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博 節七

    聖克魯斯抱着這樣的心理站到了賽場上——勞爾王子的面前。

    「你試着向國王包廂看看，也許你會發現一件讓你興奮的事情。」勞爾王子突然小聲對聖克魯斯說。

    聖克魯斯疑惑地向國王包廂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那裏，正向他熱烈地揮着手。羅夫雷多！沒錯！是羅夫雷多！聖克魯斯的興奮真是無法形容，他情不自禁地舉起手來，回應着羅夫雷多。這時候，他看到羅夫雷多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姑娘，她似乎對他說了一句什麼話後，他便退回了包廂。

    「他怎麼會來？」聖克魯斯興奮地問。

    「費雷羅王子找到他，至於詳細情況，我想你還是問他自己比較好。」

    「那姑娘是誰？」

    「我妹妹——福特博唯一的公主——霍爾金娜。」

    「公主？」

    「是的。你知道，女人是不能觀看『騎士大賽』的，她已經為此絕食四天了。」勞爾王子帶着寬容的笑意說着，似乎很有幾分自豪，這讓聖克魯斯想起了米盧的話。

    「她真是一位可愛的公主。」聖克魯斯這樣感嘆着，心中想的卻是他們兄妹的感情看來真是很好。

    「是的，她很可愛，你會有機會結識她的。但是，裁判們似乎已經開始催促我們開始比賽了。聖克魯斯，我真希望你能夠盡全力。你知道，我渴望勝利，但是，是真正的勝利。」

    「我也渴望勝利，這種渴望會讓我忘記一切的。」

    兩支劍開始糾纏在一起，勞爾王子從容的劍術感覺在聖克魯斯的身上時，卻不再從容了，隱藏在那瀟灑姿勢之下的凌厲劍勢幾乎讓聖克魯斯難於招架。而聖克魯斯也不是一個愚笨的傢伙，他仗着米盧所傳授的那套詭異劍術，以退為進，他的劍每每在讓人預料不到的地方出現，這也給勞爾王子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兩個人就持續着這種膠着狀態，誰也無法佔得真正的先機，兩個人的劍術都極具觀賞性，看台上的人們真希望這場較量能夠就這樣地永遠持續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聖克魯斯畢竟習劍不久，久戰不下的情況下，難免有些心浮氣燥，勞爾王子抓住了這個絕妙的機會，挺劍前刺。眼看聖克魯斯已來不及回劍自護，好一個聰明的聖克魯斯，他居然毫不招架，也以同樣的招數向勞爾王子刺去，想以這種方法來避退勞爾王子。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勞爾王子的劍指在他的胸口，凝劍未發，而他的劍卻在勞爾王子沒有反擊的情況下，刺入了王子的胸膛。觀眾席上一片尖叫，勞爾王子向後疾退，順手挑落了愣愣發呆的聖克魯斯手中的長劍。

    「你贏了。你刺傷了我。」勞爾王子對聖克魯斯微微笑着，臉上卻沒有任何身受劍傷的跡象。

    「不，這是你讓我的。」聖克魯斯心中的愧疚無以言述。

    「我想，我們的爭論都是沒有意義的，裁判們會公正地判斷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裁判們的身上，這樣的結局，是誰也不曾料到的。對於貴族來說，自然是希望王子取勝。而對於平民們來說，王子固然深受他們的愛戴，但聖克魯斯更寄寓了他們的理想。

    這時候，克里納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這是一場不易裁決的比賽。勞爾王子首先佔得先機，在就要取得勝利的關頭，卻未能給予最後一擊。聖克魯斯永不服輸，勇氣可嘉，刺中了王子卻未能保護好自己的長劍。在一方棄劍一方受傷的情況下，我們裁定，這場比賽，雙方打平。鑑於在馬術與射箭比賽中勞爾王子勝過聖克魯斯的表現，我們一致裁定，勞爾王子獲勝，進入決賽。」

    觀眾席上沸騰起來，聖克魯斯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興奮是不亞於他們的。他知道，這樣的結局，比他自己的獲勝，更加完美，因為他清楚王子是勝過他的，無論就哪一方面而言。如果他依靠王子對他的仁慈而獲得了勝利，那麼他將永遠也無法逃脫這可怕的枷鎖。

    勞爾王子正風度翩翩向他表示極大熱情的觀眾門揮手致意。聖克魯斯走過去，說道：「王子，我早說過這勝利是屬於你的。祝賀你。」

    「聖克魯斯，你很出色，甚至比我想像得還要出色。謝謝你。」

    王子和聖克魯斯擁抱在了一起。這一舉動讓觀眾門覺得更加不可思議卻也更加感動。聖克魯斯的感動自是不下於他們，只差沒有涕淚俱下了。他抬頭望向國王包廂，他看到羅夫雷多似乎正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而站在他旁邊的霍爾金娜公主，卻揮舞着她的拳頭，似乎對他刺傷勞爾王子很是憤然。

    聖克魯斯突然感覺到胸口有些濕潤，他心頭一驚，意識到王子傷得不輕，他低聲道：「王子，我想你應該休息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把你傷成這樣。」

    「別犯傻了，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比起羅納爾多給我的那一箭，實在是——，說實話，倘若他不是聚眾犯上作亂，我想，憑他的才能，這裏沒人能勝得了他。」說到這裏，勞爾王子咳了兩聲。

    「王子，你真的需要休息了。」聖克魯斯很驚異在這時候勞爾王子居然還在讚揚他曾經的對手，他想去扶住王子。

    勞爾王子卻推開了他的手：「沒事的，明天我又會生龍活虎地站在賽場上了。你應該相信我。」

    勞爾王子面帶微笑，氣度不凡地走下賽場，聖克魯斯跟在他的後面，準備隨時去攙扶他。但他的準備落了空，勞爾王子靠着他驚人的忍耐力，強忍着痛楚直到蹬上了馬鞍，同卡西利亞斯一起絕塵而去。

    比賽還在繼續進行，是舍甫琴科與托蒂將軍的較量，聖克魯斯並沒有出去觀看比賽，他在賽場後面的休息室里等待，他以為他會等來羅夫雷多，但是他失望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聽到外面的喝彩，以及克里納的聲音——「來自米蘭城的分賽區冠軍舍甫琴科先生勝。」

    勞爾王子與舍甫琴科的決賽是那樣的令人期待。聖克魯斯坐在觀眾席上，趁着選手們還沒上場的時間，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國王包廂。

    羅夫雷多坐在國王的國王的旁邊，而他的右邊，坐着的依舊是那個霍爾金娜公主，他們顯然正在爭辯着什麼，國王似乎責備了公主一句，公主生氣地轉過了身子。但是，當勞爾王子出場的時候，她還是禁不住轉過頭來，熱切地望着場內。

    勞爾王子今天換了一套純白的騎士服，與昨天那套黑色的衣服相比，更有一份別樣的瀟灑。而舍甫琴科，依舊穿的是那套墨綠色的騎士服，正如他的劍術，顯得嚴謹。

    這最後一場比賽，在克里納的一聲哨下，開始了。勞爾王子的劍依舊從容而凌厲，似乎沒有受到昨天劍傷的半點影響，但聖克魯斯明白，勞爾王子這次危險了。果然，沒過多久，勞爾王子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手腳也遲緩下來，聖克魯斯忽然發現，勞爾王子那雪白的衣服上，似乎有了紅色的印跡。王子的傷口迸裂了！這是聖克魯斯不願意接受的現實。

    開始，王子還想勉力支撐，但是，不斷滲出的血使他根本就支撐不了多少時間。終於，他單膝跪了下來，面色慘白，舍甫琴科退到了一邊。

    「我退出。」勞爾王子低聲說。他左手提着劍，右手按住傷口，走到舍甫琴科面前，「祝賀你。」他微一鞠躬，轉身走下賽場。

    這種結果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的，但似乎誰也有些難以接受，勞爾王子的退出，仿佛上一個美好理想的破滅，勞爾王子胸口的鮮血，仿佛昭示着一個悲劇英雄的最終宿命。看台上一片寂靜，都在為王子感到惋惜與悲哀。

    聖克魯斯對自己的惱恨到達了極至，就是他那不識好歹的一劍，讓王子與冠軍就這樣失之交臂，如果不是克里納開始宣佈大家已經清楚的結果，聖克魯斯對自己的惱恨也許還會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

    在隆重的音樂聲中，貝肯鮑爾國王走下看台，為勝利者頒獎。他將代表勝利的橄欖環戴在了舍甫琴科的頭上，當場封他「子爵」頭銜。舍甫琴科恭敬地接受了，卻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奮。國王顯然很喜歡面前這個謙卑沉默的小伙子，他滿臉笑容地面對廣大觀眾說道：「很高興舍甫琴科能夠獲得冠軍，他戰勝了我的兩個兒子，我想這是他實力的體現。勇敢而正直的騎士們，現在我正式向你們發出邀請，兩天後的王宮，將會舉辦一台盛大的舞會，相信你們會在那裏獲得真正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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