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玩會的地點是在許家的另一處宅子裏,本是許晉平時所用,離老宅也不是很遠,這樣也就更方便從老宅搬東西過去。
鄒世清未時一刻就到了,他以為自己是到得早的,可一踏進院子就聽得裏面有嘈雜的聲音傳來,其中有數道還是熟悉之極的,他心裏一咯噔,立刻加快腳步。
「鄒老爺。」季元昊不知從哪冒出來攔住他,一臉愧疚,「晚輩並不曾向他人說起過,不知大家怎的都到得這般早,好在晚輩在他們來之前就差人將大房的東西收攏了一些,鄒老爺不如將這些東西帶回去,老夫人見着應該也能聊表慰藉了。」
鄒世清心裏本來很是惱怒,認為這小輩涮了他,可聽得他這麼說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眼神淡淡的在他臉上掃了一圈,沉默了一會才開腔,「東西在哪裏?」
季元昊做戲上癮,一臉鬆了口氣的模樣肅手相引,「搬了放在偏廳了。」
搬出來的東西其實不少,鄒世清回想了下許豪派來的人和他說的東西樣式,視線轉了一圈就找着了三樣,擔心被季元昊看出什麼來,遂轉過身來道:「外面人多,季公子自去忙吧。」
「也好,鄒老爺請自便。」
待人一走,鄒世清立刻拿起來細瞧,臉色漸漸就沉了下來,許豪找的手藝人不錯,可這東西仿得再像也就能唬唬一夕暴富的人,稍有底蘊的多瞧瞧怕是都能看得出來。
這裏只得三件,據許豪說他一共仿了二十四件,就算損耗了一點數量依舊不少,要是還在庫房還好,可要是已經擺出去了……
想到這,鄒世清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輕聲吩咐,「守好了,不要讓他人靠近。」
跟來的都是他的心腹,雖不知其由但得了這鄭重吩咐也趕緊認認真真應下。
賞玩會是在前院舉行,許家的東西多,除了堂屋井然有序的擺放着外,外面連着的小花園,游廓以及亭子都利用了起來。這樣也能容下更多的人。
鄒世清看得卻有些心涼,這樣他要如何將那二十件找齊?怕是他還沒找到幾件,就有其他人發現其中貓膩了吧!
「咦,這件……」鄒世清循聲望去,是朱家的人,這人和許家有嫌隙,要是讓他知道……
鄒世清忙走了過去,想趕在其他人之前先將東西買下來,可他再快又哪有就站在附近的人快。
「你們瞧瞧這胎底,這釉色,還有這把手,我怎麼覺着不對啊。」
「我瞧瞧。」東西在幾人的手裏傳了個來回,最後落在了鄒世清手裏,不過這會,他是怎麼都不能說話了。
最早發現不對的朱家人臉帶嘲諷,「這真是許家的東西?我雖看不上許晉,但也不相信他會做跌份的事。」
「這不是那許家的未來女婿經手的嗎?叫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喏,過來了。」
季元昊等的就是這一刻,坦坦然走近一拱手,「不知發生了何事。」
朱姓男人上下一打量他,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想來季公子也瞧得出來。」
「這是……」季元昊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臉色頓時黑沉下來,招手示意段洪過來,「這些東西經了哪些人的手?」
段洪低眉斂眼的道:「稟公子,全程皆由府台大人派人送來,後由許小姐接手親自一一核對,屬下等人遵公子吩咐,並無插手。」
「請小妹過來,另外派個人去請張大人。」
「是。」
季元昊看向一眾人,「諸位也聽到了,此事斷無從中調包的可能,具體如何卻還得等小妹和張大人來了才知曉。」
看他處事老道,幾人也都識趣的沒有踩着進,有人帶頭走開去察看其他物事後,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立刻四散開來,有一件就可能有第二件,他們都難掩興奮的想當第二個發現贗品的人。
許真真來得很快,季元昊將事情和她說了,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許家怎可能出現贗品,絕不可能!」
季元昊將東西遞給她,「自己看。」
許真真鑑賞能力只能說一般,就她會的那一點還是耳濡目染之下記入腦子裏的,這會一時也沒有看出名堂來,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季元昊。
季元昊也懶得和她細說,說了她也不懂,只是道:「是贗品。」
「怎麼會這樣……」許真真傻了眼,她很清楚一旦許家出現贗品對今天的賞玩會會有多大的衝擊,那些一個個因許家落難而幸災樂禍的人必然落井下石,還不定要怎麼壓價。
「怎麼辦季哥哥。」
「叫二哥。」季元昊皺着眉頭糾正,「等張大人來了再說。」
說人人到,張瑞快步進來,「怎麼回事?有贗品?」
「你看看。」季元昊將雙嘴壺遞了過去,人也走近了些,壓着聲音道:「我剛才大概掃了一眼,不止這一件贗品。」
張瑞只覺得心頭一股邪火越燒越盛,堂堂許家,當年闖出偌大名聲的許公子家中竟然有贗品,不止許家跌份,他處置許家之事沒有事先發現端倪也得跟着沒臉,一個不好說不得還要被人認為他和許家是一夥的!
越想張瑞越恨不得把手裏這不值錢的贗品砸個稀巴爛,險險把持住了,叫過身後的人,「查,經手的人分開審問,再去把三賢府幾個名聲好的朝奉請來掌掌眼。」
「是。」
吩咐完,張瑞轉過頭來向季元昊解釋,「此事已經壓不下了,本官得掌握主動,世侄你也莫要牽連進去。」
「晚輩知曉。」
許真真心下惶惶,將帕子都扭成了一團麻花,眼神怯怯的看着兩人,受驚的小兔子一樣。
張瑞看着也遷怒不起來,一抖袖子走開了,他得去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找了個理由走開,季元昊低聲吩咐段洪,「張瑞必然要去問許晉這是怎麼回事,跟緊他。」
「是。」
張瑞確實是去見許晉了。
可許晉比他更愕然,「這絕無可能,我早從你這裏得知那位的打算,若裏面的東西有貓膩我又豈會不和你道明,任這些東西大白於天下,丟盡許家的面子!」
張瑞自然相信是這個理兒,可眼下這情況又該怎麼解釋?
來回走了幾個來回,「許家其他人呢?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動的手腳?」
許晉閉了閉眼,他就說當初在他做出決定後大哥怎麼那麼容易就點了頭,要是沒有從中撈得好處,怎麼可能會突然變得那麼通情達理!
「想到了?」
許晉臉色有些灰敗,起身拱手施禮,「許家之事任張大人處置。」
「賠上許家百年名聲也無防?」
「許家已遭不幸,名聲……賠了便賠了吧。」許晉閉了閉眼,拱手告辭,他已經踏出那一步,之後會如何,他便是想控制,又哪有可能事事如他所願。
張瑞輕哼一聲,對這許晉心下也有幾分佩服,這麼捨得下,是能幹大事的人。
隨着朝奉的進駐,許家珍玩有假的消息就徹底捂不住了,本來不想攪進這趟渾水裏的人都趕了過來,許家在三賢府什麼地位?說是第一家族都不為過,這樣的人家竟然有贗品,誰不想來踩一踩過個乾癮!
許真真已經躲在屋裏不敢出來了,季元昊一個人撐起了這個爛攤子,這也讓所有人對他高看了一眼,誰又能知道他心底多盼着這事情鬧得更大。
張瑞迴轉得挺快,「經手之人都查過了,順手摸走一點小東西的有,用贗品來換真品的事卻沒人做,本官也不相信他們有那個膽子,更何況他們本也不熟悉許家的情況。」
季元昊眼神閃了閃,「張世伯的意思是,此為許家人所為?」
「本官也不敢肯定,只不過……誰能比許家人更清楚他們自己的東西,然後仿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
「確實如此。」
看他接受了自己的說辭,張瑞鬆了口氣,他就擔心這位不依不饒,「查出來幾件贗品了?」
季元昊指着那個人堆道:「我擠不進去,也想避嫌,並不曾靠近。」
「世侄做得對,本官去瞧瞧。」
張瑞一走,段洪就靠了過來,低聲道:「公子,屬下安排人看住了衙門的前門和後門,都沒有看到有可疑之人進出。」
可張瑞分明已經從許晉那裏得了話,那麼是不是說,許家人的藏身之所就是在衙門?這確實是最安全之地,除非皇上開了口,不然向來只有衙門之人查別人的份,誰又敢犯上去查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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