雖讓人準備了不少乾淨的水,可那水也得燒開了才能喝。」
聽他這麼說桑夏也就不說什麼了,閉上眼繼續休息。她的身體向來很好,要不是本就有傷在身,之前又一會熱一會涼的,也不會這麼輕易着涼。
身上重了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片黑暗,是了,她還瞎着,應該是安大哥給她又添了床毯子,只是。她還是冷。
毯子裏冰涼的,沒有一點熱氣,牙關緊咬着,生怕一鬆開牙齒就會咯咯作響。
桑夏鼻子酸酸的有些泄氣,瞎了本就已經是負擔,偏生還病了,怎麼這麼沒用!怎麼可以這麼沒用!
隱約聽得一聲嘆息,靠着牆的身體被連人帶毯子一起摟進溫暖的懷裏,被凍僵的地方漸漸解凍,身體慢慢軟化下來。
她知道是誰,就因為知道,身體連一絲抵抗都沒有。
桑夏這時才隱隱知曉,這個叫安平之的安家男人竟得了她如許多的信任。
可是,為什麼呢?
是了,娘信任安家,有一回在佳姨和她說這天下英豪說到安家時,極少插言的娘卻突然說了一句,『這天底下誰都有可能為了利益互相背叛,唯獨安家不能。』
這樣的人家,就差在身上寫上『正派』兩字,只要不和他們站在對方面,本就是值得信任的,對,一定是如此。
迷糊中又被人餵了藥,耳邊還有人在溫聲軟語,桑夏安了心,徹底昏睡過去。
「公子,給。」寶珠雙手捧着湯婆子遞上,這麼精貴的東西,她頭一回見着,小心翼翼的生怕摔着。
「放到毯子裏面,給她捂捂腳。」
「是。」東西放好,又將毯子捂嚴實,寶珠抬頭飛快的看了安睡在公子懷裏臉紅撲撲的小姐一眼,立刻退了開去,心裏卻忍不住尋思,這兩人,該不會是私奔的一對兒吧,看起來像又不太像,不過……兩人看起來真好。
至於怎麼個好法,她卻形容不出來。
桑夏一覺睡醒就感覺身上松泛了許多,毯子裏暖呼呼的,後背亦然。
「醒了?感覺如何?」
手腕被人捏住,桑夏乖乖的任他號脈,「應該沒事了,我想去淨房。」
確實好轉了許多,安平之扶着人坐正了身體,他起身揉着肩膀道:「寶珠,你來侍候,動作慢些。」
總算有用武之地的寶珠連忙上前,麻利的拿起毯子上一併蓋着的外衫給小姐穿上後才扶着人起身,待注意到她走路緩慢,且雙手會下意識的摸索時才肯定了心裏的猜測,這個長得極好的小姐,眼睛竟真的是看不見的!
淨房早在桑夏未醒時就被母女兩人好生拾掇過,雖難免仍有股異味,好在也還能忍受。
不過桑夏並未因為有了丫鬟就依賴他人,而是仍如之前一般只讓寶珠引她過去,其他的一切都自己來,這些,她總歸是要學會的,若是……若是眼睛無法恢復,她也不能當個廢人。
她還想着要多學點東西,眼睛看不見了,心不能盲。
收拾妥當,桑夏坐回去時安平之就捧了碗粥遞給她,「還有點燙,小心些。」
桑夏口裏淡得很,這粥卻放了少許鹽,讓她很能入口,不過確實有些燙,她吃了一口就先不急着喝了,「怎麼還熬了粥?方便嗎?」
「很方便,你要吃些熱食才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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